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里的寄生虫
黄蜂和蜜蜂喜欢光临围绕着卡本托拉斯乡下沙土地的高堤一带,那里阳光充足,土的质地松软,很适合黄蜂和蜜蜂在这里建筑巢穴,安居乐业。在五月份这样的天气,主要有两种蜜蜂特别的多。它们都是舍腰蜂,是地下的一个个小屋的建造者。这两种蜜蜂中,其中一种很特别,它们在自己的住宅门口,建筑一个土筒,它们认为这是一道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也是一个坚固的壁垒。它的里面留有空白,而且整个筒是呈弧形的。筒的长和宽与人的一个手指头差不多。有时候,在这一带定居的蜜蜂很多,它们都是从四面八方迁徙过来的。当它们发现了这一个个斜形的土手指的装饰以后,都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除了刚才介绍的那种会造土筒的蜜蜂,另外一种蜂叫掘地蜂,它也是我们大家经常能够见到的一种普通蜜蜂。它们的走廊的外口没有什么手指形的防御壁垒,而是直接暴露在外面的。
在旧墙上石头之间的缝隙之中,废弃的房舍或者是沙石上头显露的表面,都可以找到掘地蜂的身影。但是,最最理想、最最适宜的地方,要算是那些地面上突起的,朝着南方的直路。它们会成群结队地飞向这个地方,在那里开凿孔洞,建立家庭。
这个地方很宽,面积很大,而且常常可以看到许多许多的小孔在墙上,以致于这块地看起来,呈海绵的形状。这些小小的洞孔,大概是用锥子戳出来的,因为每一个孔穴都与盘曲的走廊相通相连,差不多都有四五寸深,而且整齐,在这些孔的底下建有掘地蜂的蜂巢。如果我们想对掘地蜂的工作情况做更深地了解,那么我们一定要在五月的下半月到它们的工作场上来。但是千万要注意,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而且更远一些比较好。这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于是,我们会发现它们一群一群地汇合在一起,喧哗着。它们从事着关于食物和蜂巢的各项工作,而且是众蜂齐心协力,以一种惊人的毅力做好它们的本职工作。
这种地方成为掘地蜂的乐园以后,我常在八月、九月间来这个地方进行我的观察活动。
这个时候正好是快乐、自由的夏天休假的时期。在这样的季节里,在靠近掘地蜂窠巢的地方,都相对比较宁静,筑巢的工作早已完成了。在缝隙之中,有很多的蜘蛛拥挤地呆在那里面,或者有伸入到蜜蜂的走廊里的丝管子。从前,在这里住满了蜂,到处都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现在仿佛变成了凄惨、悲凉的废墟一般,我们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距离大地表面约有数寸深的下面,有成千上万的土室,被封闭在里面的是掘地蜂的幼虫。
它们全都静静地等候着春天的来临。当然,这些如此柔弱而又不能自己起来保护自己的幼虫,它们个个都很肥胖多脂,而且很有吸引力。一定足以引诱某种寄生者,或者招来某种正处在饥饿之中到处寻觅食品的外来昆虫。这件事是非常值得我们研究的,也是我们必须弄明白的。
在我做观察工作的过程中,有两个事实引起了我的注意。有一些非常丑陋的苍蝇,它们身上的颜色是半黑半白的,这些苍蝇慢慢地从一个洞穴飞到另外一个洞穴里。它们这样飞来飞去,说明它们要在那些地方产卵,这是它们的目的。其中,在网上挂有一些卵,都早已干枯而死了。而在其他的地方,比如,在堤上的蜘蛛网上,有许蜂螨的尸体挂在上面。在这些尸体当中,有雌的也有雄的。不过,仍然还有少数是有生命的。雌性的甲虫,一定是伸入到了蜂的住宅里面,而且,它们一定把自己的卵产在了掘地蜂的窠巢中了,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如果我们将堤的表面小心谨慎地慢慢掘开,那么我们将会在下面发现更有趣的东西。在八月之初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顶上有一层的小房间,它们的样子和底下的蜂巢相比,大不一样,相差甚远。它们相差如此之大是因为它们是两种不同的蜂所建的蜂巢。其中有一种是已经在前面提到过的掘地蜂,另一种是有着优美而动听的名字的竹蜂。
挖掘地道的工作完全由掘地蜂组成的先锋队负责完成。
它们懂得,必须选择适宜的地方来建造它们自己的住所。然后,不知什么原因或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它们都会离开它们辛苦建筑起来的外部的小房间,那么,竹蜂就会紧随其后,占据这一方难得的宝地。竹蜂将在这里建筑非常粗糙的土壁,把走廊分割成大小并不完全相等的、毫无艺术特色的许多的小房间。这就是它们设计自己巢穴的惟一的建筑构思,这些投机取巧的竹蜂所设计的巢毫无艺术感可言。
