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却是佳人无踪。百首千回,相思成空.......
……
‘鸾舞宫’中,大殿内人声渐疏,音声寥寥,惟独太后与陈文倩依旧坐在大殿高堂之上.......
众妃诚惶诚恐,在太后下令,命其各回寝宫之时,竟无人敢留,个个脚步凌乱,神色慌张的匆匆离去,如同沐遥当真是恶鬼转世,修罗还魂一般,就算一向镇定自若的德妃也几乎没有当场晕厥,好在宸妃倾城勉强定住了心绪,将其扶出了大殿,而瑶月却是激动的几乎没有冲到沐遥身前,但却被韩公公强硬的拉出了宫殿......
大殿内,空气渐渐稀薄,陈文倩几乎没有瘫软的坐在太后身边,她双眸直直凝视着沐遥那双傲然却清澈无波的眸子,不禁伸手狠狠的掐了几下一下,在疼痛来袭之时,却依旧不敢相信的摇头,但太后却像是看见至宝一般,眸中含泪,轻颤着对站在大殿中央的沐遥道:“嫣儿,当真是你么?哀家还以为皇上在骗哀家,却没有想到他当真将你给找回来了.....”
说着,有些不稳的起身,伸手扶住陈文倩,道:“快,快扶哀家下去,哀家要好好看看嫣儿.......”
陈文倩在震惊中回神,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握住太后的手,而后浑鄂的搀扶着太后年迈的身子,小心的步下石阶,但却在接近沐遥之时,猛的拉住太后的鹤色金丝九凤长袍,含着泪摇首,道:“太后,她……南宫嫣已经死了,她........”
“不,她是嫣儿.......”太后如同着魔一般,挥开了陈文倩的手,有些不稳的走向沐遥,而后站在沐遥身前望着沐遥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神,而后激动的握住沐遥的手,颤声道,“嫣儿,哀家的好嫣儿,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心头酸涩,沐遥不忍看太后的神色,不禁别过脸去,但是太后苍老的手竟抚上了沐遥的面容,疼爱之色尽显,而后像是责怪一般,道:“嫣儿,你丢下哀家和皇上,就那么一声不响的走了,你可知晓,这些年皇上是怎么过的?哀家在听闻你的噩耗之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眼中升起雾气,沐遥有些动容的望着太后,却此时才发现,原本慈爱祥和的太后竟生出了许些白发,而且双鬓竟以斑白,就连脸上也添加了无数皱纹,与当初那个年仅四十来岁的太后比起来,竟像是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多岁,眼中酸涩,沐遥不禁有些难过的道:“嫣儿让太后忧心了,可是嫣儿自知罪孽深重.......”
“别说了.......”太后突然叹息着道,语重心长的打断沐遥的话,而后望着沐遥那张与瑶月贵妃竟有九层相似的面容,却云淡风清的道,“嫣儿,这个皇宫,曾经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皇上,也冷得入这潭水的寒冰一般,哀家曾经以为,后宫太过和睦,就是皇上的不幸,因为这个地方只有不停的争斗与被嫉妒渲染,不断的纳进新妃,天下才会兴旺,子嗣才会延绵,可是三年前,哀家知道哀家错了,可哀家也只是自私的不希望皇上走先皇与太祖的老路而已........”
沐遥敛下睫,她心头了然太后话中的意义,凡是为天下王者,都必须靠不断进纳嫔妃来拉拢权势,朝臣与诸侯献上的美人都是各国朝拜臣服的证明,因而,帝王无论是否愿意,都必须一一笑纳,而后宫的争斗,则是代表着帝王的权势,无论是哪朝哪代的历史书册之上,惟独傀儡帝王的后宫才会和睦........
低首,沐遥的嘴角弥漫出苦涩的浅笑,她知道,这是太后给自己找的台阶,原来太后是真的疼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但却像是失却了勇气一般,轻声道:“嫣儿感激太后的厚爱,只是……时光流转,岁月等闲,嫣儿跟皇上之间,已经阻碍了太多,隔阂了太多,有些东西,去了,就再不能回来......”
就如同她当初爱他的勇气.......
