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上朝的时辰,德宝在圣上寝宫外头急得团团转,冉于飞不要人近身伺候,但他平日十分自律,时辰一到自己就摇铃唤人,可今儿眼见着都要戌时了还没动静,若不是顾及着令桐在里头,他险些就要破门而入了。
令桐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只觉身有千金重,好似金钟罩顶般沉闷憋屈,她尝试蹬了蹬胳膊腿,可不但没有移开反而越压越重,倒闹的她刚恢复的些许力气又用尽,一阵眩晕袭来,再次晕了过去。
冉于飞被她一闹自然也就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脑袋正处于不辩时辰的混沌期,却隐约能意识到胳膊腿似乎圈住了一个圆球似的东西。嗯,热乎乎肉嘟嘟,他不自觉的蹭了几下,还十分无耻的凑上去闻了闻,软香恬淡中夹杂着些许汗渍气味。
嗯?汗味!冉于飞被这两个字中透出的粘腻不适之感惊醒,灵台一下就变得清晰无比,他惊悚的睁开眼,生生将一双凤眼瞪成了铜铃。他不可置信的瞧着被自己压住的一团肉,忽然有些记不清昨晚到底是谁发烧了,他怎么会允许有人近他的身上他的床呢,还是这坨不中看更不中用的白包子。以至许久以后他回想起来第一次压白包子时的场面,万分肯定他的品味变坏就是因为这次惊吓导致的。
只是他现在的心情有些微妙,既觉的自己脑袋进了水,又有几分不易言说的羞涩,白包子再不济也是个女娃,这样搂搂抱抱睡了一宿真的好吗。
不过万一她没察觉不就甚事没有了么,思及此,冉于飞清清喉咙以作试探,见她没有反映也就放心了大半,蹑手蹑脚的挪开了身子。
但是他这一清嗓不要紧,外面竖着耳朵听声的德宝却是万分激动,不待冉于飞发话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好死不死的正瞧见冉于飞移开身子后露出的半颗脑袋。德宝发誓他这一辈子都再没有这样惊魂的时刻,一口凉气倒吸,险些就再没翻上来。好在他还有几分理智,忙将探进的大半个身子闪出去,又砰的一声合上门,这才堪堪挡住尾随在身后将要进门的宫女。
冉于飞蹭的一下蹦下床,又踮着脚做贼一样探过身子,待听见白包子呼吸平稳并无苏醒迹象后才送出一口气。
“圣,圣上,时辰不早了……”德宝心虚的唤了一声,冉于飞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早朝要误了时辰,也顾不得白包子醒不醒了,手忙脚乱的自己穿起了衣服。
冉于飞性子古怪,除了一些繁琐笨重的衣服要德宝帮他穿,其余的里衣什么的都是自己穿,可是眼下要上朝,龙袍佩冠都还在外面宫女手上端着,但白包子又不能被人瞧见,他匆忙中没有好对策,只好用层层被子将令桐盖住,又将纱帐放下,这才将德宝唤进来。
德宝不敢让别人进门,只好自己端着龙袍佩冠进来,他想看不敢看,低眉顺眼的却又不时斜一下,瞅了半天也没瞅出个所以然。
“想什么呢你?”冉于飞一个爆栗砸向德宝,正弯腰给他收拾衣服的德宝差点跪下,“真是笨的可以,你主子就至于……”这样品味低下么?
也是哦,德宝傻笑两声,圣上转过年去才十一,又懂什么呢,自己真是小人之心了。
“白包子昨晚上发热,这会也不知好没好,又不好宣太医,就暂且放她在那躺着吧,你去那边告个假,就说瑞国公想念女儿,朕许她回家两日。朕的寝宫也不要放人进来,待我晌午再来看她。”
晌午?德宝同情的撇了床帐一眼,但愿白家列祖列宗保佑她不会憋死罢。
白家的祖宗到底还是显灵了,令桐没被憋死,她是被憋醒的,到底是哪个黑了心的给她蒙了这么多被子,她出了一会汗,身上正腻的难受,再加上呼吸不畅,这会三魂七魄都在她脑袋上盘旋了。
凭着一股子生存本能才将身上的负重掀开,她斜趴在床上,一身轻薄的里衣扭捏半敞黏在身上,头发草窝一样散乱,这副形容映在冉于飞眼中便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脏!
