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终南山之行,在经历一番波折后,本来以为又要花费力气与即墨焱周旋,没想到却在她的主动归还中结束。
他们是要离开这儿了,一同前来的人之中,却死了一个暗卫,伤了一个紫苑。还有一个至今昏迷不醒的玖歌留在茗尘谷,芊语也在那儿帮衬离尘。
他们以为芊语真的留在那儿,却不知离尘履行诺言待人一走就把她送回离风身旁。实际上,茗尘谷,本来只有他一个人待着的地方,现在多了一个玖歌而已。
来到离风身边的芊语既欣喜又惊惧——能够日日陪伴风哥哥的确是好事,可是这里不比离风堂那么自在,门派里那么多人盯着,我要更加小心翼翼才对!
她留在离风主屋一旁的偏房里,条件虽然不及东宫,但是比离风堂好了许多。更何况,她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而是这里的人。
可惜,江湖里的事情她也不懂,所以帮不上离风什么忙。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与他闲聊时,在他的追问下不断汇报若瑶这些日子的情况。
芊语看的分明:得知东宫里有个难缠的云笙公主开始与若瑶处处作对时,他流露出的不悦与担忧;得知太子殿下宠爱的慎良媛只是一个幌子时,他表现出的庆幸和遗憾;在听到太子不顾兄妹之情因若瑶软禁公主时,面色开始凝重……
“风哥哥,你怎么了?”她虽然明白原因,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多一次与他对话的机会,听到一次他对姐姐的关心,那么心会更早一点死去吧?
离风叹了一口气:“没什么,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倒也没有害了阿若。如果太子真是那种花天酒地的人,我当真要恨自己一辈子!”
“……不会的。”芊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姐姐……很好。”
“是吗?也是……否则他也不会为她如此拼命了。这么些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为了其他事落泪……”离风思及若瑶在竹林那里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庞和大声的叫喊,心中很不是滋味。
“姐姐她怎么了?”芊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去即墨烟雨斋,遇到危险了吗?”
“没事,我在说别人。”离风敷衍道,“对了,一会儿师兄的大弟子会去茗尘谷,你去看看那个女子好些了没?阿若……对她的身体状况很是挂念。”
“嗯,我知道了,我会去看望慎姐姐的。”芊语应道,同时小声的叮嘱他,“风哥哥不要忧思过度,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现在局势紧张,太子殿下和姐姐交好对我们的计划很有利,不是吗?一切结束后,正如姐姐所说,她会全身而退,我们还会再聚首的!就像,曾经在离风堂一样。”
离风听出了她话里的安慰,扬起嘴角:“我明白。去吧,路上小心!”
看着芊语瘦小的背影,离风敛去笑容——全身而退,是她进入东宫,与太子朝夕相处之前说的。原来一切都会因为时间而改变,连阿若的誓言也不例外。若不是在竹林遇到那一幕,我至今都不会相信他们之间真的会有某种情意!阿若,事成之后,你真的还舍得,还愿意回来吗?
离尘的弟子依言将芊语送到茗尘谷:“这位姑娘,我是来师父这儿修行的,往右走就可以看到师父的屋子。我的身份……不方便进去,告辞了!”
“有劳你了。”芊语客气的回应他。
待他往反方向走去,芊语深吸一口气往前走:慎姐姐,我希望你没事,可是又不愿意你那么早醒过来,是不是很自私?因为我贪慕这里的时光,贪恋留在风哥哥身边的时光,所以希望在这里停留更久,你可以明白吗?
她带着负罪感靠近那间屋子,却被一位女子的声音吸引:“余毒还要多久才会被彻底清理?”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慎姐姐?!是你吗?你难道,已经醒过来了吗?可是之前,离尘师兄明明说最少一个月你才会醒来……
“今日加了一味药,效果会好些,用不了几日。”是离尘淡漠的声音。
离尘说完便停止了捣药的动作,脸色阴沉:“无涯,不去修行到这儿来做什么?!”
门外的芊语吓了一跳——无涯是谁?离尘师兄发现我了吗?我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回答他?
门被一股强力拉开,芊语感到身体不由自主被拽进屋里:“离尘师兄!”
在即将撞到墙壁时,那股力量戛然而止,让她稳稳落地。随之而来的是离尘讶异的声音:“是你?你怎么来了?”
“风哥哥他……他让我来看看慎姐姐。”芊语说着便看向玖歌,“她好些了么?醒来没有?我方才……”
“还没有。”离尘直接堵住了她的话,“她需要安静的休养,以后没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过来打搅她了。”
“啊?这样啊……”芊语蹙眉看着紧闭双目的玖歌,心里有了疑惑——屋里只有两个人,刚才听到的明明就是慎姐姐的声音,为什么师兄不承认?谎称玖歌没有醒来呢?
“日后我需要什么,自然会通知门主,会有专人送来。你放心,她一旦醒来,我会立刻派人把她送走的。”离尘埋头继续捣药,全程都没有看芊语。
他知道自己不会说谎,自己的眼睛每在这时都会泄露出心声,所以他不敢直视芊语,只是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所谓的有专人送来,都是他的谎言,茗尘谷的资源绝非外界可以想象的,什么药材他都可以亲自取来。这样说,只是想阻止芊语前来打扰这份平和。
“她需要安静的休养,以后没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过来打搅她了。”
他都为这样的借口羞愧,打搅的到底是谁?他说不清。
是真的为了躺在那儿的女子寻一份安宁吗?是,又好像不是。毕竟,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这样拖延时间,可以让那个人在这里停留的更久,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