太后的神色顿时暗淡下来,她紧紧的握住沐遥的手,却只是苦笑着摇头,而后,缓缓的松开,闭上眼轻叹息道:“世事无常,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太后......”陈文倩快步上前,扶住了太后的身子,但是却不敢靠近沐遥,她警惕的望着沐遥,而后轻声对太后道:“太后,既然慕昭容她不愿意跟皇上……不如您就.......”
陈文倩禁言,竟发现自己的心头比三年前那夜,还要疼痛,原来,她嫉妒的,不是这后宫所有的女人,而是这个死结是打了南宫嫣这三个字上。
于是,她敛下眼睫,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而后冷声道:“太后,既然慕昭容心意已绝,您就那么疼宠她,不如,不如就放她走吧,夫妻白首不离,本该两厢情愿,如若一味勉强昭容,使得她又做出令皇上伤心的事,岂不是.......”
“休得胡言.......”陈文倩的话未说完,太后就突然训斥,而后握住陈文倩的手,严肃的望着她一脸惶恐的神色,怒道,“文倩也与其他嫔妃一样心思么?今日之言,若被皇上知晓,你当知会如何.......”
陈文倩的手一颤,面色渐渐泛白,长睫遮掩的长睫下,泪光闪动,但她却抿唇,轻柔道:“太后教训的是,是文倩不懂事,也请慕昭容莫怪.......”
说着,便捏着丝帕轻拭了一下眼角,仿佛若无其事的抬首,小心的扶着太后的身子。
沐遥站在她们二人身后,心头却是涌过百般滋味,她从来都不曾领会过别人的心境,却不想今日在知晓陈文倩与太后的心思时,竟会如此彷徨,闭上双眸,决然的转身,而后抬眸望了一眼殿外昏暗的天色,抿了抿唇,悠然的道:“太后所言,臣妾铭记在心,但……人世的情字,或许真若贤妃所云,若非两厢情愿,恐怕难以百年相守,因而.......”
沐遥再次闭上双眼,狠下心道:“嫣儿,怕是不能陪伴皇上时至百首......”
陈文倩诧异,而太后则是全身颤抖了一下,二人回首,各自神色微变,却是一喜一忧,一诧一惊,而后,只听太后悲极生怒的道:“你……嫣儿,皇上对你至此,难道嫣儿就当真没有一丝动容么?还是……还是你凌氏的妻女当真就是冷血之人,要将哀家与皇上都玩弄与鼓掌之中?”
心疑,沐遥回首望着太后,却见太后眼中尽显愤恨,像是多年来的委屈都在此刻崩裂一般,就连陈文倩搀扶她的身子都甚觉吃力,心头一凛,沐遥不禁有些窒息的后退了一步,但太后却似陷入了往事的悲痛之中,轻颤道,“二十几年前,你的母亲抢走哀家的丈夫,更让年幼的皇上失去了母妃,而今,你竟又要哀家失去一个花了多年心血教导出来的好皇帝,更要皇上承受那失去心爱女子的疼痛......”
沐遥怔住,她睁大双眸望着太后,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抽痛,并非因为太后怒骂自己的母亲,而是因为,她说轩辕亦辰居然一直知道这件事……
深吸气,沐遥感觉自己的手竟有些微微发颤,只听太后声音突然失去了刚才的犀利,渐渐变得哀伤起来.......
“先皇太后爱先帝,比任何一人都爱,那样的情感,就连哀家都自叹不如,或许就是因为那种少女痴恋的眼神打动了先帝,因而先帝便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嫣儿,你可知晓,后来的哀家得知玄月师太就是那个女人的时候,心也是痛得,可是却为了成就贤后之名,哀家抛开了一切,听从了相父的话……”
太后的声音带些许颤抖,眼中满是苦楚,又道:“哀家以为,这一生,哀家不会再若前朝帝王的皇后那般辛苦争斗,因为哀家有了一个令人疼惜的孩儿,可是,却没有想到,哀家的可怜的子辰居然早就知道了.......”
自那之后,身为太子的皇上性情大变,从以前的乖巧顿时变成了冷漠无情。
虽然,他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母后依旧孝顺,可是那日益冷淡的心境与不近女色的脾性,却是愈发强烈,甚至,就连平时侍奉他的宫女都开始排斥。
那时,她一直都以为皇上只是因先皇太后过世思母成疾所致,却不想杜洺辰在看不下去之时,竟道出那残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