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村长家回来,张七匆匆收拾了东西,对韩飞交代说:“你们两口子先在我那里将就着住几天吧,等她的病好了,我撑竹筏带你们出山。如果可能的话,帮我保护村长,他是村里最后的希望了!如果他出什么事,就……我相信我老人家没看错人,你能从大洪水里轻松地活过来,就不是一般人的体力。”
说完,他扫了韩飞胸前的玉如意一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把藏在地下的粮食的位置说了,背了个蓝布包就上路了。
韩飞点头答应了,他一向重情重义,张七对他和璐璐有救命之恩,就是要他这条命他也会给,更不用说帮他保护村长这样的事情了。
张七就这样走了。韩飞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着的璐璐,去做了碗黄鱼汤放在床边,也出了门。他心中实在是很好奇,想亲眼看一下那个村民们口中那个充满怨气的“神不像神鬼不像鬼”的东西。
抵达李庄已是傍晚时分,韩飞顺着几个放牛娃的指引快步向黑山南侧而去。
那里果然有一个乱坟岗子,乌鸦“呱呱”的叫声凄厉得很。地上到处是带刺的藤蔓,爬满一个个坟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味。韩飞捡起一根树枝开路,阴暗的天色中,一只毛烘烘的东西忽然一闪而过。
前面忽而传来一阵野狗“汪汪”的争食声,韩飞加快了步子上前,却见两条野狗正啃着一具尸体,从尸体身上的衣衫看,不是李跃进是谁?
韩飞大喝了几声,两只野狗被吓走了一段距离。不过,它们似乎不甘心放弃到嘴的肥肉,只是郁闷地守在一边,咽喉间发出一阵阵闷吼。
距离尸体不远是辆独轮车,正是张四福他们三人推来的。车的旁边是个暴露的墓穴,一口薄皮棺材敞开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像具木乃伊似的。
韩飞将弹簧刀弹开,小心地跳进墓穴中。
他终于看清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这是个拳头大小的雕像,阔鼻狮口,头上长着奇怪的尖角,手上还拿着一柄三叉法器——那正是韩飞噩梦中的恐怖夜叉啊!
但韩飞可不相信什么诅咒,他很理智地判断:如果看到这个夜叉的人都会死去,那就说明一个问题——这个雕像有剧毒,或者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放射性物质?想到这里,他从身上摸出一块破布包在手上,才托起雕像,手不自觉地一沉——这雕像很重。
韩飞拿弹簧刀一点一点的刮着雕像,想看看这雕像到底是什么材质。不久,雕像表面那层黑乎乎的物质被削去了,里面竟露出金灿灿的东西——这夜叉雕像竟是用金子做的!
这当口,两只野狗忽而在近处闷吼了一声,撒开腿便跑了,惊散了一群觅食的乌鸦。韩飞觉得有些不对,正要转头,耳后突然一阵风响,他忙机警地偏过头去,却见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棺材板上,发出冷硬的一声“轰”。
韩飞心下凛然,冷喝道:“谁?!”
一个人影在灌木中一闪,便鬼魅一样消失了。韩飞拉着脸爬出墓穴,在乱坟岗子中潜行了一回,那个人影却没有再出现过。小样的,跑的倒是挺快!韩飞回到墓穴边,捏着鼻子将李跃进的尸体推进棺材里。他本想将棺材埋了了事,又想起什么,便将那个夜叉雕像从棺材里拿了出来,藏在身上。
回去的路上,韩飞暗暗思忖,方才那个要袭击他的黑影是谁?那个石头又快又准,就像是下了死手的。莫非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障眼术?他用夜叉雕像吓走了张四福他们三个,想又回来取雕像,用它继续吓人?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韩飞将夜叉雕像在手上掂了掂,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赤金,但也能值点钱。不过,为了这么点钱杀掉那么多人也说不过去。动作敏捷,计谋一环套一环,看来,这个凶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为了达到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他是了血本了。
回到张七的船上,璐璐已经醒过来了,正踮着脚在舢板上晾衣服。在微风中,大病初愈的身子更显瘦弱。韩飞爱怜地问:“身体好些了吗?”