掘地蜂对自己的窠巢不像竹蜂那样随便,它们要对自己的巢进行精心别致的粉饰和装修,而且要做到干净整洁。
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它们从事的工作是颇具艺术性的,是它们自身的高超的艺术创造才能的体现。它们对土壤能够做到适当利用,把窠巢构造得连任何一个普通的敌害都无法轻易地入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种蜜蜂的幼虫是不会做茧的。它们只是“赤身裸体”地躺在那光滑得如同粉饰过一样的温暖的小房间中享福。
同样是小房间,竹蜂的小房间就大不一样了,它需要其他的东西来保护。原因就在于,竹蜂的窠巢是建筑在土壤的表面上的,做得非常的草率肤浅,而且起保护作用的墙壁又很薄。因此,竹蜂的幼虫是包在非常坚固的厚厚的虫茧里的。和掘地蜂的幼虫不同,它有两个优点:一方面,厚厚的茧可以保护幼虫,不致于和草率而建的巢里的墙壁相碰撞,使幼虫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另一方面,也可以使得在襁褓中的小幼虫能够躲过闯进来的仇敌的爪牙,使其遭到不测而过早地夭折。
掘地蜂和竹蜂住在同一个堤上,但它们巢却很容易分辨。很显然,在掘地蜂的窠巢里,隐藏着“一丝不挂”的赤裸小幼虫;而在竹蜂的窠巢中,小幼虫的外面包裹着坚实的茧。
在这两种蜂的巢中有各自不同的寄生者,或是不速之客。竹蜂的寄生者,是那种身上黑白相间的蝇。这种蝇总能在蜂巢隧道的门口被发现。它们闯进到窠巢中,然后产下一些自己的卵。掘地蜂的寄生者是蜂螨。在堤面上我们经常可以发现蜂螨的尸体。
在竹蜂的家的下面是掘地蜂的家。在一些小房间中居住着正在成长之中的昆虫。还有一部分小房间中,住满了掘地蜂的幼虫。也有一些小房间中,藏有一个蛋形的壳。这种壳分成了好几节,呼吸孔在上面突出出来。这种壳特别的薄,而且脆而易碎。它的颜色是琥珀色的,非常透明。因此,从外边看,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已经发育完全的蜂螨在里面挣扎着,它渴望自由希望早日从这个牢笼一样的壳中解放出来。
这个有奇特的壳的东西是什么?看起来,它并不太像某一种甲虫的壳。
这个蜂巢里的寄生者是怎么进来的呢?
看它所处的位置,简直是不能侵入的。而且,若是使用放大镜进行仔细观察,也没有什么痕迹表明蜂巢受过伤害。经过了三年之久的周密而细致的观察,我终于寻找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于是,最为奇怪有趣的一页又载入了我的昆虫生活史册中。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研究的结果。在蜂螨发育完全的时期,也只不过有一两天的寿命而已,它的全部生命,是在掘地蜂的门口度过的。在它短暂的一生中,只能做一项工作,那就是繁殖子孙后代。
其他动物所具备的消化器官,蜂螨也具备,但是,它究竟要不要吃食物呢?我表示怀疑。对于雌甲虫而言,产下它的小宝宝是它惟一的愿望。等这件大事做完以后,它便寿终正寝,放心地离开这个世界了。那么,雄甲虫做些什么呢?它们要在这种土穴上伏上一两天之后,也同样命归九泉了。这也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在蜂的住它旁边的蜘蛛网上看到的悬挂着的莫名其妙的尸体,就是来源于这里。
看到这一切,人们会很自然地认为这种甲虫在它产卵的时候,一定是要一个小房间一个小房间地全都跑遍,在每一个蜜蜂的幼虫身上,都要产下一个卵。可是,答案是否定的。
在我观察的过程中,我曾经在蜜蜂的隧道里面仔仔细细地搜寻过,最后发现,蜂螨只将所有的卵产在蜂巢的门口里边,与门口相距一到两寸的地方堆积在一起。这些卵全部都是白颜色的,其形状呈蛋形。它们的体积都很小,互相之间轻轻地黏连在一起。它们的数目我不能确定,至少也要两千多个吧,我觉得这个数目不会过高。
这个事实与人们的想像正相反,它们并不把卵产在蜂巢的里面,而仅仅将它们产在蜜蜂住宅的门口之内,而且还堆成一小堆。不只如此,它们的卵外面并没有一些东西起保护作用,而它们的母亲,也不考虑为它们防御冬天的寒冷,也不替它们关上这扇进出孔道的大门,以便抵御前来侵略、攻击、伤害它们的成千上万的敌人。总之它们的母亲产下它们之后,便抛开它们,让它们独立地去闯荡世界。这其中的原因是:在冬日的严寒还不曾到来之前,这条开着口的隧道,便会被蜘蛛及其他更为凶悍的侵略者们占为己有,而那些毫无保护的可怜的蜂螨的卵,便成了那些侵略者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了。
