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热水,一个毛巾,放在苏芒床边,小纯正佝偻着腰身,帮她擦手,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拿在自己手心里的不是苏芒的手,而是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有人说过:外国的月亮没比较的圆,而且外国的佣人也没那么的真心。
苏芒诺大的卧室,却只有小纯一个人,只因她说了一句话:你们都去帮别的事儿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呵呵,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卧室里安静极了,甚至,整个庞大的别墅都安静极了,活脱脱的像一个冰窖。
原来,人气儿对于一座房子来说是如此的重要。
可小纯却不觉得冷漠,话无处可说的时候,心无处可交的时候。她总爱自问自答,并从中学会了真正的快乐。
小纯一边认真地给苏芒擦手,一边自言自语。
“阿姨,我叫您一声阿姨您应该不会介意的吧?不瞒您说,虽然我是第一次来美国,也是第一次见到您,可是我心里啊,总有一种认识您了好多年的感觉。”
苏芒沉重的眼皮动了一下,可是小纯总是容易陷在自我地世界里太深,一点也没有发现苏芒的变化,还是傻傻的继续擦手,自言自语。
“在A市,我几乎没有什么长久的朋友。从小到大,有时候回头望去,整个偌大的A市,我甚至找不出一个跟我有深刻交集的人。发小,同学,几乎没有呆在那里的。”
苏芒的手指也动了好几下,木讷的小纯终于有感觉了,瞬间变得兴奋起来:“阿姨,你有感觉了是吗?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么?”
可是小纯得到的,依然是沉默,长久的沉默。
“原来您是骗我的,跟我阿婆用一样的方法逗我玩,哼,一点都不好玩。但是阿姨,我求求你,千万不要像我阿婆一样,逗玩我就不醒过来了,知道吗?”
小纯不太清楚苏芒的病情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她很担心身边的人会渐渐地离她远去,再也不回来那种,她讨厌死了人与人的生离别和死离别。
谁不是呢?从小到大,每一次阶段性的成长,都像是在经历一次交际的变革。
我们努力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到工作,不断的往前走,我们带着独立的个体,跟某一群人成为一个群体,又跟某一部分特殊的人成为非常要好的群体。我们把这群人,亲切地称之为朋友。
但即便从朋友升级成了挚友,最后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各奔东西。
我们渴望永久的陪伴,但却总在前行的路上错失了一致的步调,我们渴望跟这些人一直肩并肩走下去,但大部分时候,我们却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选择了去成为更想成为的人,然后努力朝更好的他们走了过去。
孤独,是可以接受的;但孤独的状态确实难以承受的,明明你身边有一个亲密的爱人,友好的朋友,挚爱的亲人,可是有一天他一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消失在人海,这种让你突然感觉到的孤单的状态,让人痛彻心扉。
小纯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一边默默地抽泣,一边继续手中的工作。
“哎,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先。”突然间像诈尸一样,苏芒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对小纯说出了这句话。
小纯被吓得不轻,脸都吓白了:“阿…阿…阿…姨,你…你…醒了?”
苏芒没有搭小纯的茬儿,继续像没事儿人一样讲她的故事。
“1989年,科学家发现了一只世界上最孤独的鲸鱼,他的发声频率在52赫兹左右,正常的鲸鱼只能发出和听到5到15赫兹,这这段声波是他们交流的唯一方式,所以,没有同类可以听到甚至察觉到他。”
“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小纯疑惑。
“你想啊,身处大海的广袤,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同类,它必定是孤独的。可以说,心无处可交,话无处可说,跟你一样。”
“不是啊,如果我是那条鲸鱼的话,即便我们说着同样的话,长着一样的模样,也未必就能成为真正走在一起。尤其是身处在一个本身就不友善的环境里,而你又不甘于与大家沆瀣一气时,这样带着抗争意味的勇敢,其实最最孤独。”
小纯脑海里想象着那些不友善的邻居们闲言碎语的片段,反驳苏芒的观点。
苏芒被小纯的反驳惊呆了,作为一个佣人,还没有谁敢反驳堂堂的别墅女主人,珠宝集团女总裁。
“你是新来的女佣吧?叫什么名字?”苏芒虽然刚刚苏醒,还有些虚弱,但仍然带着犀利的语气质问小纯。
“阿姨,我…我…”原来苏芒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小纯又该怎么介绍自己呢?一时不知怎么说,变得吞吞吐吐。
“丫头,你的名字有这么难以启口吗?”苏芒不满。
“阿姨,我是两天前才来别墅的,我叫小纯。”小纯鼓足勇气回答苏芒。
“哦,小纯,名字很好听呢,看你年纪应该还很小,为什么来到这里啊?”苏芒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纯。
“我…我…”
“好了,不想说就算了,刚刚你说的话,我大概听到了一些,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到了这里了,就好好工作吧,我不会亏待佣人的,尤其是中国人。”苏芒霸气的说。
“佣人?原来苏芒阿姨不知道我是谁,而把我当成了佣人?”小纯在心里自言自语。
“阿姨…我…”小纯想要跟苏芒解释自己的身份,以及来到这里的目的。
“好了,不用再说什么了,我对佣人一向如此照顾,对了,别墅里的佣人们都叫我夫人或者总裁,看你年纪尚小,如果你愿意,就在我近身伺候,当然也可以称呼叫我阿姨。”
“阿姨,我…其实我是…”小纯想要极力的解释。
“哎呀,我这头怎么这么疼啊?我这是睡了多久了,睡得头都疼了…”苏芒不舒服的摸着自己的头说。
苏芒从未对别墅的佣人们这么和善过,面对小纯,这是第一次,莫名其妙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