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着一个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正要弯腰做什么,冷不丁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如鼓点般的脚步声。他心下一惊,丢下手里的东西便多路狂奔。然而,他前面是走廊的尽头,是死路!慌乱中,这影子跑进了侧面的空房间里。
“别跑了,投降吧!”
“哼,咱么来个瓮中捉鳖吧!”两个大男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响亮,一个略微低沉,却都带着浓浓的自信。
该死,我这不是跑到死胡同里来了吗?影子惊惧地不断退后,那两个大男人一拥而入,耀眼的手电光往影子身上齐刷刷地射来。强光刺得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来遮住了眼睛,他的身后是冰冷的墙面,已是退无可退。
“逃什么?”那个声音响亮的男人有些兴奋地冲过来,一个横踢,再加一个擒拿,便轻轻松松地将他制服了。
“你们是谁?”被抓的男人终于困兽般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
“咔——”一双闪着银光的冰凉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臂上,微凉的触感让他懵了,半晌,他才杀猪般地嚎叫起来:“你们是警察?!不,不要抓我,我只是偷了一点建筑材料,别抓我,我不要坐牢啊!”
这话让那个铐着他的男人皱起了眉,他又踢了他一脚,嘴里厉声道:“老实点,给我走!”
“石铁,你输定了。”另一个男人出声了。
“就凭他的一面之词,你就认定我输了吗?”石铁气恼地押着男人走向房间门口。
“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这么做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心情很好地道,“哈哈,这下又有大餐可以吃了。”
“胜负未定,咱们走着瞧!”石铁努努嘴。
凌晨时分,坐在警察局审讯室里的梅云欲哭无泪,他真的只是偷了图书馆大楼里废弃不用的建筑材料而已,为什么那个人高马大的石铁警官不相信他呢?
“警察同志,我真的都招了。”梅云只差举手发毒誓了,“图书馆大楼废弃了,里面的钢筋啊水泥什么的放着也是浪费啊,我就偷过几次,卖到外面的市场上换点烟酒钱,你们可要相信我啊!”
石铁的眉头紧皱,几乎划成了一个纠结的“川”字,一边戴着鸭舌帽,遮住了大半边脸的韩飞却拆他台似的,捂住嘴偷笑不停。
“好,我问你,你去偷过几次?”石铁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一些。
“没几次,断断续续的,一个月就五六次吧,前些日子那楼里不是出了个什么自杀案吗?我也有点怕,一连几天都没去了。”梅云郁闷地说。
“那今天晚上怎么去了?”石铁几乎是从牙齿里咬出了接下来的字句,“为——什——么?难道你没听到图书馆大楼闹鬼的传闻吗?”
“什么?闹鬼?没听过啊?”梅云哭丧着脸,“这不,我最近又缺钱花了,所以才想着再去弄点……该交代我都交代了,我没偷多少的,我愿意赔钱,不要抓我坐牢啊,不要!”
“我问你,自杀案发生前,你是穿什么鞋子去偷东西的?”石铁的语气有些沮丧:他千辛万苦地装神弄鬼,还整天守在图书馆大楼里,就等着杀死刘秀的幕后真凶上钩,没想到凶手没抓到,却抓了个偷儿。
“就是,就是脚上这一双。”梅云蔫巴巴地说,“都怪我这个名字不好,叫什么不好,偏偏叫梅云,梅云,梅云,这不是霉运嘛,从小到大,运气就没好过。都三十好几了,还是光棍一条,在大学里扫地,也赚不了多少钱一个月……”
“够了!”石铁怒了,“马上跟我去做脚印比对,我可没那个美国功夫听你诉苦!”
梅云不敢再开口,而是委屈地撇撇嘴,一边的韩飞不厚道地哄堂大笑。
料理完梅云的事儿后,石铁和韩飞没各回各家,而是将就着在所里睡了几个小时。
经过这么一闹腾,石铁在暗处做的那些事儿便再也瞒不住了。而对于这一切,反应最大的便是石铁的顶头上司,专门负责两桩自杀案的张科林张警。
“石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张科林抓着文件夹,把桌子拍得啪啪响,脸上全然是恨铁不成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结果却是一场笑话!我早说了,这就是两桩普通的自杀案,案子都结了,你这孩子为什么偏偏不肯听?看着是个机灵的,没想到却一根筋,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你!”
