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瑶看着无论是王安忆,还是雾吟紫苑,一时之间,因着子衿的话,面色都有些忪怔,她略觉尴尬,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王安忆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太子妃是千金之躯,多注意点也是应该的。”
若瑶有些抱歉的看了他一眼,又看雾吟,开口道:“子衿不懂事,但她没有别的意思,姑娘不要多心。”
雾吟垂眸应道:“太子妃言重了,既是殿下的意思,我们都该好好遵从才是,即便不是殿下的意思,就像方才王总管所说的,太子妃是千金之躯,也该处处留神注意,雾吟又怎么会有别的想法。”
用过茶,又略微休息了一会,便有丫鬟过来禀报沐浴香汤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王安忆他们便告辞离开,子衿陪若瑶到浴间洗去满身风尘。
虽然行程极慢,但到底是长途跋涉归来,若瑶沐浴过后便到凤鸾殿寝殿内小憩补眠,直到晚膳时分,子衿才把她唤醒,她一面帮若瑶更衣一面开口道:“小姐,该用晚膳了,我已经吩咐小丫头们在外间摆放着了,你起来梳洗一下过去刚刚好。”
若瑶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晚膳不用到前殿去吗,怎么会摆在凤鸾殿?”
子衿道:“是雾吟安排的,她说太子殿下反正也不回来,小姐又舟车劳顿,就直接命人把晚膳送过来了,我想着这样也好,省得大冷的天还要走到前面去,就应下了。”
“殿下不回来用晚膳吗?”若瑶在铜镜前坐下,随意的问道。
子衿取过玉梳帮她梳理长发,一面开口答道:“恩,听雾吟说,好象宫里面派人传话回来,说皇上留太子殿下用晚膳,还告诉府上若是太晚了就不用等了,兴许殿下就宿在宫里了。”
若瑶原本梳理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顿。
虽然庆功宴设在明晚,但轩辕亦辰毕竟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如今凯旋归来,皇上留他吃一顿家宴也不算为过,而紫荆宫中,亦是有专门为皇子准备的殿堂居所,皇子酒后留宿宫内也是常有的事情,因此,即便他今晚不回来,也是合情合理,没有半分说不过去的地方,她不该怀疑什么的。
可是,她却骗不了她自己,当她听了子衿的话,第一个闪现入脑海中的影像,竟然是宫中诡计多端柔媚的淑妃。
她连自己大婚的时候都敢搅局,宫宴上在太子身边安插美人,现如今,又有谁知道她会不会故技重施?
虽然那时,轩辕亦辰或许是因为对自己心存顾忌,所以乐得借机脱身,但是如今,又何尝不会再为了这些而留下?
他又何尝肯委屈了自己,柔媚非凡的歆鸾,倾国倾城的瑶华,哪一个不是这世间男子做梦都盼着能见上一面的人物,若瑶的唇边,不由得带出一个微微的弧度,几许自嘲,又几许苦涩。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还不快松手,再扳下去,这钗都要被你扳断了,这可是你顶喜欢的一支!”
子衿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一惊,倏然松开手,手中的玉钗应声落地,真正断成了两断。
“哎呀,这可怎么办,都怨我!”子衿忙俯身捡起断钗,心疼不已。
若瑶心绪纷乱,随口安慰她道:“不过是一支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脸惋惜与懊恼:“这可是殿下当初送的彩礼,我看啊,那些东西里面你喜欢的也就只有那块白玉飞燕佩和这支钗,现在可怎么办?”
若瑶略微定了定神,开口道:“好了,我本也不爱这些首饰,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一会饭菜该凉了。”
如是说了,她方怏怏的放下断钗,随若瑶一道出去。
若瑶看着她用银针一一试菜,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到底心绪一直不稳,也就无心开口阻止,再说了,即便她说了以子衿认死理的性子,只怕也是不会听的。
晚膳准备得极为丰盛,珍宝圆子、翠微芦笋、八宝鸭、鲍汁灵菇扣鹅掌、白果炖乳鸽、六式血燕、酥虾饼、荷叶膳粥,满满的一大桌,一点也不像是准备给一个人吃的。
然而,若瑶却没有太大的胃口,只随意挑了几样清淡的吃了几口,便吩咐他们撤下去赏给下人了。
子衿有些担忧的看她:“小姐哪里不舒服吗,吃得这样少。”
若瑶淡淡笑着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自己不舒服的,是心里。
是嫉妒吗,或许。
若瑶想起当日在宫中,笑对淑妃的种种,那样的漫不经心和不以为意,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自己的情绪竟会被她影响如斯。
然而,这却并不是她心绪不稳最主要的原因,此时此刻,她心底有多惶惑害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是不知道轩辕亦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他也从未试图瞒过她。
不是不知道他的心狠无情,不是不知道爱上他的女子有多少,结果又是如何,不是没有控制她自己的。
若瑶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或者说,今天以前,她一直以为她自己是做到了的,有恩义而无情意,举案齐眉。
然而,随着那支玉钗应声而断,她心底的凉意和无奈也一丝丝扩大,到底,还是在意了,是不是?
即便或许仍不是爱,但是她却骗不了自己,看着他和其他女子温存,甚至只要想起,即便面上装得再淡,可是心底,却再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的淡然以对了,她在意。
若瑶闭上眼,长长一叹,听见自己的心在重复,她在意。
有身为太子妃和凌家女儿的骄傲与自尊,也有做为妻子的隐隐期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的,她在意。
不愿放任自己陷在伤怀的情绪里自怨自艾,若瑶起身欲到外面花园走走,却见一个小丫鬟进来通报道:“太子妃,相府来人求见,正在前殿偏厅那候着呢,王总管差奴婢过来禀报。”
若瑶略微有些讶异,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于是问道:“是谁来了,丞相夫人吗?”
那小丫鬟摇了摇头:“不是,说是凌少爷的随从,叫魄的。”
若瑶越发的奇怪,魄是自小和影长大的,读书骑射,样样都在一起,这次影急着赶往西疆寻自己,没带上他,这大概是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分开那么长时间,可是,这个时候,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当下也不再多说,径直往前殿走去,才踏进偏厅,魄一见到她,就如同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跌跌撞撞的几步奔来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道:“凌若瑶,你快随我回去救救影,晚了,他可就要被离尘师兄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