婼媱咬了咬唇,最终把头靠在房门上,神情悲凉的闭上了双眼。
“好,我跟你回去,我们这就启程。”
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婼媱觉得很辛苦,也很疲惫。
受了那么多次伤,每一次都很痛,可比身体的伤更痛苦的,是心里的伤害。
这是她第一次爱上的人,却让她感受到了鲜血淋漓的疼痛。
其实霍君城并没有什么错,至多是隐瞒了身份而已。毕竟错付真心的人是她,自作多情的人亦是她、
霍君城从来没说过喜欢她,也没有承诺过什么。
婼媱想,就让这个错误停留在这一刻吧。
她要回到流离去,回到父母的身边。
在回流离的马车里,纵使一夜没合眼,婼媱还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坐在一旁的锦夜见她萎靡不振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婼瑶,你可知我流离的女子是最拿得起放得下的?不过一个男子,何苦一副天快要塌下的模样?倒叫人看了笑话。”
“我……”
她只是……
她只是心中还残留隐隐的期待,或许,那个人会来送一送她呢?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婼媱心中一跳,将头伸出窗外向后看去。
霍君城一身漆黑的斗篷,胯下一匹白色上等好马,皮鞭扬起,款款而来。
他来了,他终是来了。
锦夜一向不喜窥探人的隐私,他将车停在路边,叮嘱了婼媱几句便躲得远远的去了。
婼媱站在马车旁,目光灼灼的看着霍君城。
他穿着一身白衣,如初见时的模样。
“我那晚在城西的石桥那儿等了你一晚上。”婼媱有些委屈,努力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知道。”
霍君城低头看她,声音好听极了。
婼媱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没有等到你,所以现在我要回家了。”
他点了点头,不言不语。
婼媱有点急了瞧着他的眼睛道:“霍大哥,我叫陈婼瑶,流离传说中神花婼瑶的那个婼瑶。我爹叫陈进才,是流离国桐城的巨富,我家的铺子遍布流离大小城池,人们都戏称我家富可敌国。”
那么你呢?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真的不打算说出来吗?
霍君城点头,一双好看的眸子了无生气的瞧着婼媱,声音低沉极了,“我知道。”
“我有话要与你说。”
她深深呼吸,然后说出了她这辈子说过的最胆大的话语。
她说:“我们北国的姑娘一向有一说一,有什么话绝不掖着藏着的,但有些话我却藏了一路。本打算正月十五那晚对你说的,你却偏偏爽约了。幸而我们北国姑娘也是最有度量的,所以我原谅你了。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因为我只说这么一次。”
她顿了顿,继续道:“霍君城,我欢喜你,愿与你化作蝴蝶,比翼双飞。如果你心里也有我,就来流离桐城提亲吧!”
如若他真心喜欢她,愿意为了她放弃王位,放弃王后和她背后的家族势力,那么他一定会来桐城找她的。
“你……”
霍君城咬了咬唇,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最后,婼媱听见她温吞吞的说:“婼瑶,一路顺风。还有,对不起,我不可能娶你。”
在听到这句话时,婼媱的一颗心彻底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扔进了彻骨寒潭之中,周身被冰凉的水包裹着,即将没入地狱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婼媱不知道自己最后和霍君城说了些什么,等她缓过劲来的时候,那个人和那匹马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锦夜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想哭就哭出来吧,不必忍着。”
婼媱抬头看了他一眼,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你说什么呢,我为何要哭?不就是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人这一生之中,有谁不失恋过几回啊?我一点儿也不难过,只是觉得有些困顿,想要休息一会儿了。”
说着,婼媱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已经遥远到看不见的霍君城。
抱歉,她撒了谎,她明明痛到快要死掉了,却在拼命的硬撑着。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长街长,烟花繁,你挑灯回看。
短亭短,红尘辗,我把萧再叹。
终是谁使弦断,花落肩头,恍惚迷离,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
一切都结束了,在这个阳光灿烂的春日里。
她陈婼瑶,他霍君城,从此只活在彼此的回忆之中。
既然他已娶了他人,那么他们这辈子也没必要再见了吧。
……
三月初,婼媱终于在锦夜的护送下回到了桐城。
又到了桐花初开的季节,婼媱一身男装,骑在马上遥望熟悉的城池,心中五味杂陈。
一路上,她给陈衍之发了很多封飞鸽传书,却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些发怵。
难道陈衍之那日再念城并没有成功逃脱,而是被那群匪徒抓了吗?
她要尽快回家向阿爹坦白一切,积极认错,然后让阿爹尽快派人查找陈衍之和苏祁的下落。
进城前,锦夜下马将婼媱的包袱绑到她的马上。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可以自己进城吗?”
婼媱看了眼锦夜有些大白的脸色,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脸色好差。”
锦夜摇了摇头,“不打紧,我休息一下便好。”
婼媱不疑有他,点了点头道:“那我走了,你好生休息。”
锦夜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摆了摆手,“去吧,我看着你进城,”
婼媱归心似箭,拍马跑进同城。
大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西市上,小商小贩们推销着自己的商品,偶尔有几个异族商人经过,蓝眼睛高鼻梁的奇特长相,引得不少人侧目。
“你听说陈家的事情没有?”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听说了。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大一家子人怎么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呢?陈老爷一向心善,这是得罪了谁啊?”
“可不是嘛,真是太惨了。果然有财遭人嫉妒,家财万贯终成空,平平淡淡才是真,还是向咱们这样平凡一点才好。”
“听说陈家府宅里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可惜已经被官府封了,否则随意拿一两件来卖也得发财。”
街边两个女人的对话不知怎的让婼媱心里一颤,她跳下马,抓住其中一个问道:“你们方才说的陈老爷,是哪个陈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