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芜的话提醒了亦辰,他怎么可以忘记皇后的存在?
旁观者清,湄芜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属于心腹,根本不会刻意让她出去回避他们的对话。方才,她只是安静坐在一旁,观察着周围动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时不时拨弄琴弦的同时暗自为亦辰想着对策。
皇后,在她看来,无疑是深受皇上宠爱的女子。目前太子殿下触怒了皇上,也许找到皇后劝解是最好的方法。说不定,她还会帮助太子改变皇上的心意!
“可是……如果连母后也无法改变呢?”亦辰察觉到武穆宗令人匪夷所思的愤怒,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万一皇后早就知道了这个隐情,也帮着武穆宗说话,那就没有一点转机了!
湄芜低头摆弄着手中的琵琶,一下又一下:“那就做出退让,把你要迎娶的女子带过去让皇上皇后见上一面。去了那儿,该怎么表现,就全靠她了!”
“……这无异于多了一次机会,但愿可以成功!”如果不立刻处理,迎娶凌蔓清就成了必然,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皇后的帮助。
事不宜迟,亦辰离开铜雀楼,赶往丞相府。
一入相府,亦辰唤来重玟:“立刻照我的笔迹修书一封交给凌昀,告诉他,我……大体上痊愈了,有事提前回宫。”
重玟敲敲桌面,点头应道:“殿下尽管放心,有急事就和熙韫姐姐一起回宫吧!”好像听到了什么暗号,房梁上再次出现一位女子,并跳下来站在他们旁边。
“这几日当真不得消停了!”那女子打了个哈欠,“每天睡不好,还是经常回宫复命……这才过了几天,殿下又要回宫了?”
“熙韫,这次你我一起回去,在父皇正式指婚之前,务必求母后阻止他!”亦辰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裳,朝她说道。
熙韫看到他的急迫,压住心里的疑惑,招招手说:“既然如此,还是快些走吧!重玟妹妹,好生稳住凌昀,不要让他坏了殿下的计划!”
重玟郑重答应着,目送二人从侧门离开。
懿月宫——
樱月正在为皇后沏茶,待得要呈入内间时,一双手阻止了她:“樱月,让我来!”
来人正是亦辰,他示意樱月不要声张,悄悄地走进里屋。重重帐幔后,是正在打量着妆匣中碧玉簪的皇后。她背对着亦辰,看不清也猜不透她的表情。
“母后。”他轻声唤道,“请用茶!”
皇后以为出现了幻听,迟疑的回头:“嗯?樱月,你说什么?这……子亦?!你回来了?”
本以为亦辰还在危机四伏的相府,她的心里一直焦虑不安,唯恐他会遭遇不测。此刻他站在她面前,毫发无损,真是莫大的好事!
虽然亦辰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是十几年的抚养,再加上没有孩子的遗憾,让她早就将他视如己出。他的平安归来,才是她最为静好的时刻。
“母后,儿臣不孝,让您忧心了!”亦辰俯身行礼。
皇后连忙扶起他:“好了,回来就好啊!快告诉母后,想吃些什么?母后这就……”
“母后!儿臣此次前来,之所以没有任何将至的消息,事出有因。”亦辰打断她,有些恳切的看着她,“儿臣无意间触怒了父皇,还望母后可以帮助儿臣劝劝父皇!”
紧接着,他将这些天泓虚阁里的事情,与皇上密谈的事情全部告诉了皇后:“儿臣实在不知道究竟哪里做错了惹的父皇如此生气,希望母后可以帮帮儿臣!”
皇后听完,也皱起了眉头——亦辰的做法并没有错处,为何皇上就是不答应呢?这难道真有什么隐情吗?
既然是毫无缘由的气愤,肯定有什么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在作祟,此时万万不可正面反驳他才是!
“子亦,你父皇的脾气你不是不明白,既然他如此坚持,你先不要与他起正面冲突。母后自然会帮你说情,不过你得答应母后,见到你父皇必须先告诉你父皇愿意迎娶凌府的蔓清小姐,而不是他人!”
“母后,这怎么可以?一旦儿臣如此说,父皇他……”亦辰想起禁地里的若瑶,忙拒绝道。
“你且放心吧!母后只是缓兵之计而已,你父皇没有见过那个女子才会如此反对,找机会让他见上一面才是当务之急!”皇后摇头。
亦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既然母后金口已经开了,那儿臣也没什么可担忧……一切都听母后的!”
“好了,有没有用膳?如果饿了,母后这就让他们传膳过来……”皇后看着亦辰,眉目间尽是慈爱。
亦辰也不愿拂了她的意,便随她一同去用膳。不过,在此之前,一直窃听的熙韫悄悄离开了皇宫。
熙韫没有回到相府,而是沿着皇家通往终南山的暗道一路飞奔——亦辰曾经告诉过她,去往相府禁地不是只有一条路,终南山茗尘谷南面的一座山也可以通往那里!
真正站在茗尘谷这边的山崖上,熙韫头一次有了恐惧:过于平静的崖底水,仿佛停滞了的一切,总会给她带来不祥的预感。
深吸一口气,她飞身想跃过这断壑,不料双脚却在一瞬间被紧贴崖壁的藤蔓捆住,难以动弹!
“呀!谷主!我是有令牌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她不由分说的吼叫声就这样打破了茗尘谷的寂静,对岸的灯火暗了暗,随后藤蔓一扯,直接将她从这头丢向了那头。
“走吧!”屋里传来的声音波澜不惊,直接对熙韫下了逐客令。
啧,我也不想和你多说啊!只是来抄个近路而已!
熙韫并不认识这个从来不露面的谷主,自顾自的赶路,屋里人倒是看清了她,不自觉的皱眉——太吵了!
仿佛听到了屋里人的心声!
她在准备踏上南边那座山时,看到了一汪清泉,顺着崖壁往下看,依旧是平静的“死水”。
“这里有泉眼……下面的水又是怎么回事?”熙韫又朝着灯光幽暗的屋子看了看,“深山老林的和尚也不带这样过得!这个人就这么不需要声音吗?”
念及方才缠住她的藤蔓,熙韫灵动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暗笑:嘿嘿,让你不识好歹!我走之前就是要弄出点声音,你能拿我怎么办?!
她三步并作两步,准确的找准几块石子,用力一踩,泉眼里的水就这样倾斜而出,喷薄而出的瀑布在这静谧的夜发出极大的声响。
“哈哈……还真被我破了这机关!告辞啦!”熙韫得意的扬起笑脸,飞身离去。
几乎在一瞬间,一个几近黑脸的男子立在瀑布旁,挥手止住了水流:“……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