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多块钱?”我愣了下,问道;“很多吗?”
谭青撇嘴道:“现在当然是不多,但是十几年前,九几年的时候,你说多不多?”
“呃……那确实挺多了,还真有人会进来啊?”我眼神怪异。
“就是洗脑呗,怎么会没人进来。那些人就是不断地发展下线,我和我姐当时进来的时候,还很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带自己进来的两位大哥,不用先交钱。之后彻底相信了那些人的鬼话,就各处打电话游说亲戚,让他们也进来。我还记得,当时我姐把当初一个伯伯拉进来了。”
“……”我有些无语,是真心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姐拉进来一个人,分到了一千来块钱。那个时候的一千块钱是真的多。你在外面拼死拼活打工存个三五个月也就这么多钱了。”
我苦笑道:“那之后你那伯伯和你们还有联系吗?”
谭青撇嘴道:“我也不知道我姐怎么和他说的,反正那老头交了钱之后,屁颠屁颠地跑到C市,就被那几个头头限制住了,然后每天被洗脑。”
我叹了口气,问道:“后来呢?”
“后来就是我和我姐拼命地发展人呗,拼命赚钱。我姐本来就蛮厉害的,没过多久,就拉进来很多人,我也算凑合。干了几个月之后,我们在那个传销组织就算是个小头目了。”谭青随意道。
果然,一个人有能力,还真是不管在哪都能混出头来,我问道:“那你们就完全相信了那些人的洗脑手段?相信这个地方是好的?”
“怎么会,又不是真的傻。”谭青撇嘴道:“刚开始进去的时候,没什么文化,还觉得这东西挺靠谱的。后来慢慢就发觉到了,这种东西一不生产,二不买卖,全靠拉人和入会费,进来的人有反抗的就动手打人,还限制人身自由,怎么可能算是好地方。”
“你们知道了还一直待在那里?不想办法逃跑吗?”我震惊道。
谭青摊手说道:“为什么要逃,我们只不过在哪里干了半年左右,两个人的存款就差不多有两三万了。这要是在外面干活,不知道要做几年了。被打和限制人身自由只是那些最低等的刚进来的人,像我们这种小头目,每天不知道有多自在。”
我听着是真的震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谭青叹了口气,说道:“是不是很毁三观啊,其实也差不多了。我和我姐都不算什么好人。而且我姐你也知道,多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啊,做起这些事来怎么可能会有心理负担。”
“那个喻广平呢?难道他也是小头目之类的?”我奇怪问道。
“不是,那货纯粹一撒比,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跑到C市来追求什么梦想,刚出火车站就被我和我姐盯上了。我们上去忽悠了两句就把他拉进来了,哈哈。”谭青说着脸上显露出笑意。
“还大学生……那个时候的大学生还是挺值钱的吧,这也会被骗?”我面色怪异。
“什么时候的大学生都一样,以为自己读了点书就了不起了,其实走出来还不是和兔子一样,一口就吞了。其中学校越好,出来的时候越傻,一个个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满腔热血的。跟白痴没啥区别。”谭青口中对大学生充满了不屑。
我有些不服气,说道:“其实也不至于,我认识的那些人其实都蛮清楚自己的定位,不至于傻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谭青翻了个白眼,说道:“那是因为你那大学太烂,即使在那个烂大学里,你依旧是破破烂烂的,走出来当然没啥自信了。自暴自弃和清楚地认知自我是有着本质区别的。一点梦想都没有还在这说屁话。”
“……”好吧,不得不承认谭青说的话是有些道理的,我包括我说认识地很多同学,确实没什么梦想,每天最多也就考虑一下以后能够找个好工作干嘛干嘛的,暗地里虽然也会憧憬些以后走个好运成就人生巅峰。但是这种瞎想和脚踏实地地去践行梦想真的有差别。
谭青见我沉默,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有梦想的,和我们一起进了传销,每天做事,干活都特别认真。没过多久考察下来,我们就觉得这家伙可以放出去捞钱了。”
“所以,这个喻广平后来也成了传销组织地小头目?”我苦笑说道。
“没有,他没这本事。”谭青撇嘴道:“你当这事情什么人都能做的吗?这家伙嘴巴笨的很,和人说话就会说一句我们这是好地方,你进来一定能赚钱的。一点技巧都没有,三两个月下来一个人都没拉住。”
我笑道:“那这样的人你们还要他?”
“怎么不要,怎么也算是个手下,鞍前马后地让他伺候着也不错。”谭青正嬉笑着,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那时候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我和我姐还有他三人关系倒是越来越好。我们几个人每天也都混在一起。直到有一天,这家伙和我姐表白了。”
“呃……”我一时语噎,苦笑道:“这都行?”
“怎么不行啊。”谭青耸肩道:“我姐人这么漂亮,做事干练无比,吸引他这种小男人还不是轻轻松松,只是……”谭青说着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是这个组织当时是禁止谈恋爱的啊。”谭青叹了口气,道:“当时也不知道哪个撒比提出来的,说是我们要为组织奉献青春,奉献一切。要彻底牺牲掉自己。然后就这样啦。”
我问道:“你和你姐不是小头目吗?难道连一点特权都没有吗?”
“都说是小头目了,哪里来的特权。”谭青摊手说道:“要有特权也是最上面的人才有的。我们也属于被管制地那群人,只不过我和我姐在这群人中有一定的领导地位。领导当然要更加守纪律,要不谁还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