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庭湮再点国师大穴,一脚踢在他的肥臀上,将他暴力塞进马车,手在国师身上摸索一番,找出他出入宫禁的令牌,眼中一喜。
有了令牌,入宫不成问题。
“姑娘,可有什么吩咐?”车前的小五问道。
隔着面罩,章庭湮并未听出他的声音,但不管这人是谁,能在关键时刻帮她,她都予以感激,笑笑回答:“不了,我前路凶险,不方便让人作陪。”
“既然如此,后会无期了。”小五说完纵身一跃,眨眼消失在街道巷陌。
约摸快到皇城时,章庭湮对车内的楚唯说道:“中途放了国师,别让那些狗腿子追。你在老地方等我。”
楚唯头发凌乱,遮住了半边脸庞,只是双眼依旧清澈明晰,他望着章庭湮,坚定地点头:“我等你。”
走下马车,猛拍了下马屁股,马儿吃痛受惊,撒蹄子跑得飞快。
章庭湮心情大好,向奔远的马车挥挥手,小嘴儿一张一翕:“祝好运了,国师。”
大摇大摆走向皇城,忽感颈上一凉,她眼光一斜,看见一把搁在肩头的长刀,她僵直地立着身子,怕不小心伤到她雪白的颈项,特没骨气地举起双手,手中的国师令牌正面朝后。
“兵大哥,请带我去见太后,我有个惊世阴谋要揭发。”她着重道:“我有国师令。”
华丽丽拉国师下了一趟水。
元星宫前,御林军林立,层层叠叠的人墙将百官们拦得严严实实。
远远看去,只见百官们一片深红朝服,与御林军们一片森黑铁甲,今日来请见皇上的人个个位份不低,御林军受太后严令,不能放一人进入宫中。
章庭湮在一批御林军的押解下,来到了元星宫外。
负责押解她的御林军队长走上前,与守卫元星宫的御林军头领低语几声,头领便派了属下去禀报太后。
不久后,在百官们快要滴血的眼神下,章庭湮受到了太后的隆重“接待”。
“太后有令,召章庭湮晋见。”御林军头领郑重其事地宣道。
这下百官群中炸开了锅,“一个丫头,竟然能得太后召见!”
“我们可是为国鞠躬尽瘁的栋梁之材,为何不愿召见我等?”
“你还怨什么,摄政王都被太后拒之门外……”
人数太多,密密麻麻一堆,章庭湮没见到摄政王身影,她倒不是好奇这个传说中的摄政王,反正她若活着,就不愁摄政王不主动找上她。现在她只管高调拉风地从百官们身边走过去,炫耀道:“你们见太后皇上是拉家常的,民女不同,民女是去揭发惊世阴谋的,民女是去救国救皇上的啊。民女手上有国师令牌,国师自己送的哟,你们有么?民女没时间跟各位大人呱啦了,民女见太后与皇上去了。”
百官们听后甚觉内心凄凉,生无可恋地前赴后继跪倒,哭声响天彻地。
寝殿内室中,岑湛赤身坐在浴桶内,桶内洒下无数月季花瓣,水中兑有月季花汁,岑湛没坐入多久,淡红的水就开始逐渐变化,隐隐透着黑气。
守在岑湛身边的季长安大喜过望,赶紧拉来李院首:“您看,是不是皇上的毒正在向外排出?”
李院首见后也是一阵惊喜:“大抵是了!”
他猜的没错,月季花就是解药!都在疑惑为何那几日丁嬷嬷身上会有月季花香,突然有又突然无,因为丁嬷嬷意图谋害皇上,那段时间她接触过紫夜蝶剧毒,所以必须要用上解毒之法,月季花香便撞进了智者思维,让人将之与毒药挂勾。
都传说紫夜蝶无药可解,谁又能想到,能解此毒的并非什么稀世的名贵药材,连国师窥视的银莲也只能稍缓毒性,为皇上延续生命,真正的解药,竟然是再普通不过的月季花。
大殿中死气沉沉,立在两侧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华太后心头焦虑,额上起了一层密汗。
她是个久经大事的女中王者,可在面对儿子生死未卜,摄政王率百官相逼的情形下,还是现出了慌张。
宫外百官们的哭喊声叠加,那刺耳声音传入殿上,听得她更是心烦意乱。
“皇上还没死,谁敢哭丧!来人,立刻捉拿带头闹事者,杖责一百!”
