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就快了!”小家伙保持极速,眼神盯着前方,心里默念道。
“砰砰”,又是几颗星辰破碎,化为了粉尘。按这个势头冲下去,小家伙必定能冲到出口,破解梦境。
可突然,黑暗袭来,让人措手不及。刚才还弥漫着一大片明亮星光的星空,为何只剩下如墨浓的漆黑?
极尽耀眼的星光之后,隐藏着无尽的黑暗。
一块巨石悄悄落下,没有半点声响,它就那么巧无不巧的出现了,它不像先前的星辰洪流那么声势惊人,可是,整片天空都因它而变黑。它已不能被称为“巨石”。
因为,它就是一片天!它带着无穷无尽的黑暗,不急不缓的朝这边过来。
小家伙有些呆滞的望着这块“巨石”,他不由得紧握双拳,来减缓身上的颤抖神经,他似乎又有些明白了一个道理,大自然的某些力量,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
但,那又怎样呢?小家伙轻轻抬头,目光扫向那片无尽黑夜,眼神平静,嘴角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
小家伙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第一条路是:硬抗这块大小相当于星辰的巨石;第二条路是:继续向下潜,巨石的速度一点都不快,因而往下潜或许还能找到出口避开它。
无论怎样衡量,第二条路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最好的选择不一定会被所有人中意。
一道身影、两道身影、三道身影……在小家伙心中一闪而过,小家伙笑了起来,洁白整齐的牙齿露出来
怎么能退呢?大家都在等着我呢!
“哈哈,命运,我的名字,就叫命运,叫我的命运!”熊熊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势若穿透黑暗的明火!他瘦小的身躯没有停顿半秒。
“轰!”无声无息的音波扩散,似荧火扑皓月、针尖对麦芒、石头撞星球。
整片空间忽然间剧烈晃动,将要塌陷的征兆出现,星空开始成片成片的沦陷。
一道细如发丝的白光悄然闪过。
小家伙的双眼倏地一下睁开,眼中蕴含着星辰的光芒。
倒映在他眼中的,是一把被青光包裹着的长枪。长枪已近在咫尺,下一刻便可刺穿他的身体。
小家伙能动了,他的发丝被长枪逼近所带来的劲气吹起,发带被崩裂,发丝如同奔流的狂瀑倾泄而下,又如柔顺的雨丝飘洒而落。
长发掩住小家伙俊秀的脸庞,却遮盖不了他闪着光泽的明目,他探出左脚,划了一个后半圆,脚尖轻碾地面,身子一个侧转,右手轻飘飘的抓出。
“哐”携带狂暴气息刺来的长枪停滞在了半空,而一只看起来小小的手正牢牢的抓着枪杆。
“噗”华袍男子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喷出,身形在半空急速后退。
其实他自己并不想退,而是被打退的。一代真元境高手,竟然连想控制自己的身形都变得那么困难,他一直在倒退,再退几十丈就是悬崖。
真元境,就相当于显灵境。
华袍男子一咬牙,将些许真元灌入手中的长枪,双手用力地将它插入地面。
“嗞嗞嗞”,金属与地面猛烈接触而产生的尖锐摩擦声响起,十几丈外,华袍男子的身形终于停下。
他望了望长达十几米的地面沟痕,又望了望正在远处疯狂屠杀的宁无涯,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一丝怒火、一丝复杂,以及……一丝恐惧,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元力提至巅峰。
他知道自己不是宁无涯的对手,所以他不得不倾尽全力,以求来保命的机会。
自己现在是真元初阶,被宁无涯一掌打得后退到不能控制身形,那么,宁无涯的实力…至少也是一只脚踏入了那个境界!华袍男子在心中如是想到。
一想到这里,华袍男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个消息是没办法带回去了。
本来按照那位大人物对宁无涯的熟悉程度,派出这么一只精锐部队,再加上自己这个真元初阶的高手,牵制宁无涯并使用精神印符所控制的兵器来杀死那个小孩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就算宁无涯会暴怒,华袍男子也有保命而退的把握,但现在……
华袍男子在心中苦笑了一声,杀死这个小孩的任务算完成了,可自己恐怕也得葬身在这了吧。
心念在转间,华袍男子手中的动作却不慢。他重新加入了战圈,随着华袍男子这一真元高手的加入,军队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不愧是精英部队,在压力减轻了些许之后,便迅速地摆出了合攻阵势来协助华袍男子对抗宁无涯。
