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我有点适应阴间的生活了,就是白天有点辛苦。不过不怕苦不怕累的庄家大小姐庄钰依然把阴间的苦差事过得津津有味。
昨天跟白发奶奶谈天,忽而想寻找我前世的父母,亲人。想知道我们灵族的故事。因为前世的缘份斩不断,今生的宿命天已定。
对,找锦夜。自从我来到他的地盘,他还没有来找过我呢。这个高冷的锦夜,也不知道他一天在想些什么,只派吊死鬼来表示关心?跟我摆起了官架子。哼,虚伪小人。
我得去请假,跟那个瘦猴监工。
“监工大人,不知怎地,今天头疼得厉害,怕是影响大家工作。想请一天假回去休养。”我堆出满脸的假笑。
“请假?不行。”瘦猴监工面无表情。
这个死瘦猴子,存心跟我作对。别人请假可以,我请假就不行。
“监工大人,我是真的不能工作了,这样带病工作,会传染给大家,造成更大的损失。再说了,监工大人,也不会让小女子带病工作的吧?”我使出了杀手锏,戴高帽。
“我看你红光满面的,怎么可能有病?”瘦猴监工看着我发光的眼睛。
我瞥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也是的,怎么越发的神采奕奕了。怪我,不好好装扮一下。
“大人,这是回光返照,回光返照知道吗?我恐怕……恐怕……”我扶住额头。
“庄钰,别以为可以有点小聪明,就可以当我是白痴。”瘦猴监工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既然如此,我们就开门见山。
“监工,别人的假请得,为什么我的假请不得。你这样徇私,小心我告发你。”
“你的假当然请得,不过要扣积分的。你想好了,都扣没了,你也就没有机会投胎了。”没想到在阴间干活,不但不给工资,还要扣积分。
“扣就扣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去投胎。”
“也是,你这种来厉不明的鬼,想去投胎,也是波折多事。”
我是招谁惹谁了,这个瘦猴总是跟我做对,平时活我干得最多,福利待遇我竟什么都没有。
我甩下了粗布衣袖子,转身离去。
“哼,死瘦猴儿。”
我生了一肚子的气,准备找锦夜算帐。但细细想来,我们已经分手,还是我提出来的,我怎么有资格再去找他算帐。
算了,算了,莫生气,莫生气。我安慰自己,平复下被气得乱蹦的小心脏。
第二次来到锦夜办工的地方,上次来,我已经失魂落魄,什么都没注意。今天才发现,锦夜的住宅好气派。
铁灰色的墙壁,金色房橼,再加上阴间的官宅自带光芒,时刻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锦夜住在这么大的官宅里,而我只有一卷破草席。顿时胸中升起无名之火。
就算我们已经分手,可是锦夜就一点旧情不念?哪怕给我送一床被子也是好的。
再次平息心中愤怒,深呼吸深呼吸。
“小钰姑娘,你来找锦夜?”这个吊死鬼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呵,是啊。”我怎么感觉自己周身散发着穷亲戚攀附贵人的味道。
算了算了,谁让我有求于人呢,谁让我在人之下呢。
“我去跟锦夜通报。小钰姑娘,你先等等。”
通报个球,以前的锦夜,我一直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现在我见他,竟然要通报?
“好的,好的。”我怎么看见了自己虚伪的嘴脸。
不一会功夫,吊死鬼来接我。
“小钰姑娘,让你久等了。锦夜处理事务繁忙,很辛苦,你多多关心他。”吊死鬼冲我挤眉弄眼。
我恨不得上前抓他一把。怎么看不出老娘已经强忍怒火了,真是只不长脑袋的鬼。锦夜身边怎么总是些榆木脑袋。
我跟着吊死鬼进入大殿,大殿色调米白,真没有一点阴曹地府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上了天堂。锦夜坐在中央的米色大理石宝座上。还是一身紫色官服,加上锦夜190的身高,竟然帅极了。我这是有多寂寞,竟要在这里发春?
