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像上了滩的鱼一样呼吸着,游弋着,穿过茶树林、桑树林、咖啡树林,终于扑到那一片花海中,身后是狼凶残的闷嗥声。两人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趴着,不敢挪动一下。几匹狼竟是踏着他们的手走了过去。
那些狼也受不了那花香,敏感地打着喷嚏退缩了。渐渐的,四处沉寂下来,冷风吹过,花瓣落满两人的身子。那个探照灯又巡回照了几圈,熄灭了。
两人吸食了大量的花香,醉了酒似的头晕,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拼命向上风口爬去。幸而夜风很大很冷,不时刺激一下他们的神经。
好不容易出了梯田,像从地狱走了一遭。两人进了黑森林,攀爬上一颗枝繁叶茂的白桦树。他们各怀心思,都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黎明悄然来临,东方隐现一线玫瑰色。那片花海在日光的烛照下更是妖艳,茶树、桑树和咖啡树的绿叶上也镀了一层红晕。谁也想不出,这片美丽的风景中,隐藏着巨大的阴谋与杀气。
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直立走来了狼娃,他的手上捏了根带刺的鞭子,身后跟着一群毛烘烘的狼,都吐着血红的舌头。随着狼娃的一声闷嗥,地下传来“康啷”、“康啷”的机关开合声。
一个木梯从地下搭了上来,接着是一阵惊恐的吵嚷声,一个接一个的活死人从地下爬了上来。他们望着狼娃,绿眼中都是畏惧。狼娃扬起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一个打着哈欠、精神萎靡的活死人身上,活死人惨嚎一声,竟被打得趴在地上。
狼群骚动起来,眼中射出贪婪的光。狼娃又闷嗥一声,狼群听到号令,争着扑上去,很快将那个活死人分了尸,连骨头都吃得一根不剩。别的活死人眼中闪动着恐惧,却更多的麻木,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有的活死人眼中竟然是幸灾乐祸。
狼娃又像驱赶牛马一样将那些活死人驱赶进梯田里,活死人便开始了采摘茶叶、咖啡果、桑叶的劳动,狼群一直在他们身边游荡,活死人手上一停,便会被狼咬上一口。
韩飞在树上看得心惊肉跳,这些活死人就像机械一样不停地运转着,这样不知疲倦的劳动力正是那些贪婪的老板求之不得的。小辫子忽而轻呼了一声。从白房子里又走出来一群白布裹身的人,从身段来看,显然是一些女人。她们八个一组,抬着一口口棺材,从棺材的材质和颜色看,年代很久远了。
小辫子眼中喷射出怒火:“这些都是狼山上祖宗的悬棺啊!这些畜生干的好事!”
那些女人将几口悬棺抬到日光下,打开棺材板,棺材里哪里还有什么尸体,都成了一块块的黑状物,薄如刀片,长如手指,在晨光下熏蒸着,竟发出一股奇香。韩飞眉头紧皱,他早已耳闻有人用悬棺里近乎木乃伊的不腐之尸制作高档药物,香气可比龙涎香和麝香,在黑市上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想不到自己居然亲眼看到了烘焙的制作过程!
小辫子忽而把手远远的一指领头的一个白布人,说道:“那个就是圣女,村长的女儿!她身边的就是——花妹。”说着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甜意。
圣女比别的女人更瘦,腰细如蛇,有一种变态的美。她除了一身白布之外,头顶还戴着一束鲜艳的尸花,招来几只苍蝇在上面停驻。
白房子里这时候走出来两个人,一高一胖,微胖的是张龙友,那个瘦高个子正是那****和璐璐在张龙友的慈善机构遇见的人,他的脑海中立刻回旋起璐璐当时的话:“那个瘦子我认识,叫洪金彪……是个暴发户,做死人生意的。”想不到两个大都市的名人,是靠着这样龌龊的勾当发家的!
两人的身后跟着一个缠着白布的女人,那腰身、那胸部、那眼睛分明就是璐璐啊!韩飞心下一紧,差点叫出来。璐璐木木地望着天,眼睛绿汪汪的,她的头上也戴了一朵花,罂粟花,几只黄蜂在上面栖息着。
“天梯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洪金彪冷冷问一声贪婪地看着璐璐的狼娃。
“主人,火盘中的油加满了,是乳羊身上炸出来的,可以上路了。”狼娃说话间打了个重重的哈欠,鼻涕和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好,这里有些圣药,你先服一些!”洪金彪从棺材里随手抄了一粒黑丸递给狼娃。
狼娃忙抓了那粒黑丸,疯狂地闻了闻,又用长长的指甲把黑丸捣碎了。一个白布人递上来一张锡箔纸,在纸下燃上小火。狼娃迫不及待的将黑粉洒上去,双手不住地抓耳挠腮,声音巨大地吸溜着鼻子。等到小火熄了,他将烧得泛白的粉末塞进鼻子、牙缝里,一脸的陶醉和沉溺。
韩飞在远树上看到了,心中震惊,狼娃显然是染上了毒瘾,刚刚吸食的是罂粟!洪金彪表面上是做死人生意的,棺材里放的除了木乃伊香片还有毒品!