他一上午身子都在腻味中度过,越是腻越是想咬死床上这只包子,越是无法理解昨晚他是什么鬼上了身才把她搬到自个床上去的。想起他的床又是一阵扼腕痛心,这床还是跟着他从东宫中搬过来的,除了他就没人沾过身,是以他十分纠结是将它烧了好还是赏给白包子抬回国公府去,只恨不得把白包子沾过的东西一并丢出去,倒全然忘记,自己是怎样把人家紧紧裹住的。
“咳咳……”冉于飞轻咳一声提醒床上的人他回来了。令桐趴在那吸了几口气才缓过神,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只是她迷迷糊糊的怎么就爬到床上来了。
“我,我……水……”她想问她为什么会在这,可是刚一说话就感觉喉咙干哑,只好先讨杯水来润润嗓子。
冉于飞又黑了脸,他觉的他这十年人生都没这样憋屈过,明明不想搭理她却又不好见死不救,谁让他当初鬼迷心窍将她召进宫来,又脑袋进了水的插手她跟萧以柔的事,还自掘坟墓的将她安置在自己寝宫,这下美好的结果都来了吧,她的吃喝拉撒睡可不是都包在他身上了。
她也不怕折了寿!冉于飞忿忿的倒了一杯茶水来,见她虚弱的趴在那不能起身,只好将她扶起来倚在自己身上,他一手扶她一手端茶杯,那形容别提多贤惠了。
“多谢了。”令桐知恩图报,诚恳的道了谢,“我在这里不要紧么?”
当然要紧!冉于飞撇撇嘴,念在她还知道说声谢谢的份上,就当自己行善积德了吧,有机会定要跟权哥表表功,让他拿点私藏补偿。
“你在朕这的事自然不能传出去,我对外只说瑞国公接你回家住几天,待你身子好了便另与你寻个住处,骄阳宫便让萧以柔住了罢。”
说起萧以柔,令桐接茬问道:“你是怎么想起要插手此事的,大半夜的折腾人家,也不怕她回过味来记恨你。”
“她自己做的好事有什么好记恨的,今儿倒是看见她了,比你前几天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去,横竖没人与她做手脚,也就遭这一宿罪罢了,没准她自己还高兴得很哪。”
萧以柔的确是很高兴,由于高兴的过了头,第二天忘记提醒那个小太监不要再动手脚,导致她入住骄阳宫的第二晚,再一次享受了她自己种下的恶果。睡了两宿,她也撑不住,第三天就被她爹接回家养病去了。那替她办事的小太监并不知自己被德宝派的人尾随,在他动完手脚后便被悄悄带走,至于去了哪便无人知晓了。
令桐看的出来他留着后手,这样雷声大雨点小,闹了半天最后也没惩罚萧以柔,不是有所顾忌就是要替她攒着,至于他最后打的什么主意她眼下还摸不准。还有那个小太监,他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走,既不罚也不杀,可见这背后还藏着事,莫非此事的主导不是萧以柔?令桐突然得了这么个结论,细想想也对,萧以柔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女娃娃,很难想出动这样的手脚,至少证明是有人在替她出主意的。
但不论如何,令桐对冉于飞这一番动作很是赞赏,从发现她的不对劲到查出此事,再到出手解决,整个过程不声不响却透着股子雷厉风行,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行事很稳,有主意有思路,是个有前途的娃娃。令桐心里莫名升起一种老人家的安慰来,好似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孩子终于走上正途,还意外发现这孩子颇有大才。
但这个才博得她些许好感又有大才的孩子当天晚上就干了一件让她无法容忍的事,冉于飞又一次不争气的爬上床将人家压在身下。
事情是这样的,令桐小姑娘托着病体不宜睡软塌,冉于飞因为不能为她请医吃药导致人家不能及时痊愈而心中愧疚,便再一次功德无量的表示软塌由他来睡。可他一个****里泡大的太子爷哪里受过这等摧残,躺在软塌上左翻右滚的不自在,闹了半宿没睡着,无奈之下再一次不争气的爬上床。他原本想着自己睡另一边,反正龙床不小,他只要离她远点也就好了,可他高估了自己睡梦中的自制力,不知怎的又爬到人家小姑娘身旁,八爪鱼一样将人家裹住,这才美滋滋的一觉到天亮。
令桐捂了两宿,其实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年她倒也没白锻炼,昨晚上还有些昏沉,今早晨精神就好的多。她昨晚睡的沉没有发觉,待再一次感觉到那股子憋闷的滋味后这才发现,原来是被冉于飞这个小屁孩压住了。
平常看他也是个周正的娃娃,怎么睡起觉来这般忘我,瞧这姿势,四脚并用的把她圈成个球,最可恨的是还要将她的脑袋埋在底下,怎么看都不是个正常人该有的睡觉姿势。抱就抱了吧,还非要抱的这样惨绝人寰不留活路,她觉的她能平安度过这两宿是绝对她命大。
令桐小姑娘呼吸不畅忍无可忍,愤怒中聚了一把子蛮力,一鼓作气将身上这个可恶的家伙推开,可是她这把子力气聚的有些过头,冉于飞就这样被无情的踢下了床,在脚踏上隔了一下又继续翻滚,一声闷响后就这样四仰八叉的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