锦夜目光冷淡的落在我身上,等待我先开口。
站在大殿中央的我是什么样子呢,一身肥大的粗布衣服。袖口前天沾上了猪人的粪便,还未来得及洗。散发着淡淡的酸味。
这个死模样来见老情人,我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个时候,锦夜若是嘲笑我,我便……我便不理会他。
“锦夜大人,这么早来打扰你,十分抱歉。”我装腔作势。
“没关系,为鬼服务是我一直以来的宗指。”锦夜也跟我打官腔。
“锦夜大人真是再世华佗,哦,不,再世包青天。”
“哪里,哪里,职责所在。”
我与锦夜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吊死鬼看呆在那里。
好了,示威结束,我得办正事呢,没功夫和你玩捉迷藏。
“锦夜大人,小女子有一事相求,还望大人做主。”
“什么事?”锦夜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狡洁的微笑。像是在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若是在平时,我肯定扶袖离去。但今天不行。这事,还真只有锦夜办得了。
“我想看看见见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早已过世,我从来没见过他们。”我真诚的说。
“可是他们也许早已投胎,不在地府了。”锦夜也收起恢谐的样子,变得认真起来。
可以看出来,他还是很担心我,很放心不下我,可是我性子倔强,这个时候,绝不会想要他的一床被子,一顿好饭。
“我感觉得到,他们在这里,他们一直在等我。”我看着锦夜的眼睛。
“好,我帮你找他们。但是他们若已投胎,请你也不要再去打扰他们。”锦夜认真的说。
“好的。”我低头一笑。锦夜对我的要求永远也拒绝不了。
“那你走吧,好好干活。”锦夜站起身欲走,我刚刚膨胀的心迅速冷了下来。
我悻悻的走开,接下来只能等待。
回去的路上,我仔细想着我的父母在哪层地狱,受着什么样的苦,再见面我是不是能承受他们的一切。
没有答案,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见他们,我不想留下遗憾。
忽然眼前不知不觉浮现了白发奶奶的影像。怎么回事?我想她了吗?
“阿芳,阿芳……”白发奶奶怎么像是在喊我阿芳。
阿芳不是白发奶奶的亲孙女吗?我怎么会出现幻觉。我摇一摇头,幻象消散。但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刚刚看到白发奶奶喊阿芳,我竟流泪了。
一天的工作结束,我回到我的小屋子里,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怎么水中也有白发奶奶在灯下织小孩的衣服的身影。
等等!这不是我小时候姐姐常给我穿的那件樱花布衫吗?怎么在白发奶奶手里?
难道……难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是眼花了,我一定是太思念姐姐了。
在回忆与姐姐小时候的往事中,不知不觉睡下了。
睡梦中,我却进入了幻境。
“阿芳,不要跑。”
“奶奶,你来追我啊。”
我站在白发奶奶和一个小女孩身边,不知为什么,竟泪流满面。
她们看不见我,可我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们的温暖。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一阵风来,片片幽香。我走在石板小路上,拣起刚刚阿芳扔在树下的风车。我轻轻的吹起来。忽然耳边响起了悠扬的笛声。
我回头看,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高高的发髻上飘扬着一条白色的锻带,一身飘渺的白衫随风摆动。他吹着一曲我好熟悉的笛声,我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只觉得听着就叫人安心。
这时,从远方来了一位美少妇,一身淡绿色抹胸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长绫带。头发随意的梳着一个发髻,发丝丝丝缕缕的垂在胸前。眉目顾盼生姿。
我看呆在那里,她便从我身边飘飘渺渺的走过。
这里是哪里,为何似曾相识,为何让我有流连的感觉。为何我的心又是安静,又是疼痛。
忽然,天色变暗了,风变大了。男人与女人依偎在一起,老奶奶把孩子抱进了屋。
一骑铁骑踏进了院子。满树的海棠纷纷落下。片片红色在风中飘舞,像美人的哭泣。
风中响起了刀剑之声,漫天飞舞着黄沙。
我站在院子中不知所措。看着男人与女人倒在了那棵垂柳下,那把精巧的笛子也断在了男人的脚下。
最后老奶奶穿着一身金色战袍被围在了中间。老奶奶用的是一根金色的锻带。我只感到一阵眼花缭乱,老奶奶因为寡不敌众,也倒下了。
那骑铁骑扬尘而去。留下的是满地的落红。
不知为什么,我竟哭得不可抑制。我在院子里疯似的跑起来,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却不知道在找什么。
天忽然被浓浓的大雾笼罩,我看不见前面的路,我什么也看不见。身边的一切变得眩晕模糊,我找不到出口,我呼吸不上来。
我想大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只任凭眼泪模糊了脸庞。
忽然间,我惊坐了起来,原来是场梦。
可为什么我会这样悲伤,可为什么这么真实,为什么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疲惫的起身,这是怎么回事?
锦夜告诉过我,他给我的血眼,是可以看到人的前世的。那我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前世呢。我凝神屏气,努力尝试着进入自己的前世中,可是不行。我进不去。总有一种强大的力量阻碍着我。
我总觉得那温暖的一家人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可是是什么关系,我又不得而知。我与白发奶奶的缘份也不似现在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