璐璐勉强一笑,轻声说:“快好了,只是走路吃力些……咦,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韩飞看看四周无人,便将她拉近船舱,把夜叉雕像摆到船板上,说道:“这是夜叉雕像,夜叉是佛教天龙八部神众之一,他们住于地上或空中,性格凶悍、迅猛,相貌令人生畏。据说他们生下来就具有双重性格,既吃人也护法,是佛教的护法神。”
一提到这些玄玄乎乎的东西,璐璐就来了兴致,忙追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韩飞叹了一声,感慨地说:“一言难尽,等我把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再详细告诉你。我怀疑。这个雕像背后藏着巨大的阴谋!”
这一晚,韩飞几乎没怎么睡——他害怕那个黑影趁夜来取夜叉雕像,甚至下杀手将他封口。半夜时分,他似乎迷迷糊糊地听到几声脚步声。
这脚步声慢慢地近了,接着,几声野狗的狂吠声响起,那个脚步声又远了。
冷汗从韩飞的后背涔涔地冒出来。他爬起了床,蹑手蹑足地出去一看,外面,黑夜无疆,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能看到什么影子。
是我多虑了吗?这样想着,韩飞回到船上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六、古佛怨咒
天还没亮,外面突然有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韩飞本来就没睡踏实,便一个激灵,起了身。
外面,一个惊恐的声音叫道:“七爷?七爷回来了吗?”
韩飞撩开帘子,见是几个张家墩的村民,便打个重重的呵欠说:“七爷昨天出去找做法事的道士去了,还没回来呢。怎么了?”
一个村民着急地说:“七爷如果回来了,你赶紧通知他老人家去张三家看看,张三昨晚上掉进河里淹死了!怕是……怕是那个地下挖出来的东西在作怪!”
韩飞心中一惊,难道昨天晚上那凶手见杀他不成,又去了张三哪里?他赶紧下船,加紧了脚步说:“带我去看看。”
走了几步,韩飞忙又回头:他实在不敢把女友璐璐一个人留在这里。
韩飞折回船上,璐璐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也起了床,说:“我都听到了,你别担心我,我陪你一起去吧。”
韩飞为难地说道:“可是,你的身子——”
“我锻炼锻炼就好了,整天呆在船上,憋也要憋出病来的!”璐璐笑了笑。
就这样,两人跟着村民到了张三家。张三的尸体已经被人捞了上来,归置在一张破败的草席里。
村子里的人都来了,围在一边唧唧咋咋。村长张四福和张石头跪在张三的尸体前,久久不肯起来,他们的脸上都是恐怖的死亡阴影。
韩飞走上前去细细查看,他注意到:尸体的十根手指指甲里都没有淤泥,而一般溺死的人指甲根子里都会有淤泥——那是溺水者在水底挣扎的痕迹。这说明,张三不是自己不小心溺水身亡的,而是被谋杀的。
璐璐忽而碰了碰韩飞,把嘴朝张三的咽喉处努了努,韩飞心领神会地看过去,只见张三的咽喉处有一道深陷的勒痕,破开的皮肤被水泡得起了毛。
韩飞心中明白了,凶手先是勒死了张三,然后将他抛尸在河里,制造出他溺水身亡的假象!
想到这里,韩飞便有些心惊肉跳:如此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看到夜叉雕像的人都得死话,那么下一个又是谁?是那人高马大的张石头还是村长?或者,就是自己!?
接下来的这一夜,韩飞更是过得心惊胆战,怕那凶手暗杀自己,就一夜没睡,高度警备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夜总算熬过去了,韩飞的双眼都结了厚厚的血丝。他才放下心来,在晨光中沉沉地睡去。
傍晚醒来,又出事了——有村民来找张七,说张石头去黑山上采摘菌子,摔进了山沟沟里摔死了。说是头破血流,脑浆都出来了,死相极其凄惨!
韩飞大吃一惊,他赶紧带着一心惶恐的璐璐赶到现场,张石头的尸首被几个村民收了。村长张四福这才赶来,脸色黑的吓人。他的女人颤巍巍地扶着一棵树,双眼木木的,口中喃喃着不知说着什么。
村民们都明白,凡是看过那个脏东西的人都得死!先是张三,现在是张石头,那么,下一个是村长了!
想到这里,韩飞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饶他是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他也惧怕死亡,要知道,他也看过那脏东西,还把它藏了起来!
韩飞定定地站在山沟下,仰头看上去,上面暗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到。他不死心,总觉得张石头的死有蹊跷,又循着山沟爬到山上。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山石上,摔了把黑漆漆的柴刀,石缝间洒了些野生菌子,看来这里就是张石头摔下去的地方了。
韩飞蹲下身来,目光在山石草隙中搜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