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冉于飞莫名打了几个喷嚏,他怀疑他是被谁惦记了。
“爷,天儿也不早了,您要不洗洗歇了吧?”德宝瞧着他的神色小心道。
“也好。”冉于飞放下手头的书,“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德宝没走几步又躬身退回来,“爷,您说。”
冉于飞揉了揉鼻尖道:“今儿可听见什么动静?”
德宝抹了把汗,“什,什么动静……”
冉于飞斜了他一眼,德宝恍然大悟,“啊!德宝知道了,没有!”
没有!冉于飞眯了眯眼,他给那白包子送了这样大的礼,怎么会没有动静呢,莫不是那个不中用的白三娘被打的起不了床么,那也不应该啊,白家就那样和谐么。
“爷……”德宝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做什么一副便秘的模样。”
“您这样真的好吗?”
“嗯?你忘了那白包子怎么欺负你了,替你们出气还磨磨唧唧的,你跟了我这么久,就不能大气点么。”
您分明是给自个出气的,这样也算大气么?德宝心中腹诽。
“您这气是否出的太贵了些,那块墨都够我吃一辈子的了。”德宝咂咂嘴,替冉于飞心疼。
“哼,瞧你那点出息。”冉于飞撇撇嘴,被德宝这样一说他依稀记起,那原是他皇爷爷在位时进贡的一套集锦墨,他只得了一对,给了那白包子一块,倒真是便宜她了。
“成大事不拘小节,不砸的贵重些,怎么奏效?”
“不,不也没奏效么……”德宝小声嘀咕。
冉于飞狠瞪了他一眼,只要一想起那陀白包子戏弄他的表情,他就想把她丢去喂狗,别说一块徽墨,便是搬座金山能压死她,冉于飞都乐意。
“爷,您以后可别再打着圣上与娘娘的名义冒险了,原本您说动圣上赏各家公子小姐些小玩意也无伤大雅,现下倒好,您借这由头赏块徽墨出去,明早儿就能传遍了,四姑娘怎样是没看见,要是被圣上娘娘知晓了,您可就要有的说了。”
“你懂什么!”冉于飞混不在意,“我这是替父皇撑脸面呢,母后赏的那尊白玉佛,你当就没有用意了。赶明儿传开了,你看那坨肉包子还能坐得住,待下月奉恩候夫人做寿,你且等着瞧好戏吧。”
他就不信了,死包子就算没让驴踢傻,还能踢聪明了不成!
冉于飞腹诽这句话的时候怕是真没料到,他心中的那坨白包子还的确是聪明了不止一星半点,不仅待人处事周全许多,连功课也不像之前那样提不起来。每天小考依旧,先生虽不夸她好,却也不再罚她,也没再委婉的向瑞国公提出辞退一事。
就连小乔哥也看出了她的不同,每天偷摸打量她却不敢问,生怕一不小心惹恼了她,自己没有好果子吃。可到底是小孩子好奇心大,憋了几日没憋住,还是忍不住私下里问她,“四姐,我怎么瞧着你与以往不大一样了?”
四姑娘对这个幼弟印象一直不错,虽是个哥,却也清楚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处境,既不争宠吃味,也不自卑软懦,与他姨娘住在一处也心安理得,倒是难得他小小年纪能这样明白,是以四姑娘与他说话也就多了份轻松自然。
“那小乔哥说说看,我与以往哪里不一样了?”
白令乔见她并没有生气,胆子也就放开,他呶着嘴想了一会道:“比以前和气许多,也不捉弄人了,不像以前总是冲我翻白眼,四姐,你不会再变回去了吧,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四姐。”
四姑娘噗哧一乐,“只要小乔哥听话,四姐就一直疼你,不过你先告诉我,为何要与我递小纸条呢。”
乔哥摸摸脑门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就是想让四姐的功课快些过关,好早些结束启蒙的课程,每天总忍不住瞌睡,我怕先生与父亲责罚。”
“哦?可见我们乔哥也是不爱读书的,那你今后想做什么呢?”
一个有心读书的人,不论书读几遍都是沉的下心的,就好比二姑娘,每天上课,就只有她能挺直脊背,不偷懒不瞌睡的认真听讲,虽不知她一个姑娘家读书来有何用,可那份定性却是值得佩服的。原本国公府的公子小姐即便不读书,也都不影响名声前程,除了大公子袭了国公位,其余的几个公子不拘将来做什么,一份家业是跑不了的,只要你不是五毒俱全挥霍家业,一辈子吃闲饭也是无碍。有个人上进的,或赋几首诗做几首曲儿,在文人名流界附庸风雅一番,或投钱经商,挣下一份家业袭于子孙,再有投身军界挣得军功蒙荫后代者,都是可行的。
比如二哥白令楸,就可蒙荫一官半职在身,而乔哥的前程,就要看他自己的运气与国公爷的上心程度了。若他自个挣气,照瑞国公对待子女的重视程度来看,还是大有可为的。
“我想挣得一份家业,到时候将我姨娘接出去安享晚年,亦如徽州褚老爷那般,有了银子能力,就可以做好多善事。可,可是我现在太小,只能每天关在府里读书,大哥还有许家大哥都能接触到家里的生意,我,我……”
四姑娘眉间不可察觉的一沉,她尽量恢复之前的语气,“乔哥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可你现在还小,读几本书在腹中与你只有益处,你看人家褚老爷不也是胸有丘壑,满腹经纶么,再者只要你听话好学,父亲大哥看在眼里自然欢喜,你有了想法才好同他们开口不是。”
白令乔心满意足的点点头,这样的话没有一个人与他说,便是自己姨娘也只劝他避锋芒,如今的四姐真是好。四姑娘瞧在眼里不禁心道,“这样个有天分的好娃娃,她是否该拉他一把呢,别说是他,她自己不也每天都想着怎样出门瞧瞧么。”
自从起了这个念头,四姑娘就无时不在找机会,可她之前劣迹斑斑,又才好了没几天,若现下去央求国公爷或者大哥许她出门,必是不能的,是以当许如清再次出现在国公府的时候,她的主意便打到了他身上。
