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溪啊,爸爸就要死了,在临死前,我向你道歉……”苗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几乎听不太真切。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苗溪一脸平静地说,“你应该明白,这是我做的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事情是苗溪做的?璐璐一脸迷惑,而韩飞淡淡眼中则闪过一丝不忍和明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杀胡楠,我只是恐吓他,让他回城里。”苗正说着,流下了浑浊的泪水,“你现在,也,也恢复自由了,你仍然可以去找他的。当年,是我太自私了。我还硬生生拆散了你们。对,对不起……”苗正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爸爸,爸爸!”苗洁使劲地摇了摇他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张丽在一边,几乎泣不成声。
而苗溪的脸上却一片空白,她的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半晌之后,两行热泪突然从她的眼中滑落,她扑到苗正的身上,尖利地哭喊道:“阿爸,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啊!为什么啊!”
就在苗溪痛苦之际,几个警察突然蜂拥而至,将不大的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一个警员将一个麻袋递给韩飞,说:“找到了!”
韩飞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苗溪。那目光中有同情,有不忍,也有凛然的正义,苗溪一慌,几乎站立不稳。
“苗溪,村长,黄霸,还有你父亲,都是你杀害的吧!”韩飞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是万分肯定的。
此话一出,宛如平地惊雷,不光是张丽,苗洁,甚至连璐璐都变了脸色。
苗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其实,你一早便知道,跟你妹妹发生关系的,不是什么山鬼,而是村长吧!”韩飞盯着苗溪说。
苗洁脸色一僵,甚至便软软地坐到了床边。苗溪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通往祠堂的密道,你应该很早之前就知道了。”韩飞继续说,“你应该会定时去看苗洁。那天,长老们在拷问苗洁之后,她频频跟你点点头,看情形,你们不像是五年未见的姐妹。”
“不错!”事到如今,也什么可隐瞒的了,苗溪索性豁出去了,“当妹妹告诉我她被山鬼玷污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是人为事件了——我可不信有什么山鬼!”
张丽惊惶地捂住了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苗洁,却再度流下了眼泪。
“我偷偷地跟踪瑞英,终于发现了她跟村长之间的交易——村长给她钱,而她,则骗妹妹说山鬼要来‘临幸’她,就这样,顶着山鬼的名号,村长一次次地利用妹妹发泄自己的****!他实在该死!”
璐璐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所以你杀害了黄霸。”韩飞说着,将地上的麻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盘子大小的滑轮,一卷钢线,一把奇怪的刀子和十几根拇指粗细的铁爪。
“这些是刚从你房间的衣柜里搜出来的!”韩飞说。
“原来你一早就怀疑是我了。”苗溪苦笑着说,“村长不是人,他儿子黄霸也不是人。他得知他父亲干的龌龊事后,不仅没有阻止,还威胁他,要父亲答应让他也,也对妹妹……”
“姐姐,你别说了,是我连累你了!”苗洁大哭道。
“所以,村长外出的那个晚上,是黄霸去祠堂,扮作山鬼抢占了苗洁的身体。”韩飞说,“所以后来,你趁黄霸对你下手时,杀害了他!”
“是,他也该死!”苗溪的眼中出现了复仇的快感。
“我也是那天听到黄霸说‘你的皮肤跟你妹妹一样滑嫩’时,才推测到这点的。”韩飞说,“后来,我又暗中派人调查了瑞英,才知道了这许多事情。”
“他们都该死!”苗溪说着,竟狂笑了起来。
“苗溪,你,你,真是你……”张丽的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
“是我!”苗溪似乎是疯了一样,指着地上的东西说,“你看这特制的爪子,他们父子身上的抓痕便是这么来的;还有这个滑轮,是省力装置,可以把村长那头猪拉上树!这些可都是我从网订购的,都不便宜!”
“黄霸的死很离奇!”韩飞说,“后来,我们找了专人验尸,发现他的天门穴有一根银针插入,这才是他致死的原因。这样杀人,只需要眨眼的时间,所以他死前根本来不及没发出任何异样的声音。至于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应该是后来你用随身携带的铁爪加上去的,然后再悄悄地把铁爪收了起来,就是为了嫁祸给山鬼。”
听到这里,璐璐早已清楚了一切,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她不明白。
韩飞似乎看出了女友心中的疑问,便帮她问了出来:“现在,我只有一个疑惑了,你为什么要用毒药害死你父亲?”
