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向罐中蝴蝶的眼神晦暗不明：“这是本次宫宴呈上的罕见月尾流蝶，你父皇最爱这蝴蝶，所以特地给各宫赐了一些。”
“母后……这种天气，哪里来的蝴蝶？”若瑶也看着展翅飞舞的蝴蝶出神，“就算从其他区域引入宫中，这时候的天气也不适合它们生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这么罕见的蝴蝶的确难寻……”皇后痴痴应了句，“天气严寒，它们不是从宫外来的，而是生长在宫里，运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宫里会有这样的蝴蝶？平日里又是交给谁去照顾呢？皇帝所爱之物，这种冬日又十分难养，难道这皇宫里当真藏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高人精心照顾月尾流蝶为生？
似乎看出了若瑶的疑惑，皇后向她解释道：“宫里的玄月师太，一向负责照顾月尾流蝶。”
“玄月师太？”一旁的云笙回过神，“是儿臣小时候看到的那座金塔里的道姑么？”
“对待师太不得无礼！”皇后忙示意云笙小点声，“玄月师太是你父皇都要敬重三分的人，你怎可直接唤她为一道姑？”
云笙低头嘀咕几句，终是道歉：“儿臣知错了，今后一定不会不尊敬师太的，您尽管放心！”
居然有这么一个道姑，让皇上都要敬重三分？历代帝王都想要长生不老，这个道姑不会也是因为精通这方面的道术才被允许留在宫里，还能享有奢侈住所的吧？
“如果有机会，儿臣很想拜见这位玄月师太……”若瑶对玄月产生了好奇，“只是不知道今晚宫宴，她会不会来？”
皇后闻言摇摇头：“玄月师太从来不出她的居处，每次本宫与皇上都是前去看望她，从来没有她出门前来拜见的道理！所以，这次宫宴，她自然而然也不会来。”
“当真是好大的架子……”又有一人掀开厚实的门帘走进来，“母后方才是在说那个师太吗？”
来者正是蓿琏长公主，今日是除夕，她的打扮自然华美艳丽。与云笙公主截然不同的是，她说话时眉眼间的自得与浓的化不开的骄傲。当她瞥到坐着的若瑶时，当日受辱之事让她难以介怀，眼角不禁多了一丝怨怼。
“嗯。”对于这个长公主，因为殷淑妃的缘故，皇后总是喜欢不起来。特别是看到她与殷淑妃一模一样的神态时，总让皇后产生厌倦。因此，此刻也不愿多说，只是答应了一声。
蓿琏自然也明白皇后与其母妃之间的关系，便迅速转了话题：“儿臣在宫里转了一圈儿了，还是找不着母妃，本以为她来了母后这里，没想到还是没见到。不知道母后之前……有没有见过母妃？”
“我看蓿琏姐姐是特地过来说笑的吧？转了一圈宫殿都没看到杵在宁贞门的淑妃娘娘……”云笙不禁在一旁嗤笑。
“流蝶！”皇后喝止道，“再怎么说淑妃也是你的长辈，怎可如此出言不善？”
没有等到蓿琏跳脚，自己反倒被驳斥，云笙莫名感到恹恹的抽干了力气：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要用这么多的规矩约束我了呢？皇兄如此，母后也这样，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蓿琏见状，轻蔑的看了一眼云笙：“我看妹妹倒是特意让我看一出好戏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既然母妃不在这里，那我便去宁贞门找找看，儿臣告退！”
眼看着她又这么匆匆离开，若瑶似乎想起了什么：“母后，儿臣突然想到还有件事要去处理，也一并告辞了。”
“去吧，外头风大，累了就去子亦的景阳宫歇息。”皇后点头，面露疲态，“因为这次除夕家宴，准备了许久，眼下倒是有些乏了。”
“那儿臣也不打扰母后了。”云笙忙起身行礼，“儿臣告退。”
与若瑶一前一后离开懿月宫，云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叹了一口气：还要再过多久，自己才能真正成为他们眼里长大的人？而不是始终拿自己当个孩子看待呢？
芊语回头恰好看到了她落寞的眼神，便放缓了步子朝云笙道：“公主殿下如果没有其他事，不妨也和我们一起走走吧？”
“我？”云笙不解的看向芊语，“皇嫂方才不是说有事情要去处理吗？我跟着去会不会不太好？”
若瑶停下脚步，似乎犹豫了片刻，旋即转身微笑：“那件事，也不是什么急事，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走过一程，今日就请公主给个面子吧？”
“……好。”
真正来到若瑶身侧，云笙总是止不住的想从侧面打量着她：究竟是什么方面吸引住了皇兄？是容貌还是性格？容貌的话，柔媚不及湄芜，端庄不及凌蔓清，清丽不及她的侍女……性格呢？总有一种男子般的刚强，难道皇兄喜欢这种性格？
“公主在想什么这么入神？”若瑶瞥到了她时不时的偷觑，悄声问。
“……没什么。”
“若是与殿下相关，我劝公主还是不要往歧途上想了。”若瑶自顾自的说，“云黛与百里昊，毫无血缘关系，仅仅因为身份差异，经历这么多最终不得不屈服于命运。那么如果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还能有什么好的妄想？”
云笙的眉头皱了皱，感觉自己像被她当场剥了衣服一样难堪：“我不知道皇嫂在说些什么。”
“那我就明明白白的说出来。”若瑶停下脚步，“你是殿下同父异母的妹妹，终生都只能是这个身份，你与殿下的关系也仅限于此。不可能……再有任何的逾越之位，听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云笙迎上她的眼神，“你之所以能到今天这种高位，不也是因为不愿屈服于命运吗？为什么你就可以为了你的目的不择手段到了今天这步，我就不可以！”
“你错了，与命运抗争没错，是你错了。”若瑶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我的每一步棋，都是仔细掂量过下一步，尽力减少阻碍的同时还会添加有帮助的棋子。而你不同，你的第一步就是违背人伦，终会满盘皆输！”
违背人伦……
四个字犹如惊雷一般响在云笙耳畔，更添寒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