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剑峰浮在空中后轻如鸿毛,似乎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走。突然,谭剑峰觉得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他,原来是“眼睛黑洞”。他虽然可以飞起来,却无法像鸟儿那样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眼睁睁那黑色的大嘴一点点地靠近——其实是自己被吸了过去。
谭剑峰被吸入了一条黑暗的通道中,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死一般的黑暗,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单调的黑暗让人憋闷,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光明,谭剑峰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梦中的废墟世界,重量又恢复了,原本在空中悬浮着的他像石头一样直摔下来,还好,由于“失足点”不高,又刚好摔在一堆布满塑料袋的垃圾上,并无大碍,只是胳膊上微微有些痛。
我是在做梦吗?怎么这么真实。这枯事,这瓦砾,这风,分明就可以伸手抓到。
一个女孩孤零零地走着,似乎在抱着个什么东西,只能看到背景,瘦瘦的,弱不禁风。突然,有个矫健的身影迅猛地从旁边冒出来,旋风似地扑向女孩。他身穿灰色的夹克,看样子大约40来岁,身体微微有点发福。
女孩一声惊叫,不过惊叫声马上变成了“唔唔”的声音——嘴巴被堵上了。是那个灰夹克!女孩抱的东西“啪!”地掉在地上,接着被灰夹克强行往前面的小屋里拖着。
这个混蛋,把女孩拖到偏僻的小屋里,一定没什么好事。谭剑峰满腔怒火,他冲过去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色狼。
还好,灰夹克正在全力拖拉不断挣扎的女孩,根本没注意有人接近。谭剑峰从侧面猛扑过去,冲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拳。万万没想到,这么近距离的攻击居然扑了个空,仿佛打了在空气里,因为出拳时力道很大,根本收不住脚,又向前趔趄了几步,脚被地上的一块砖头绊住,“扑嗵!”一声,栽倒在地。幸亏及时伸手,脸才没有与地面接吻。
完了,那家伙一定发现了自己了,谭剑峰有点绝望了,刚才摔倒时崴了脚,一时又爬不起来,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没想到,灰夹克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拖着女孩往小屋方向走。
不行,不能袖手旁观,谭剑峰尽力地挣扎着,要爬起来阻止可能发生的罪恶。他这才发现脚受伤有多痛苦,稍一用劲,就觉得钻心的疼。挣扎着爬起的时候,看到了女孩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个黄色的小熊,它仰面朝天地躺着,肚子上还有一块油污,这是刚才摔在地上留的记念。
谭剑峰忍着剧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色狼毕竟拖着一个女孩,走得也不快,谭剑峰最终还是追上了他。不知是他太迟钝,还是根本没把谭剑峰放在眼里,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没有半点的异常,依然我行我素地走着。
这种视若无睹的傲慢惹怒了谭剑峰,他冲上去伸手紧紧地卡住了灰夹克的脖子。看清了他的头发,仿佛十多年没洗过,蓬乱赛过鸡窝。
“你去死吧!”谭剑峰喊着,用力收缩了双手。
痛!谭剑峰觉得不像是卡在了脖子上,倒像是卡在了钢钎上,怎么回事?定晴一看,上帝啊,那不是钢钎,而是他自己的手指!两手撞在了一起,手指成了利器,左手刺伤了右手,右手撕裂了左手。
这次绝对没有扑空,谭剑峰清楚地看到手深嵌在灰夹克的脖子里面,但脖子看起来只是虚无的影像。虚无的影像?不对,如果他是虚无的影像,那怎么可能把女孩拖走?如果他是虚无的影像,那走路怎么会有声音。说起声音,他似乎从来没有听到了自己走路的声音。
难道……难道……谭剑峰觉得窒息——他自己是虚无的影像。
看到恶魔在眼前行凶,自己却无法站出来伸张正义,谭剑峰心中的苦闷沸腾了,委屈的泪水滚滚而下,落到地上却没有一丝痕迹。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小熊,他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小熊,只能静静地躺着,却帮不上半点忙,他想把小熊抱起来,只看到手静静地穿过它的身体,小熊却纹丝不动,仿佛嘲笑般地看着他。
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他,直直地盯着他看,眼中充满了渴望和求救。谭剑峰心头一震,女孩竟然能看到他,那他怎么对鸡窝头无计可施呢?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女孩眼中的求救让谭剑峰再次燃烧起来了,他从废墟里爬起来,握紧拳头。他追上了灰夹克,握紧拳头,朝他太阳穴处狠狠一击。
再次打空!谭剑峰收不住脚步,向前踉跄了几步。
一阵阴风突然逼近了,谭剑峰回头一看,灰夹克闪电般地冲过来了,他阴险地狞笑着。,实在没想到,灰夹克竟然跑得这么快,而且出手极快。谭剑峰来不及反应,耳朵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耳边一阵轰鸣,耳膜仿佛被击穿了,一阵阵灼痛,什么也听不到了。
怎么回事?我不是虚无的影像吗?怎么还会受到攻击?
