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岚有些不明就理,却还没来得及问,凌昀便已经率先行去。
于是慕容岚只得对若瑶笑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咱们走吧。”
影也跟了过来,却在书房中被凌昀拦住:“我让你来了吗?”
他挑眉道:“凭什么凌若瑶能听我不能啊?”
她看着凌昀眼底不易察觉的那一抹沉重,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会是为了什么,所以也和他一样,并不想让影知道,否则依影的性子,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强自笑着,上前去推他:“你和我比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他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不肯走:“你才比我大多少啊?”
其实换了平日,这些朝堂之事他是最烦听的,他最怕去的地方便是凌昀的书房,今日执意跟来,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聪明如他,想必已经猜到了,凌昀要说的事情必然是与她有关,因此才会想要知道。
越发的费力去笑,一面推他往外走一面道:“不管大多少,我总是你姐姐,说了不让你听就不让你听,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的?”
他看了若瑶一眼,眼底似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然而待她细看时,他却只是配合的做出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一面嘟囔着不公平,一面任她将他推出了书房。
书房门合上,慕容岚轻声问凌昀:“老爷,究竟是什么事?”
凌昀看了她一眼,方才缓慢开口:“我方才离宫之前,皇上召见了我,他告诉我,太子殿下跟他提过,要纳我们的女儿做侍妾。”
“什么?侍妾?这怎么可以?!”慕容岚惊怒交加,失声叫了起来,“那青楼里出来的玖歌是什么卑贱身份?收了她做良媛已经是天大的抬举,我们的女儿居然只能是侍妾?!想都不要想!老爷你有没有跟皇上说呀?”
“糊涂!”凌昀沉声喝道,“这是我们能决定的事吗?皇上既然会专程跟我提,就表示这事多半是定了,天家的婚事,我们的意愿有什么用?皇上没有一道圣旨下来定论,已经事先让我们有心理准备了,除了谢恩?我还能再说什么?!”
慕容岚不由自主的看向若瑶,愤恨一闪而过,忽然就闭眼落泪,不再说话。
而凌昀的声音略微缓和了些,虽是宽慰的话,却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钝痛:“朝中的大小官员,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太子殿下还是皇子。再说了,有我凌家一天,清儿便绝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慕容岚气极,终是没能忍住:“那怎么能一样?那玖歌是什么卑贱身份,她也配?!我的女儿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和侮辱?!太子殿下又怎么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凌昀打断慕容岚,“太子妃还在呢,你快别哭了!”
“可是……”
慕容岚还欲再说什么,若瑶轻轻的按住了她的手,异常冷淡的笑了笑:“你不用再说了,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这样有着三妻四妾,但是,他是太子,便可以这样做了。”
影走的那天,若瑶却并不能前去相送,独自在凤鸾殿内,拨动秦筝,一个个如水的音符,便自她指尖流淌了出来。
那一日在相府,他曾问她这一曲曲名为何。
她缓缓微笑,只说了两个字,思归。
他怔住,半晌不说话,青荇却在一旁不解道:“这曲子气势不凡,都能和少爷的凤翔剑势了,怎么会叫这么一个女儿态的名字呢?”
若瑶依旧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拨动秦筝,筝音激越,倾泻而出,初听磅礴瑰玮,若然细品,曲中却暗藏温婉缠绵之意,道不尽的牵挂与思念。
这曲思归,是她特意为他而作,她知道他能听明白她曲中的意思,愿如筝音那样快意潇洒的生活,即便两地相隔,也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突然介入官宦之家,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若瑶只希望,影能在漠北这块虽然边远却远离是非的土地上,真正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
这,便是她想要告诉他的。
影到达漠北的第二天,凌云王朝皇太子轩辕亦辰与丞相千金凌蔓清的婚旨颁示天下。
即便是只有六、七成的相似,他仍是不愿意委屈了她,即便冒着天大的非议,他仍然愿意给她一个婚礼,而不是随随便便收做侍妾那样潦草。
上京城内,甚至于整个王朝,每一个人都在津津乐道着他与她的相遇相识,缘定今生,每一种说法都演绎着千回百折的浪漫与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满,引人绮思无限。
凌昀担心影知道消息以后会胡来,甚至让人专程带着若瑶的书信赶在婚旨到达前赶往漠北。
若瑶记得她把信交给子衿的时候她眼中的泪,她说,太子妃,你是这样好的人,是太子对不起你。
若瑶摇头浅淡而笑,没有说话。
皇上的头疾一日好似一日,除了厚重赏赐源源不断的送入东宫以外,他还下旨,恩赐若瑶入宫觐见天颜。
定乾宫内,他曾淡淡问她对凌蔓清怎么看。
若瑶微微垂眸,静然开口,她是太子殿下未过门的侍妾,儿臣怎么看并不重要。
一旁的淑妃娘娘笑中带刺,只道太子妃不愧是丞相千金,果真是识大体啊。
若瑶极淡的笑了下,识大体,她并没有那么好的气度,只是,学着不再期待而已。
出了定乾宫,吴哲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太子妃是离宫回东宫还是顺道去看看太子殿下?
说话时,若瑶的正对面便是毓顺殿的方向,笑了一笑,她只是温言轻道:“劳烦公公,我直接回东宫便成。”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定乾宫回来后没过几日,皇上便卧病龙榻,太医说,是偶染风寒继而引起了一系列的并发症,病势如山倒,汹汹而来。
太医院自然倾尽了全力,而钦天监监正亦是夜观星象,卜出一卦——四方列宿,随时迭运,危宿,有星三,北宫玄武虚危,危为盖屋,欲度此劫,三月内需忌嫁娶,以避虚粱之灾。
在这样的情况下,轩辕亦辰与凌蔓清的婚典自然只能无可避免的后延,若瑶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因为皇后娘娘从中作梗。
可是,本就是木已成舟的事情,拖得了一时,如何拖得了一世,更何况,钦天监只是出言不得嫁娶,并没有阻止他们的亲近。
轩辕亦辰自紫荆宫搬回了东宫,随他一道回来的,还有凌蔓清。
凌昀以太子殿下身体尚未好全为由,将女儿送入东宫服侍,只道是在紫荆宫毓顺殿时太子殿下便已经习惯了凌蔓清的照料,离了,恐不习惯,而原本凌蔓清入府,也不过是迟早的事,若非皇上恰恰染病,此刻的凌蔓清,便已经是凌云王朝太子殿下的侍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