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接口道：“跟张兴发接洽的是周不凡，他私下里就跟张兴发定下了交易，东方辅料城公开拍卖那天，周不凡几乎一个对手也没有，一口价就买下了那座黄金楼盘！那天的交易拍卖会上，黄茉莉也在场，对周不凡破口大骂，后来我就让几个保安把她带走了，周不凡想置黄茉莉于死地，但我把她救了出来！”他的眉头一皱，又显出厌恶的表情，“我看到周不凡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憎恨得很！就在东方辅料城的业态二次分割定位开盘的那一天，我怂恿着黄茉莉去复仇，那天我给了她一颗我从美国走私犯手上买来的液体炸弹，塞到了她的LV包里！”
韩飞不解的问道：“既然你想杀死周不凡，为什么要等到那一天？”
周鹏阴笑道：“我从来没有想到杀死他！我要慢慢折磨他！那天我其实知道黄茉莉不会成功，但那一举，就让周不凡前功尽弃，他挖空心思盘下的楼盘，砸钱重修的楼盘大幅度贬值！我看着他愁眉苦脸的痛苦样子，心里开心得很！”
韩飞目光一亮：“你说你知道黄茉莉不会成功？很好，当时在场的安检头子是老K！我推测得出，老K与你是一伙的！那天我们在你的沙发上安了窃听器，你曾在电话里提到要去H市投奔‘K哥’——也就是老K！”
周鹏点头说道：“不错，黄茉莉将在开盘仪式上扔炸弹的事，我在第一时间告诉了老K，吩咐他不要让周不凡早死了！老K拿着双份工资，一份是周不凡的，一份是我的，他当然也不想周不凡这么快就死，他应变得非常出色！”
韩飞想了一会，说道：“老K是我唯一没有抓住的人，据说他是黑道上的老大，本名张开，曾经是射击冠军！在国际上获得过奖项！”
周鹏冷冷一笑：“韩飞，你想抓住我们容易，想抓住老K，如果我们被抓之前还可以，现在你是不可能了！”
韩飞说道：“为什么？”
周鹏说道：“老K从来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们只是他暂时的雇主而已！现在他恐怕已经带着我们烧给他的巨额资金办了假护照，去外国度假逍遥去了！”
韩飞捏着下巴沉吟着，隔了半响，又问道：“孙东方死的那天，你去机场接黄茉莉，与她床上玩了一把，拖延了时间。然后你是如何跟金凤凰在那个烂尾楼的五楼汇合的？”
周鹏眼睛里闪出嘲弄的光色：“这次你错了！我只是拖延了时间，我根本不在孙东方的死亡现场！那天，我窃听到黄茉莉跟孙东方的最后一个电话，就让金凤凰早早就埋伏在了烂尾楼！孙东方扛着他最后的一笔资金，做梦似的要跟二奶黄茉莉私奔，哼，我怎么能放他走！当他爬到五楼那间毛坯房，趴在阳台上抽烟的时候，金凤凰从旮旯里蹿出来，将他推了出去！”
韩飞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为什么那只装着帆布包的钱先掉了下来？”
周鹏说道：“当时那只帆布包裹也在阳台上摆着，金凤凰推搡之间，孙东方的背部推到了那只帆布包，所以那笔钱先砸了下去！这再也合理不过！”
韩飞把右手食指在脑仁上顺时针按摩着：“的确合情合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而死者又系他杀，谋杀者一定是个老手了！你们是怎样联系到金凤凰的？”
周鹏冷笑道：“我们只要联系到老K，一切就OK了！”又长吐一口气：“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韩飞问道：“你从金鼎辅料城和东方辅料城转移到华盛顿的那笔资金，我很想知道注册银行帐户的‘崔娟娟’的真名是什么？那笔巨额资金我们还能不能收回来？”
周鹏说道：“注册的人是我，我只不过给了他们密码和银行卡！那笔钱你们可以收回来，但我希望你不要这样做，因为这是我这一辈子做的唯一正确的事，也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报恩方式！”
韩飞眯缝着眼睛看着他：“我不能肯定我不去收回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周鹏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不会再说任何事，除非你答应我不把那笔资金的事说出来！”
韩飞看着他：“你这么信任我？”
周鹏脸上有些悲哀的神色，说道：“我想，有些人是值得去信任的，或者，我不得不去信任！”
