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男子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白娟包扎在飞鸢额头上,又弯身拭去婼媱脸上的污渍。
“她之前中了毒,余毒未清,如今又喝了这下了迷药的酒,只怕情况不妙,回去了还得好生调理才是。”
婼媱觉得,这银发男子看向她的眸子里一片漆黑,似有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在汹涌翻滚。
他刚才抱她出来时袍袖不慎沾到了火星,利落的将那截袖子撕下来扔进了火海之中,动作之潇洒不可言说。
婼媱指了指男子露在外头的半截手臂道:“多谢搭救,改日我赔你一件。”
银发男子点了点头,唇边漾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说:“好,一言为定。”
此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有人发现走水立刻提了桶子抱了盆子救火来了。
银发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理了理婼媱烧焦的发丝说:“有人来了,我该走了。你且保重身体,改日我再去府上看你。”
婼媱乖顺的点了点头,银发站起身,婼媱拉住他沾了些尘土的袍角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垂眸倾城一笑:“锦夜。”
话毕,他纵身一跃跳上墙头,消失在了这如锦的夜色之中。
婼媱喉咙里一阵难受,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一个提水的小哥听到声响跑过来,见树下躺了两个浑身黑漆漆的大活人不由一惊,吓得连连倒退。
婼媱此时已很难维持灵台清明,更无力走出这春风楼地界,忙叫住他:“你别走!在下乃陈家五公子,若你将我和身边这位昏迷的小哥二人送往陈府,定有重金相赠。”
那小哥狐疑的看了婼瑶和昏迷的飞鸢一眼,问:“哪个陈家?”
婼媱道:“自然是城西陈进才陈老爷家。”
只听哐当一声,小哥手里的水桶落了地,桶里预备拿去救火的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婼媱本想再许诺这小哥些金银珠宝甚至地契奴婢,奈何抬眸看了眼一片火光之中的春风楼,最终敌不过酒劲,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婼媱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吓得陈夫人在她床头守了三天三夜,深怕她这唯一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
婼媱醒来后,这才知道那夜正是东风,大火将烟花巷一十二间青楼勾栏毁于一旦,让数百大活人命丧黄泉。
而她那位以风流闻名全城的四哥,也因为此事被陈老爷关了禁闭,罚他写万字悔过书,并三月不得踏出自己院子门半步。
那个用一辆板车将婼媱和飞鸢推回陈府的小哥如婼媱当日许下的承诺般得了大笔银子,扔了板车高高兴兴的走了,据说这就打算辞了工回老家买宅子娶媳妇儿去。
他离开桐城之前也不知将救婼媱一事告诉了何人,反正第二日桐城大街小巷就传遍了陈家五公子是个断袖,那晚去勾栏寻欢险些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八卦传闻。
知道此事后,婼媱我大为生气,她从前叫司马晗的时候因为被周易和小伟欺负过,就顶讨厌断袖这种事,现在竟然被人误认为是断袖,实在可气!
婼媱闷闷摔了两只碗并一只前朝的古董花瓶,直骂那人不知好歹,拿了那么多钱财也堵不上嘴巴。
婼媱因为在火场吸了不少烟气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半月后才将将能下地,顺理成章的错过了那场本该声势浩大的及笄之礼。
对此事最为遗憾的要数婼媱的三姨娘了,三姨娘年轻貌美爱打扮,特令裁缝制了新衣预备在婼媱及笄之礼上艳压群芳一番,哪晓得衣裳都做好了却临时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为了让三姨娘不那么伤心,婼媱决定去陈衍之的院子陪一陪他,毕竟三姨娘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
那晚,婼媱揣了三姨娘亲手给陈衍之包的豆沙包,又偷偷从陈老爷院子里偷了一坛上好的桂花酿,借助陈衍之院子边一棵硕大的梧桐树翻过高墙进了他的院子。
陈家乃桐城首富,钱财多得是,并不在乎那几块砌墙的砖,是以将院墙砌得比别家高一些。
婼媱骑在墙头喘着粗气,感叹若此时飞鸢在就好了,飞鸢轻功虽不及剑术,但也只消那么轻轻一带就可将她送到院子里去。
可惜飞鸢因上次遇袭为通报且第二天又纵容婼媱出府玩耍的事情被陈夫人责罚,伤好后就自己去厨房干粗活去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陈老爷这人不太管家里的事情,府中大小事务皆有陈夫人说了算。
陈夫人说要飞鸢去干粗活,婼媱连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只能含泪挥手看着好姐妹远去。
一阵凉风吹过,婼媱望了眼高高的院墙不由有些胆战心惊,小声叫了好几声“四哥”,奈何陈衍之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想是关禁闭的生活太无趣,早早收拾好睡下了。
此时远处荷塘那边隐约间透过来几束火光,想是府中夜里巡值的护卫。
婼媱心里一惊,一双秀眉登时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