许氏对这个娘家侄子很是看中,三五时的就要请到家中坐坐,因两家是亲戚,许如清性子又好,白家兄妹与他处的都不错,视他一如自家大哥一般亲近,他一来,都主动围过去说话。
“令珂(令琅)见过表哥。”二姑娘有意退了一步在三姑娘身后,三姑娘一脸娇羞的见了礼,难得的没有多说话。
令桐与令乔跟在身后也与他见礼,令瑶令楸与他点头示意,许如清亦与许氏见礼,许氏笑说:“清哥快坐,你母亲可还安好,近来事多,倒是许久不曾见她了。”
“母亲能吃能睡,也甚是挂念姑母,说待您得了空闲再来叨扰。”
四姑娘默默观望揣测此人,也是心有感概,同是侯门贵族出身,白家大哥也是不错了,可与他一比,公子哥的气息立时就显了出来。许如清人如其名,春风拂柳般清雅宜人,举手投足间也没有那股子高高在上不可亲近之感,的确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看的出他话不多,也未见得喜欢与这些妇人寒暄,可说话做事总能周全得体。比如方才那般问答里的弯弯绕绕,连四姑娘都知晓,奉恩候府人多事杂,侯爷耽于女色,家里的姨娘侍妾不知纳了多少,庶子庶女更不必说,只这一两月间,就添了三个小姐。他母亲身为主母,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事,许氏与她一比,再忙也是个闲人了,分明是侯夫人脱不了身,话里的意思却是体谅着许氏近来麻烦事不少,不便上门叨扰。言语间又有调侃之意,那丁点不耐与刻意也散在里头,让人挑不出礼来。
许氏果然舒心,看他就更多了份欢喜,“听说家里的生意基本都交到了你手上,怎么样,可还顺手?”
“我经验尚缺,也是摸索着来,好在底下的人各司其职,倒也误不了大事。”
不得不说许如清这避重就轻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四姑娘别的不知晓,各家生意场上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许氏投了多少银子在锦生,她心里门儿清,现下锦生倒了,她这心里未必就如面上那样轻松,看似许氏是在关心许如清打点生意的事,实则未必没存了向娘家开口求救的心思。许如清虽未见得知晓她的用意,可却是半分话头都不给她留,不管她有没有深意,先推了再说,毕竟夹在许家白家之间也是尴尬。
“娘……”大姑娘别有深意的看了许氏一眼,“弟妹们都盼着表弟来,好容易来了,您却只顾拉着他寒暄,你瞧权哥楸哥那巴望的眼神,怕是早都坐不住了。”
许氏莞尔,“罢了,是我的不是了,有我在你们也拘谨,就去园子里玩吧,今儿可务必要留下用饭,我让厨房备了好些你们爱吃的。”
许如清温润一笑,“那就劳姑母费心了,我们过会再来陪您说话。”
“去吧去吧。”
许氏一挥手,令权令楸就立马上前拉住他,几个小娘子也跟在后面一起去了园子。令桐跟在后面磨蹭,一路都想着怎样找机会与他开口,此人灵醒,自己的小心思未见得瞒得住他,可照她目前的观察,他算是比较牢靠可信之人,以她目前的处境,似乎也只能求助于他。
兄妹几个找他无非就是问问功课之类,以令桐目前的功课进程,似乎也无甚可问的地方,何况她也没那问的心思,其他人围着他,令桐便独自一人呆在一处,掐支花发个呆,不时往他们那瞅一眼,就至于那么讨人喜欢么,这样围着不放,她哪里有时间与他说话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令桐以为今儿已然没了机会时,许如清却意外的来到她身旁。
“令桐今天怎么话这样少?”
令桐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引的他勾了唇角,“听说先生这几日没罚你,可见是有了长进,怎么他们有功课要问,你反而没有了呢?”
她能说她读的书未见得比你少,无甚可问么,令桐呵呵傻笑,“我这点功课哪里值得劳烦表哥,倒是有一事想要你帮忙。”
“哦?令桐有事何须见外,说来我听听。”
许如清清凉的眸子打量她,好奇中存了些许审视,这个小丫头自醒来就与之前大不一样,虽与他说的话不多,可就那一句半句就可见功夫。再听她近来的一些故事,许如清这心里就有些怀疑,即便她记不得之前的事,可一个人的心智总不会因为失忆就大有改观,变傻倒是正常,就算她是开了窍,可这一日千里的长进,也是太不寻常了些。
令桐又怎么看不出他眼神中的疑惑,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法子,让她做回之前那个四姑娘,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故而她干脆也就顺其自然。
“我,我想出去玩,嘿,可是爹爹大哥一定不会同意带我去,这不是就只好求到表哥身上了。”
令桐这样一说,许如清瞬间就有笑意爬上眉梢,之前对她的怀疑也就去了不少,到底还是个孩子,一门心思玩,她分明是不想谈论功课才躲到这来的。
“好吧,看你近日表现好,表哥就许你一回,姑父与令权也是怕你贪玩闹事,但你可要事先答应我,出去不许乱跑,只可跟着我,若是你不听话拆我的台,可就再没有下回了。”
“好好!”令桐立马举手表决心,“我不会让表哥难做的,嗯,还有乔哥,能不能带他一起。”
许如清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令桐真是长大懂事了,便答应你,带乔哥一起。”
令桐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如今可就只等着瑞国公与许氏点头了,可是许氏那,会同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