为了能够更仔细清楚地观察这一过程,我找来若干的卵,并把它放在一个盒子里。大约到了九月,它们还没有孵化出来的时候,我便想像着,它们会立刻就跑开去,找到掘地蜂的小房间后钻进去。
然而,事实告诉我,我完全估计错了。这一群幼小的黑色的,还不到一寸的二十五分之一长蛴螬的强有力的健壮的腿,竟然完全无用武之地。它们并不跑散开,而是非常混乱地在一起,和脱下来的卵壳混杂在一起生活。于是,在它们面前,我悄悄放了一块带有蜂巢的土块,想看看它们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可是结果却无济于事,这些蜂巢对这些小动物没有一丝一毫的诱惑。要是我采取行动,强行把其中的几个挪开一些,它们便会立即又跑回去,继续和其他的同伴生活在一起。
当冬天来临的时候,我跑到卡本托拉斯的野外,到那里去观察掘地蜂居住的地方。我想通过这样的观察来确定是否在自然的状态之下,蜂螨的幼虫们仍然在孵化之后,不分散开居住,而是混杂在一起生活。结果如何?是的,完全一样。我在野外观察到的与我的小盒子里的情况真的一模一样。我看到那些在野外的蜂螨的幼虫也同样是累积成一堆,并且同样地和它们的壳生活在一起。
现在,我仍然有一个问题没有找到答案,那就是蜂螨究竟是怎么进到蜜蜂的小房间里面来的呢?还有,在另一种并不属于它自己的壳里,它们是怎么进去的?
蜂螨的第一次冒险
通过观察幼小的蜂螨的外表,我可以感觉到,蜂螨的生活习性一定很特殊而且很有趣。
我通过观察发现,让蜂螨在很一般的平面上边轻轻移动一下是很难的。在蜂螨的幼虫所居住的地方,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它们很容易跌落下来。怎样才能防备这种危险的事情发生呢?这个问题对于蜂螨幼虫而言,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因为它们天生就长着一对非常强有力的大腮,弯曲而且尖利;它们的腿很强壮,爪子能够自由活动;还生长有很多的硬毛和尖尖的针;并且,它们生来就有一对坚硬的长钉,尖部锋利而坚硬,其形状和样子都很像一种犁头,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除了上面提到的这些器官以外,它还可以吐出一种黏性很强的液汁,即便是没有其他的任何东西存在,单单是这种液汁,也是可以把它紧紧地黏住,不致于滑下去的。可见,它们有极强的自我保护能力。
有一个问题曾经让我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究竟存在什么样的因素,使得这些幼小的蛴螬决定要居住在这里呢?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于是,我盼望着气候快一些转暖,让我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四月底的时候,被我禁闭在牢笼中的蛴螬,以前本来一直是躺着不动的,躲避在像海绵一样的卵壳堆里边睡觉。现在则不同了,它们已经醒了,开始活动了。开始时,在度过严冬的盒子里,它们到处乱爬。它们急急匆匆的动作,以及它们那不知疲倦的精气神儿,都表明它们正在寻找它们迫切需要的东西。看起来,这些东西自然是它们的食物了。因为,这些蜂螨的幼虫们是在去年的九月底被孵化的,一直到现在,已经四月底了。虽然它们总是处在麻木不仁的状态之中,但是差不多足足有七个月的时间,它们没有吃过一点儿用来强壮身体的有营养的食物。从孵化的时候开始,虽然这些小动物是具有生命的“精灵”,但是,它们就像是注定被判了七个月的徒刑一样,只能固守着一种姿态,什么事也不能做。
这时,我发现它们一个个都很兴奋,并且充满了激情,这使我自然而然地猜想到,饥饿是驱使这些有生命的小动物如此忙忙碌碌地工作的原因,让它们本能地不辞辛苦地工作的只能是饥饿。
这些小动物在勿忙地寻找食物,它们真正需要的食物不过是蜂巢中的储藏品罢了。
这样说的理由是,到了后期的时候,我们是在这些蜂巢中找到那些蜂螨的。
现在,这些储藏品已经由蜜蜂幼虫和蜂螨们共同分享了。
我给蜂螨提供的食物是里面藏着蜜蜂幼虫的蜂巢。我甚至把蜂螨直接地放到蜂巢里边去。总之,我所想到的我都做了,希望能引起它们的食欲。但是,结果很令我失望,我的努力没有一点结果。于是,我故意用了一种方法,利用蜂蜜进行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