洪金彪冷眼看着狼娃吸食完了,对身边的张龙友阴笑道:“走,咱们去点燃天梯的火,祈祷天狗下凡,将太阳吞噬!将不老村吞噬!将滚滚财源吞噬!”
张龙友脸色不怎么好看,小声道:“我们平时偷偷摸摸抓一些不老村驱赶出来的老人当奴隶也就罢了,把整个村子的人都抓来,这是要惹大祸的啊!”
洪金彪冷笑道:“你不要再跟我争执,如果不是你运的那批红十字会的货被国际警察查获了,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个不老村本来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稀罕?就算警方发现了什么,山高皇帝远,他们也找不到这里!你不要忘了,‘黑豹’成了活死人,警方连个毛也查不到!”
张龙友担忧地向黑森林这边看一眼,又看一眼璐璐,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女人的男友身份很特殊,我让黑市的人查了他的档案,他的来历很不简单,可能是K组织成员,走黑白两道!”
洪金彪微微怔了一下,冷声道:“还把K组织搬出来吓唬老子?老子可不是吓大的,管******是谁,那些活死人也不是白养活的,对付一支军队也够了!对了,这批货我已经与巴西那边的军火商约好了,换三百支新型手枪——”
张龙友大惊失色:“你疯了!你疯了!”
洪金彪胁迫道:“我是疯了,你就按照我的计划来,除非你的慈善机构老总不想做了,除非你不想活了!”
张龙友嘴唇蠕动几下,不敢再说下去。洪金彪伸手捏了捏璐璐的脸蛋,干笑道:“这个小女人也是花骨朵一般的人儿,可惜了,就要烧成灰了!对不住了……嘎嘎!——圣女,点上圣火,跟我去天梯,祭祀天狗!”
那个头戴尸花的圣女燃上一支火把,在一群白布人的簇拥下,跟随洪金彪而去。狼娃一声唿哨,狼群驱赶着活死人浩浩荡荡地跟上去,场面浩大而可怖。
韩飞和小辫子将刀裹在厚厚的白布里,悄然下地,匍匐到梯田里,混进活死人中。几匹狼在他们身上猛嗅了几下就失去了兴趣,韩飞两人早已采摘了几朵臭烘烘的尸花塞在了白布里。
空中忽而黯淡下来,一朵墨云遮住了初升的旭日,空气烦躁闷热。野狼拖长了舌头,“呼哧”、“呼哧”地喘气,活死人木讷地动着,却毫无反应。韩飞吃力地跳着,心想,这些活死人是怎么驯化的?竟跟传说中的行尸差不多!
风中有了江水咸湿的味道,隐约听得到江水的澎湃声。前面出现一大片焦土,地面露出纵横的老树根,这里显然是刚开辟的“梯田”雏形。过了那片焦土,一片江滩呈现在眼前。韩飞惊异地发现,江滩边突兀地生出一处峭壁,墙壁上洞穴累累,每个洞穴中竟都摆着一只手臂,有的已经被江风风干,有的还在痉挛,洞中隐隐传来苍老的求救声。那正是璐璐噩梦中的画面啊!
“那几个老不死的怎么还没被风干?”洪金彪扫一眼峭壁,很是不快。
狼娃忙说道:“香精和香油都抹了,里面连青草都拔光了,他们就快死了!”
张龙友眼中有不忍道:“是不是有些急了?”
洪金彪眼中闪过比狼还凶残的光芒,说道:“老挝那边催货急,把这些人肉干制成木乃伊香片倒也可以混过去,那些贵妇人哪里辨别得出材质?******就是把人肉换成了狼肉她们也辨别不出!我用这种假货已经够对得起她们的钞票了!”
韩飞明白了,这个丧心病狂的洪金彪是要把捉来的老人活生生的饿死,然后制成冒牌的木乃伊香片!
一行人转到峭壁后,江滩上用松木搭了一个高大的木梯,足足七层之高,上面立着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下安置着一个巨大的火盘,里面浓烈的羊油味在空气中荡漾。韩飞心弦一颤,这就是洪金彪所谓的“天梯”了,那个十字架上黑糊糊的,不知多少人已经被活生生地烧死了。
“圣女,送祭品上天梯!”洪金彪高声呼喝,将一捆白绳子送到圣女手中,口中的金牙冷光直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