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师太!这在众人听来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情,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亲自前来参加除夕家宴?
更何况,家宴家宴,她是皇家人么?
不过玄月的出现倒是在若瑶的预料之中,面对她的迟来,若瑶只觉得将有一场好戏上演。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恰逢淑妃要把掌事宫女硬塞给亦辰呢……
“师太……你,你怎么来了?”本来要下口谕的武穆宗突然站起身,向殿门处的玄月问到。
玄月躬身行礼,带着与生自来的淡定自若:“许久不来,今晚想来看看。”
“上座!”武穆宗忙吩咐吴总管看座,这一来就成了与皇后平齐的绝佳高位。
众妃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情绪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皇帝给这位道姑不同寻常的敬重。这一点,估计后宫里任何宠妃都比不上。
“方才在门外就听到皇上下口谕,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喜事,可否与我分享?”玄月的特殊性,让她都不必按照礼节使用自谦语。要知道,这宫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和皇上说话时,使用你我这种字的!
武穆宗向跪地的歆鸾瞥了一眼,很快又盯着玄月:“淑妃宫里的掌事宫女舞跳的不错,恰好又对亦辰有意,朕准备把她……”
“这样一来,岂不是开了一个先河?往后宫里什么人都会等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玄月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今天是跳支舞,说对殿下有意就可以入住东宫,明日又有什么人唱个小曲,只要博得皇上欢心,又有有心人推波助澜,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嫁给太子殿下了?”
提及有心人,淑妃面色略微不自在,一旁的肃妃倒是饶有兴致的颔首:这个道姑,还真是有点眼力劲!
“这……”武穆宗一时间有些迟疑。
玄月淡笑起身,走到歆鸾面前:“既然你对太子殿下有意,那我不妨问问你……你可知殿下最爱的吃食是碎剽野鸡还是攒盘肉?”
“这……”歆鸾一滞,支吾着回答,“殿下身份尊贵,食不过三,也许连身边人也不曾知道他的喜好。奴婢远在别苑,怎么可能知晓?”
“哦……那么殿下喜欢的事物你大可随意说几个,或者他最爱去的地方你也可以……”玄月继续保持着微笑,一双眸子紧盯着歆鸾。
“师太在皇上面前未免太过放肆了!”殷淑妃没忍住,不由斥责出声,“歆鸾只是小宫女,平日要照顾本宫,哪来的闲工夫去调查那些?!”
“既然如此,敢问淑妃娘娘她又是哪来的闲工夫躲过你宫里众多耳目练舞?”玄月慢慢走近,“我虽然是修道之人,却明白人欲有时候可以颠覆一切不可能!你说她爱慕殿下,怎么会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清楚?如果不清楚殿下的行踪,那舞是准备着在梦里跳给他看?”
“你!”淑妃气急,恨不得立刻叫人上前杖毙这个碍事的道姑。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武穆宗突然重拍桌面,吓得淑妃立刻噤声,“师太受惊了,回座吧!”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本来喧闹的众人都不敢再说话,气氛就这么变得沉闷下来。
玄月伸手拖住歆鸾的下巴,又看了一眼殿前特意设置的圆月镜面,勾唇道:“这宫女姿色尚可,又有这等绝技,不如皇上给淑妃娘娘一份更大的恩典可好?”
淑妃闻言一愣,随即感觉不妙。
“依师太所言,这份恩典是什么?”
“自然是将她纳入后宫了!”玄月开口,似乎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看正七品御女之位,也不会拂了淑妃娘娘的面子,再不济皇上完全可以给她一个封号!”
武穆宗看向玄月的眼神里忽然涌现了一些哀痛,迟迟没有回应,但是蜷曲的右手完全暴露了他心底的挣扎。
这时候肃妃打算不再做个静观者,是时候做些让淑妃“愉快”的事情了:“师太,有件事你可忘记了……方才这宫女可是要给太子殿下做妾的,这才一会儿工夫又要成为皇上的妾室……这宫里人多口杂,传出去还真像师太来时诗里那段有关杨贵妃的故事了呢!这样传出去,对皇上的影响可不好!”
父夺子妾,这么大一顶帽子就被肃妃扣在了淑妃这个操控者的头上。
玄月莫名觉得舒心,附和道:“是我疏忽了……这样一来,这个宫女的身份还真是尴尬。”
不料此时一直沉默的武穆宗做出的决定却让众人惊讶:“既然尴尬,就没必要留在这宫里伺候了。打发去舞伎那儿,专心习舞吧!”
歆鸾蓦地睁大眼:这是怎么了?!我明明按照他们的吩咐做好了一切,眼下怎么反倒是这种结局?!掌事宫女受人巴结,一夜间沦为一个舞伎,我今后岂不是会被宫人们笑话!不!绝对不可以这样!
“谢皇上!”在歆鸾出声之前,淑妃忙不迭的谢恩,虽然有些不甘心,“臣妾替歆鸾谢过皇上!”
“行了,继续上歌舞,你们退下吧!”他摆摆手,歆鸾就这么被身边人推搡着离场。
殷淑妃!为什么!
蓿琏长公主落寞离开的背影又一次在她眼前浮现,她不由嘲笑自己:非亲非故,为何要相信淑妃这种人!伺候她许久,不是早就明白她会对没用的棋子弃之不用的吗?一旦失去价值,她丢的比谁都快,完全没有犹豫。那么我呢?!作为弃子,今后该怎么生活?
新一轮的歌舞表演开始,众人开始品特制的乳茶,看起来丝毫没有被方才的事情所影响。喝完茶,宴会并没有结束,这时要撤掉宴席,重新摆放酒膳。
举行酒膳时,武穆宗的宴桌上有荤菜20品,果子20品。后妃们的陪宴桌上,酒膳有15品。
“真没有看出来,师太居然这么维护你,难得出来一次就帮你这个大忙。”若瑶喝了一些酒,有些感慨。
亦辰看着玄月的目光充满温情:“在我心里她不亚于我的生母,作为娘亲对儿子的维护,我可以接受。”
“生母……”若瑶放下酒杯,“你是说皇后娘娘?”
他自知多言,不再提及此事:“一会儿出去醒醒酒吧,小心中途慧真缠住你。”
若瑶还没来得及回应,又被一声凄厉的喊声打断——
“皇上!大事不好了!长公主她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