这场病,几乎要了他的命,母后和陈文倩一直守着他,生怕他就这么撒手人寰,太医每一天都熬出很多泛着苦味的药汁放在他的面前,陈文倩与母后则是哄着让他喝下去,他不愿意喝药,或许她们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南宫嫣的味道,就连这泛苦的药汁也一样,他一直沉浸在她的过去里,是无药可医的……..
每一次,他看到陈文倩泪眼婆娑的端着药汁跪在他身旁的时候,他都会觉得他们其实是一样的悲哀,虽然,他从来都不曾在乎过他是否会让她们觉得悲哀,可是她的模样却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曾经,他是否也是这样停留在南宫嫣的身边,如此小心翼翼而又骗哄她喝下这苦味的药,闭上眼,不愿意自己再去一再重复的回忆关于她的一切,毕竟,她狠心的抛下了自己,可是,他还是无法克制的起身,端起陈文倩手中的药汁一饮而尽,让她出去,而进继续将自己封闭在她的过去中…….
思念,是一种可以侵噬进人五脏六腑毒药,没有一刻停止搅乱他的心神,即便是他想安静,他想忘记,可是那些东西就像雕刻进自己心头的印记一般,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他,将痛苦在他的身体里不断的延续……
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以为的生命尽头中,还会遇见与她有关的人,那一夜,云澜夜潜皇宫刺杀他,但最终却被他的暗卫拿下......
再见到云澜的时候,他明白什么叫做伤口撒盐这句话,他心里的伤口一直在不断的溃烂着,疼痛着,可是却从来都不曾像今夜这样的让他无法承受......
云澜是她的丫鬟,他们曾经在一起,有那么一刻,在见到被捆绑的云澜时,他几乎以为她回来了,左胸膛的伤口不住的收缩着,弥漫着他几乎窒息的疼痛,可是在看到云澜满眼恨意的对他嘶吼着:“还我小姐的命来,你这个冷血君王.......”的时候,他再一次被打进地狱.......
她是他害死的,是自己一手将她逼得用那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曾经,他一直逃避这个现实,一直将自己关闭在她的过去,可是云澜却就这样措手不及的将他的伤疤再一次血淋淋的揭开,让他在一起回忆起了那一****的决然,让自己明明已经死了的心再一次痛得无法安置........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他最痛苦的,是自己已经破碎的人连个安放的地方都没有,她走了,他的心被丢弃了,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被千万把利刀凌迟着,痛不欲生.......
他望着云澜眼中闪烁的泪光,薄唇泛着颓废的冷笑,恨吧,她已经不在了,他虽生犹死,他从来都不曾介意过自己被憎恨,只是当初他喜欢把自己伪装起来,将所有人都变成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而现在,他们依旧是棋子,只是他这个下棋的人就连伪装都已经懒得了,他不介意让所有人看清他的真面目........
冷声大笑,他揪紧着胸口的衣裳,眸光泛冷的望着有些呆楞的云澜,他该怎么处置这个一直想将南宫嫣带离自己身边的奴婢?
他眼中泛着颓废却精锐的光芒,他的世界已经毁了,他又何必在乎自己是否是别人的世界?
可是,就在他想下命令严惩这个女子的时候,她身上竟掉出了一本蓝皮书册......
那本书册他太熟悉了,因为他也曾无数次的翻阅过,所以在那本书掉落的刹那间,他怔住了,也瞬间明白了南宫嫣当初为什么要杀了苏忠,原来,他的南宫嫣,他一直看不透的南宫嫣也曾想得到‘嫁衣神功’,也曾.......
他握紧了拳头.........
在王安忆将云澜抓住押下之后,他的大脑顿时清醒了很多,南宫嫣杀了苏忠的原因是因为想得到这本书册么?
她是否知道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什么?
拧起剑眉,将书册翻开,那些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字符与古怪图画一张张的掠过眼前,这是苏忠保存的原册,也是天下唯一一本完整的‘嫁衣神功’,指头抚过上面的略显凹凸的符号,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东西变得那么熟悉........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流进他的心底,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那种心情,像是自己可以重生一般,让他忽然就想起了‘吣心宫’墙壁上的那些诡异的雕像与太祖留下的那些文字,于是他立刻对守在门外的王安忆道:“将太祖的手扎搬来,快.......”
王安忆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虽然百般担心,却还是匆匆将那些书册搬进了房间内,而他,则是荒废了一切,每一日都将自己关闭在寝殿内研究起太祖留下的一切文字.......
直到,他终于找到了‘她’存在的痕迹........
原来,她生存在另外一个幽魂的时空中,她的存在并不是他曾经以为的,就是一抹灵魂,她原本是一个实体,一个真实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在看到这里的时候,跳动得有多快,几夜没有入眠的双眼泛着猩红的血丝,大手紧紧的握住那一张写这关于她存在的书页,颓然倒地........
因为疲惫过度,忧郁成疾,他整整睡了三天,吓得母后与陈文倩还有瑶月等人也哭了三天,太后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日渐苍老的面容带着哀伤的疲惫,沙哑的道:“皇上,哀家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答应你演那出戏,哀家真的希望南宫嫣从来都没有进过这皇宫......”
母后的眼泪让他觉得愧疚,可是他却没多余的力气去跟她说出自己此刻的心境,南宫嫣走了,似乎已经将他的一切都全都毁了,但是在他知道自己也许还没有真正走到绝望尽头的时候,他渐渐不再去排斥那些苦涩的药汁,因为他还想见到她,他不想让她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是这样的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