韩飞点点头，说道：“最后两个问题，李浩和王震对孙东方的死该负多少责任？还有，H市的黄处长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周鹏说道：“第一个问题，你应该问法律条文！他们两人对我策划的谋杀案除了第一步，其余的每一步，甚至每个细节上都直接或者间接参与过！至于你说的那个黄处长，你凭什么说他跟我们之间有关系？”
韩飞微微一笑：“他跟你们没有关系的话，也不会兴师动众的出警阻止我们逮捕你们，甚至不惜和江海市的警方火拼！他这样大张旗鼓犯不着，除非他心里有鬼！”
周鹏把双手的纱布摩挲着：“你可以去查一下他的银行账户，就知道他和我们的关系了。”
韩飞把两盒吃光的东西放到塑料袋里，拎起来，往外就走。
周鹏忽然说道：“这些话都是我现在说的，也许在法庭上，我会改口！”
韩飞却诡秘的笑一笑：“你不会再改口了！”他从身上摸出一支笔，“啪”一声按下笔筒，里面就传出来刚才他们谈话的录音。
周鹏脸色大变，一下子爬起来扑了上去。
韩飞敏捷地避开，又麻利的在他手上套上手铐，笑道：“你有打火机的枪，我就没有录音笔？——不过你放心，在把录音笔呈交给法庭的时候，我会把金鼎辅料城和东方辅料城资金的流向那一段删除！我韩飞最不会做的，就是破坏承诺，不管对方是谁！”他走出门去，把门锁上。
周鹏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如木鸡。
雷震和白秋雨见韩飞满面红光，都知道有戏了。
雷震问道：“审问得怎么样了，他都招了？”
韩飞却摆摆手：“现在我拒绝回答，我趁热打铁，现在就去审讯周不凡！——希望你们不要跟上来！”说着快步下楼，去了第一审讯室。
胡金花拿钥匙开了门，韩飞对她说道：“你在外边守着吧。”跨步进门，把门反锁了。
周不凡坐在审讯室里，见韩飞过来了，把背挺了挺，一声不吭。
韩飞也不恼火，隔着一层玻璃含笑望着周不凡，把录音笔在手上把玩着，说道：“你是不是在等着你的律师？”
周不凡鼻子里哼一声：“我的律师到了，我也该出去了！” ；
韩飞笑道：“是吗？”手指一动，“啪”一声按下笔筒。
随着周鹏的声音在室内扩散开来，周不凡的脸色渐渐如死灰一般，听完周鹏的最后一句话，他的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半响，周不凡说道：“给我一支烟。”声音里竟有了哀求。
韩飞从身上摸出一包“红南京”，弹出一支：“好说，好说！”
周不凡从玻璃下的凹口来接，韩飞却把那支烟叼到自己嘴里，用打火机燃上，吸上一口，才给周不凡送过去，说道：“我终于买到一盒假烟，烧得真他妈快！一切假象都像这烟一样，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就现形了！”
周不凡贪婪的吸着烟，不一会，烟就烧到了烟蒂。他又哀求般地把手伸过来：“再给一支吧！”
韩飞看着他吸得鼻涕都流下来的样子，点燃一根烟送到他的手上，说道：“但愿你给我的真相，跟我给你烟一样爽快！
周不凡吸到第四支烟，终于，眼里有了泪花：“想不到我周不凡辛辛苦苦奋斗了一辈子，得到的会是这么个下场！我错不该信了我那个猪狗也不如的儿子——”
韩飞摇头叹息道：“其实是你没良心在前，当年居然要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扔到壁炉中去！”
周不凡叫道：“你不是我！要是你生下一对连体的怪胎，你会怎么样？别人的吐沫就把你淹死了！老家那边的人迷信，怪胎落地的那一天，我的脊梁骨就被人指指点点的要戳断了！”
韩飞目光灼灼：“你可以有价值观的不同，你可以看不起他们，甚至唾骂他们，但你没有决定两个活生生的生命死亡的权利！任何人也没有！”
周不凡将烟蒂在牙齿上咬得“吱吱”响，双手抱住头，埋下脸去，依旧重复那句话：“你不是我，你不是我！”
韩飞自己也燃上一支烟，说道：“周不凡，抛开这个不谈，你对孙东方犯下的罪行又如何解释？！”他翻开随身带着的一个档案袋，把张兴发给他的那一叠证据一张一张摊在玻璃窗前，“这是你一生的财务记录！你的一生也算坎坷，然而当你的财富越积越多的时候，你的野心也渐渐庞大起来！我了解你的心境，你的家境并不好，你需要财富给你安全感！你开始的原始财富都是辛辛苦苦跑辅料采购赚来的，可当你拥有了金鼎辅料城后，你的野心膨胀到了最高点，你渐渐不安于靠正道努力去扩大财富，而开始动歪脑筋去夺别人现有的财富，这才是你犯下谋杀罪的最原始的动力！周鹏就是利用了你的野心，对你实施了庞大的报复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