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门——
“门主，各个分派的弟子都按照您的示意留守各地，眼下这终南山……”
“差不多就剩我一人了吧？”离风接下她的话，“就连芊语，也被我送回宫中共度除夕，看来这次回不到从前，注定只能我一人了。”
身后娇小的人影动了动，思虑再三终于开口：“无澈不属于门中任何一个分派，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所能留的地方也只有这里。如果门主不嫌弃，除夕……弟子也可以陪在你身边。”
“无澈？”离风转过身，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你我之间，何必再用这个虚名！”
当初她动用了那块墨玉，一直以来他为若瑶所准备的墨玉，换来了她所渴望的自由。改头换面，在这里有了新的身份，完完全全抛弃了过去那个璟妍的身份。
墨玉……呵！想来，若瑶是用不上了。
“来这里，也是委屈你了。毕竟这儿不像凌府，不像醉清居，没办法过上那样的生活。璟妍，你可曾后悔？”离风靠近她，仔细分辨着与初见时璟妍的不同。
她抬头：“如果说除了自由，我还为你而来，怎么会后悔？”
“我？”离风一滞，随后爽朗一笑，“不值得……”
璟妍并不赞同，依旧目光坚定：“值不值得可不是由门主你说了算，应该由我决定！在我得到那个答案之前，绝对不会有后悔的时候！”
离风哑然失笑：“仅凭一面之缘，你何故如此？”
“这个嘛……我也说不清。也许等我再长大一些，看问题再通透一些，也会有个答案。到时候如果门主还是不明白，弟子愿意告诉你！”璟妍抬头看他落寞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门主，就感觉你对着我看向另外一个人，眼下门主这幅模样必然又是想起那个人了吧？”
一面之缘，便愿意追随终生。
长大以后，见识过更多以后，真的可以知道答案是什么吗？
那么他与阿若的一面之缘，所要寻求的答案现在知晓了吗？
不，他还是不知道。
她曾经救下他，用世间罕见珍贵的丹药救下他，她是他此生需要感激报答的恩人。是因为这个？
“门主？”见离风不语，璟妍唤了他一声。
“那个人……也许并没有在我命中出现过吧！”他闭上眼，当年一幕幕重现，“也许只是黄粱一梦，该醒了。走到这一步，最后得到的答案就是——该醒了。”
“每个人经历不同，遇事想法不同，最终得到的答案谁说一定会相同？”璟妍依然固执的说，“无论如何，不管那个人是谁，能够得到门主钟情……”
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喉间被堵塞住，不能继续说话。其实不用多说，也知道这是离风的杰作。
“不要随意揣测我的心思，也不要说出钟情于谁这种话，你现在作为终南山夜门的弟子无澈，就不能总想着这些凡尘俗世。因为……我们注定是无情无心的！”他眼中的温情瞬间被寒冰冻结，对她下了警告。
璟妍并没有过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是依旧保持她特有的执拗。虽然不言不语，却用眼神告诉他——我说的并没有错，错的是你的软弱，不敢正视已经发生的一切的软弱。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她只觉得喉间松快许多，呼吸也比原先通畅，下意识的咳嗽起来。
“今日除夕，就饶了你这回，以后希望你记住。”离风留下这句话后，很快飞离原地。
“所以，即使我都这么主动了，你还是这么绝情。不需要陪伴，不需要任何慰藉，你所需要的只是那个人的幻象……”她嘴角划过微不可见的笑意，“很好！这才是夜门门主不是吗？这才是我心心念念要追随的离风不是吗！”
很快，我就会找到我需要的答案。不管用上多少年，哪怕是几十年，我也会找到！亲口告诉你，我的答案并不是如你这般学着妥协！
璟妍的心思同在终南山的玖歌并不知道，现在她也是处于远离尘世的状态，比璟妍离的还要更远。
茗尘谷的寂静无声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即使现在过节，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好吧，这里是离尘的住处，怎么可能允许有喧嚣存在？
不过，总有这么一个人会打破这里的平静。从她第一次来到这儿，就注定茗尘谷的不平静。
“慎良媛，我看你恢复的不错啊！”熙韫不知从何处来到她身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可惜头发没办法长得那么快，气色倒是不错的，太子殿下知道一定会开心！”
“……”玖歌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自己又不是太子的什么人，只是担着虚衔而已，活着死了对于他来说又算什么？
熙韫看出来玖歌面色的不郁，摇晃着她的胳膊低声问：“你是不是觉得待在东宫不如待在这儿舒服？嗯……觉得太子殿下对你还不如那个冰块对你好？是不是你……”
“熙韫姑娘！”玖歌不禁出声打断她，“虽然这里不是东宫，但是有些话你也不可以乱说啊！我名义上是太子殿下的人，你怎么可以……”
“噫……”熙韫盯着玖歌不自然的表情发出一声叹息，“这个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依我看啊，日久生情这种事很容易产生的！你看殿下和太子妃，起初不也是两条路上的人，现在呢？不比从前好太多？你和那个冰块嘛……”
“姑娘！请不要这样！”玖歌郑重其事的再次打断喋喋不休的熙韫，“我和离尘谷主之间只是医者与病患之谊，并不会有其他。”
熙韫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么说，是冰块对她有意，而流水无情咯？这里的日子这么单调难熬，总算有些事情可以刺激我好好待下去了！离尘谷主？呵……好歹也是个男人，我就不信你不会有任何的儿女私情！
“嗯……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慎良媛不要担心，以后我不会乱说话了！”熙韫掩饰住脸上的狡黠，“你看今天除夕，我准备了一些京城里的东西，你陪我一起过节吧！那个……我没有叫上冰块脸！”
“在这里……和京城一样？”玖歌有些讶异，“这里毕竟是离尘谷主的地方，不经过他的允许，擅自制造出大的响动，他会不会不高兴？”
“怕什么，有我在呢！”熙韫摆摆手，拉住璟妍就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四周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