韩飞说着,拿出了一个白色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慢性毒药,人只要吃个一年半载的,全身的器官就会衰竭而死,而且死时的情状跟自然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你,你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的?”苗溪惊慌失措地问道。
“我常常看到你父亲面色灰白,这是慢性中毒的表现。”韩飞说,“我注意到,你每晚都会给他泡一杯茶。后来,我便有了疑心,所以趁你不备,去你房间找了下。你备着几十瓶这样的毒药,我拿了其中一瓶,你也没有发觉。”
苗溪张大了眼睛,面上闪过懊恼,醒悟,最终,她掩面而泣,声音里充满了忏悔:“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曾经带了我的男友回家。可是,我父亲贪慕虚荣,想把我嫁给黄霸。为了拆散我们,他将我男友杀害了……”
韩飞恍然大悟:“就是你父亲临终前所说的那个胡楠么?你父亲不是说——”
“我杀了黄霸父子,我不后悔,他们是衣冠禽兽,死不足惜。可是,我阿爸,我冤枉他了……当初,为了让阿爸同意我和胡楠的婚事,我甚至骗他说已经和胡楠有了关系。阿爸得知此事声称要打死我,我这才改口说是因为当时是因为胡楠喝了酒,自己是被强迫的,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没想到阿爸不仅没有成全我们,反倒杀了胡楠。当然,我现在才知道阿爸是在骗我……”苗溪泣不成声,一种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扎入了她的心,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苗苗,你太糊涂了啊!”张丽哭着说,在一天的时间里,她失去了丈夫,如今,又要失去大女儿,这让她情何以堪。
一个警员走上来,将一副冰凉的手铐拷上了苗溪纤弱的手臂。
“妹妹,我是个不孝女,你帮我好好照顾阿妈!”苗溪知道这一去便永无回来的时候,只能痛苦地交代着后事。
“姐姐!”苗洁只说了一句,便再也说不出来话,只是抱住母亲一起痛哭。
这画面让韩飞和璐璐也心生不忍。黄霸父子固然可恶,可是,苗溪走上了独自复仇的道路,而不是诉诸于法律,这显然是不理智的。而咒恶村用圣女汤供奉山鬼这样的做法更灭绝人性,令人发指。
警员正要押着苗溪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说:“在伏法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
她的眼睛突然因为希冀变得亮晶晶的,韩飞不忍心拒绝,只能朝警员点点头。
警员一愣,旋即说:“好的!你说。”
“我想再见胡楠一面,一年多了,我始终无法忘记他。而且,我也想问问他。阿爸当时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会不辞而别,一去便杳无音讯。”
……
两天之后,江城市一家酒吧里面。苗溪和韩飞在警方的监视下,见到了胡楠。
胡楠还是那个胡楠,英俊的脸庞,高大的身形,迷人的微笑,得体的穿着。他跟一帮子男男女女玩的很开心,这些男生们都举止轻浮,女生们浓妆艳抹,穿的很是火辣。
苗溪见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左拥右抱,一会儿亲这个一口,一会儿又摸下那个女的。
一股被欺骗的愤怒袭上苗溪的心头,她走过去,大喊一声:“胡楠!”
胡楠抬起头来,好半天才认出来这是他曾经的女友之一,他轻佻地笑了,说:“原来是苗溪呀!要不要加入我们呀!”
“你,原来你是个花花公子!”苗溪的声音几乎颤抖起来,“以前那个正直,上进的胡楠哪里去了?”
“我一直是这样的!”胡楠毫不知廉耻地笑道,“那还不是骗你的!没想到你那么保守,交往快一年了都不跟我上床!没劲!后来,去你家之后,你爸爸还恐吓我,说再跟你交往的话,他会杀了我。我犯不着惹这么大的麻烦,当然溜之大吉了!怎么,你到现在还惦记着我?”
“我爸爸真是有先见之明!”苗溪突然泪流满面,“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才阻止我们交往。而且,你根本不爱我,所以小小的一句恐吓就让你逃避了!”
“什么爱不爱的!”胡楠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只是看你有点姿色罢了,而且,觉得你单蠢得可以,一定很容易骗到手,果然……”
“哗啦啦”一声,一杯冰水将胡楠从头淋到了脚。苗溪愤怒地将空杯子摔到地上。玻璃杯碎了一地,就像她此刻的心。
之后,苗溪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凭胡楠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叫。
韩飞追上来,轻声说:“苗溪,你不要难过,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呵呵”苗溪苦涩地笑了,“我竟然为了这种人欺骗我阿爸,说已经跟他发生了关系,我竟然为了这种人害死了我阿爸……”
苗溪空洞的眼神无神地望着灰色的天空。她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韩飞和璐璐踏上了回家的路。
不久,韩飞接到了当地警方的电话。他们在电话里说,那些长老因为********璐璐被投入了监狱,而且咒恶村关于圣女汤的恶习已经被当地政府命令禁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