宁无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需要泄愤!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原来俊朗淡雅的脸庞已变得狰狞无比,双眼血红,如同嗜血的魔。
原本束起的长发也披散下来,在空中纷飞乱舞
原先一套青色布料制成的朴素青衫上已有多处碎开,衣上面沾上了许多血迹,他整个人犹如从地狱走出的修罗,在无情的收割着众生不值一提的生命。
夜幕真正地覆盖了整片天际。
夜是一个真正聪明的家伙,它知道地以天为生,遮住了天,也就盖住了地,所以它选择遮天。但它又不算是一个残忍到极点的家伙,因为从它的身体中,依旧洒出了点点银辉。
月光有些黯淡,在月下的人儿,脸庞并不显得多么清晰,可身影一直矗立着。夜间的断阳谷向来寂静而诡异,今天也不例外,但空气中隐隐飘来的混着淡淡血腥味的泥土气息以及无声飞起的黑鸟,让今天的夜谷多了一些不同之处,它似乎是在告诉这片天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深谷旁,一道人影静立。
山壁下,一道人影盘坐。
还有许许多多人影,他们都躺着。
是的,将近五百名军中将士全部躺在这里。他们的脸上有惊愕、有不舍、有后悔、有欣慰、有愧疚,更有解脱。但没有人的脸上有怨毒和憎恨,虽然他们全体壮烈牺牲。因为他们知道,这次截杀是不对的,为了个人私欲而下达的命令,不能使军人信服。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那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只需服从,所以,他们服从了,服从了让他们去死的命令。他们对他们曾经的军中战魂——剑帝宁无涯,仍怀有最后一丝敬意,直至死亡。
而宁无涯也未辜负他们的敬意,在场将近五百具尸体全部是完整的!没有任何一个人缺胳膊少腿,除了最开始在桥上死去的那些军士。
宁无涯虽陷入了疯狂杀戮状态,但最后一点清明提醒了他。因而他每次一出手,就是致命招式!一剑封喉、一剑穿心、一剑刺破丹田、一剑搅断生机,他没有爆发出一次剑气,没有一次使用了剑诀。尽管使用这些招式后他能更快的消灭敌人,可是他并没有,他只是为了给这些好汉子一个痛快,他也知道这些好汉子需要一个痛快。
这些军士要来杀他和小家伙
这些军士其实并不想杀死他们曾经的信仰,他们只是想死。
宁无涯也并不想杀死这些其实刚正忠义的军士,因为,他们都曾是那个人手下的兵。
但他看出来了,这些军士,死意已决。
这些正义的汉子终究逃不过被人利用的命运。
宁无涯也不想杀死他们,却又不得不杀。
有时候,有些东西并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所以,宁无涯让他们完整地死去,以回复他们对自己的最后一丝敬意;而军士们临死前也给了宁无涯一个歉意或感激的表情,以表达他们对宁无涯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的感激。
人间世道,孰是孰非,谁能说得清?
“呵呵…哈哈”一阵笑声在这片山谷之中响起。
由带着不屑、嘲讽的呵呵到豪迈而置生死于脑后的哈哈。
华袍男子背靠着山壁,肩膀耸动,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他的铠甲已经破了,他手中的长枪已经断了,他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他的嘴角犹挂着一抹血痕。
此刻他正仰天狂笑,那张英俊而又坚毅的脸上满是傲然与不羁。
笑声戛然而止
宁无涯原本低倾视剑的头抬起,直视华袍男子那双正望向自己、炯炯有神的眼睛。
“杀了我”华袍男子目光明亮却又坚决,他一字一句的道,语气从未如此坚定过。
宁无涯收回目光,再次低头抚剑,沉默不语
“让军人最为不齿的,便是矫情这两个字。可现在,我却感觉我好难过。他们…”
华袍男子望着那横尸遍野的大地,眼中毫无光泽。
“他们曾都是为帝国出生入死的战士啊!呵呵,英雄一死,什么样的疯狗都开始乱窜了。我救不了他们,我也没有能力护住他们的家人。或许,他们也知道了,只有他们牺牲生命让那个小孩死掉,才有可能换回他们家人的平安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为帝国奉献了一生的他们在死前完成了最后一点心愿,但也伤害了他人。我替他们,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