“张警,我——”石铁抿着嘴唇,想解释,却无所是从:他没想到,他这一番暗地里的行动竟会引得张警如此激动。
“别说了!”张科林摆摆手,“我是你的上司,你的前辈,而你却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就私自行动,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可言了?”
石铁惭愧地低下了头,他也不想私自行动,可张科林偏偏认定这就是普通的自杀案,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这才拉了韩飞跟自己一起胡闹。
“还有你,韩飞,你不是大侦探吗?”数落完石铁后,张科林又忍不住表示了对韩飞的不满,“怎么也跟着石铁这孩子瞎胡闹?”
“张警,您别动气,当心身子。”韩飞笑眯眯地,像只精明的小狐狸,“我劝过他了,可这只倔牛不听我的,我有什么办法?这样也好,那串未知脚印的确是这个‘霉运’留下的,而且,他在现场遗落的装建筑材料的麻布袋子也说明了一切。这不光了结了‘刘秀自杀案’留下的唯一疑点,还让石铁这小子彻底死了心。而且,咱们也算抓了一个偷儿,也算为名除害了不是?”
张科林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下来,微微点点头,又说:“对了,这个点了,你不去上课吗?”
“今天周末嘛。”韩飞打了个哈欠,鸭舌帽下的小脸难掩疲倦之色,“瞎忙了一个晚上,真困,那我回去补眠了啊!小石头,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我——”
“去吧去吧!”张科林到底心善,不耐烦地挥挥手,“准你一天假,反正所里也没什么事儿。”
石铁和韩飞一起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脸上的郁卒还很明显。韩飞却兴奋地说:“愿赌服输啊!我就说你这样是抓不住真凶的,没准儿还会打草惊蛇呢,你还偏不信,哈哈,这下输了吧。我想想看,该去吃什么大餐好呢?别一顿饭就把你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吃光光了啊。”
“你还说我?”石铁闷闷地说,“你是大侦探,我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既然你知道此路不通,为什么不拦住我,还跟我打赌?你这样,哪有大侦探的风范?”
“我拦得住你吗?就像张警说的,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那你还迎合他?你不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石铁有点委屈。
“他也是个固执的人啊,而且,他那么相信自己的经验,你认为,就凭我们俩的一张嘴,能说动他吗?”韩飞又打了个哈欠,“你还看不出来吗?他现在就是混吃等退休的状态,一点也不想节外生枝。”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石铁叹息道,“如果那个曲瑞说的是真的,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的。可张警不信我们,只有我们俩,势单力薄的,要怎么保护那些可能受害的人,又该怎么破案啊?”
“怎么,你不信我?”韩飞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难道你忘了,世界上还有‘外援’一说吗?”
“帮手,你要找帮手?”石铁振奋了。
“嗯,小石头,未知脚印的主人找到了,唯一的线索也断了。如今,这桩案子表面上看上去是无迹可寻了。”韩飞摸着下巴说,“所以,让我们回到本源上来吧。”
“本源?”
“嗯,刘秀被人杀害总有原因的吧,除了神经病,谁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呢?要是我们能找到那人杀害刘秀的动机,或者说是刘秀狠狠地得罪了谁,跟谁结了仇,我们会不会离真相更近了一步呢?”
韩飞的一番话让石铁犹如醍醐灌顶。
“好了,先回去休息吧,熊猫眼小石头,那顿大餐,你就先欠着吧。”韩飞自顾自地走了,只留下石铁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兀自琢磨着。
韩飞是真累了,回到小公寓,他洗了把冷水脸,这才精神些。他坐在沙发上,抄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小狗子,大清早的打电话来,难道想你姐姐我了?”韩梅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老不正经,“对了,那个小白脸小弟弟在不在,告诉他,姐姐我可是很想念他呢。”
“贫民窟一切都好吧?”对于姐姐的调调,韩飞早已习以为常。
“一切都好,刚才那群小鬼头才来领了这个月的生活费。”韩梅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大家都很想你,特别是卖麻辣鸭头的老头儿,你不在,他的生意都冷清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