站在她身侧的丁嬷嬷心惊胆战。
“是!”王赏不敢迟疑,当即领命离去。
王赏这边走,一名御林军队长将章庭湮押上殿来,她一身素衣,脸上衣上都不一地染着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她双眼雪亮,通透睿智,腰背笔直,足有定见,浑身上下看不出半分惧色。
“民女拜见太后。”她施施然一跪,故意将手中的国师令牌露出手掌。
丁嬷嬷心跳一漏,更觉得章庭湮与太后的这一见,杀机四伏。
华太后眼含杀气,却不失端庄地坐回宝座,天后威信尽显,“你说你能救皇上,有惊世阴谋要揭发?”
“是。”章庭湮回应地毫不拖泥带水。
丁嬷嬷见国师令牌如今都在章庭湮手中,怕是情况已不在她掌握,深深的危机感,促使她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娘娘,”丁嬷嬷蹲福道:“既然要谈论到大事,奴婢等人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华太后一挥手,一个“准”字才出口一半,章庭湮截下话来:“娘娘,此事也与丁嬷嬷有关,她需要留下。”
“行,”华太后凤目轻斜,极力地忍耐着,“你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你会后悔人间走了一遭。”
此时,从殿外传来凄惨的哀号声,号声极远,但能叫人清晰地感受到受刑人生不如死的痛苦。
“民女不敢欺骗太后,”章庭湮深深吸气,空气中月季香气清雅,她嗅觉异常敏锐,闻见的便是浓郁,她笑看华太后回道:“季大人不是已然在救皇上了么。”
华太后愁容一展:“月季花真的可以救皇儿?”
章庭湮眼光瞥向丁嬷嬷,这时的丁嬷嬷已再也掩不下心慌,她双手不自在地交叠,揉搓,虚晃的眼神出卖了她的不安。
她的不安,为章庭湮加了一重筹码。
“回太后,”章庭湮直视华太后的满目威凛,答得不容置疑:“是。”
虽说章庭湮只是小小民女,但得到她肯定,华太后的心竟放下了几分,期望她和季长安都没猜测,只要皇儿能活,她愿意面对错怪了季家及章庭湮的难堪,愿自省愚蠢的自己。
“太后,”说话的是季长安。
季长安转出内室走至殿上,匆匆在章庭湮脸上看过一眼,心头大石瞬间落了下来。向华太后拱手禀道:“皇上已见起色,体内的毒正慢慢排出体外。”
丁嬷嬷身上一抖,背后汗透。
“太好了!”华太后激动地站起,惊觉失态,忙又坐回,神情中的兴奋无法抑制,惊喜交加的她鼻头一酸,“好,只要皇儿有救,你季长安就是救驾功臣,哀家必定重加奖赏。”
“娘娘,”季长安心头甚慰,看向跪在殿中的章庭湮:“其实这事是……”
“季大人不愧是朝廷俊才,能在宫中这处处制肘的地方寻着蛛丝马迹,抽丝剥茧,找到救治皇上的法子,实在令人佩服。”章庭湮语笑嫣然,轻松委去了功劳。
季长安百感交集,正要再开口,章庭湮向他摇了摇头。
四目相接,明明是非亲非故的两个人,这时却像是宿命使然,在顷刻之间看懂了彼此。
为什么要推开功劳?兴许你会因为救了皇上一次而免死。
季家比我更需要这一功,季家要常屹朝堂不倒,才能为皇上守住这江山。
你呢?
还有你呢。
季长安默默一笑,与她会心不语。
面朝华太后道:“也全靠章姑娘提醒,想必她在狱中请求面见太后为的正是这事,可后来她被人以假死掳出内狱,紧急时候,才将线索转诉莺儿。”
“嗯,”华太后面色不动,并不因为季长安替她揽功而对章庭湮喜看一眼,淡淡问向她:“这事稍后再提,先说说你所言的,惊世阴谋吧。”
丁嬷嬷的眼光游离不定,心中更为焦灼,季长安想到用月季花救皇上,必定是从她身上的月季香中得到启发,说明她的整个计划已暴露无遗。
章庭湮神色一凛,看向华太后,努努嘴角,诚实说道:“民女……并没有什么阴谋要揭发。”
季长安脸白微白,不禁倒抽冷气,章庭湮赶在华太后发怒前磕头道:“民女只有这样才能让狱吏助民女上告于太后,民女知道有人会在狱中害死民女,不得不行权宜之计,民女有罪,因为民女知道普天之下不会有人比太后更关心皇上生死,只要事关皇上,太后都必然会尽力一试,民女有罪,可民女如果只说能救皇上,太后一定会以为民女在做最后挣扎,哪里肯真信。但在太后看来民女涉嫌在此案中,若说是掌握着惊世阴谋会更让太后相信,毕竟谋害皇上的大事,背后怎会没有天大阴谋?民女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把知道的信息告诉季大人,帮季大人查出真凶。”
“你竟敢……”华太后气极,护甲长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