随着这股轰鸣,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似乎出现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雾,这些雾像棉花一样围绕在身边,充斥于思维,让一切都变得混混沌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谭剑峰清醒过来了。耳朵似乎还在嗡嗡作响,脚上被玻璃刺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这已经不重要了——在全新的剧痛面前,一切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痛!让人难以忍受的痛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痉挛,仿佛身体被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谭剑峰觉得下身一阵剧痛,难以忍受,镂骨铭心。他颤抖地伸出手,触摸到了大腿,湿湿的液体,不像是水,刚把手拿过来,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这是哪里?四周一团昏黑,什么也看不清楚。
血。我流血了吗?谭剑峰挣扎着,他想逃离这个地方,没想到一头撞在墙上,眼前直冒金星,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远处似乎有微弱的光,借着微光,他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这是一个破败的小房,屋顶还有几个小洞,仰望着它们,就像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小屋里没有一件家俱,空荡荡的,地面上满是瓦砾杂物。天哪,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他这才觉得背上一阵阵硌痛。
我受伤了吗?谭剑峰自言自语,他尽力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想看看伤有多深。当他看到自己的躯体时,吓得下巴都掉了——那分明是一个女孩的躯体,白皙的肌肤,丰满的胸脯,玲珑的曲线!更让人吃惊的是,竟然一丝不挂地躺着!下身还在不断地流血。
谭剑峰简直要疯了,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恐惧使他忘了伤痛,他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小屋里乱闯,不时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小屋里不时地传出一声声闷响。
伴随着一次次撞墙,谭剑峰的大脑里猛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我带着白马王子高歌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那个小黄熊,高高兴兴地往家赶。回家时要穿过一段拆迁工地,那里原是一带面积很大的老宅,因为不合城市建设需要,就全部拆迁,到处都是一片瓦砾废墟。在经过废墟时,突然有个躲在小屋里的男人钻出来,把我拉到小屋里……
不,不,不!谭剑峰高喊着,我明明是一个男生,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使劲地拍打着头,痛苦地说,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赶快醒过来吧。
他没有醒来,反而看到了更可怕的一幕——那个施暴的灰夹克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门口,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而且手里还拿着卸下来的一块门板。他目露凶光,正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这次,他脸上的“雾”消失了,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灰夹克头发蓬乱,皮肤干燥,就像是风干的树皮,眼珠大大的,似乎要凸出来,正冲着他狞笑着,满脸的邪念。
谭剑峰本能地逃跑,但那男人看似笨拙,动作却十分迅捷,他一把抓住了谭剑峰的头发,谭剑峰这才发现,自己头发变长了,而且力量也减弱了,根本没有力气挣扎。
那个禽兽没有半点犹豫和仁慈,他狞笑着,举起木板就朝谭剑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谭剑峰只感到头像西瓜一样裂开了,里面的汁汁液液四处飞溅。
就像电视突然断电了一般,谭剑峰的眼前突然变黑了,似乎连意识也消失了。
死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躺着。
我还活着吗?我是死了吗?谭剑峰连自己都不知道。眼前明亮起来,那是显示器发出的荧光,尽管光线不强,但很刺眼。还好,总算逃离了那个让人恐惧得令人窒息的小屋。
谭剑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从可怕的地狱里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