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中天,到了中午收工的时间。
村民们一个个撂下手中的镰刀,在田边的小沟里随便地洗了一下手,有些村民连手都懒得洗,就坐在田埂上啃起了自带的干粮。
这些没洗手就抓东西的人已经习惯了,他们从来就不怕脏的,还常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确,这些人还真没什么毛病。他们的抵抗力可能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杨启程、胡佳、曹靓颖三人洗了手后,也坐在田埂上啃起了窝窝头。
夏露么,手是洗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嫌窝窝头难以下咽,也就一口窝窝头都没有啃。她没有看大家吃午饭,也没有与哪个说话,直接找了一块稍微平整的田埂躺下了。她不是困了想睡觉,也不是饿了想睡觉,而是累得直不起腰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非常的单薄,加上烈日暴晒,又空着肚子,又弯了一上午的腰,而且初次割稻,神经绷得很紧,所以累得够呛。
杨启程嘴里慢慢地嚼着窝窝头,脑袋里不停地在想着早上到现在还没进食的夏露,眼睛还时不时地瞄一下躺在田埂上的夏露。他终于忍不住了,再一次走到夏露身边,递上一个窝窝头,耐心地劝道:“哎,我说夏露,不能空肚子睡觉的,你早饭也没吃,又割了一上午的稻,好歹吃上一个吧?不然,你再空着肚子劳动一个下午人会垮的,何况你的身体本来就弱。”
“不,不,不,”此时的夏露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她还是连连摆手道:“早上我就说过了,这窝窝头,味同嚼蜡,实在咽不下去。”
看到夏露再一次拒绝了杨启程的窝窝头,胡佳是既高兴又心痛。他高兴的是,夏露还是没有接受杨启程的‘好意’;他心痛的是,没吃早饭的夏露,仍然在受着饿肚子的活罪。
不过,胡佳在纠结了九秒钟后,也过去当了杨启程的帮手,极力地劝说夏露:“哎,夏露,启程说得对,你身体本来就弱,不能空着肚子干活的,无论如何得啃上几口窝窝头,不然,这大热天的,会中署的。”
一向直来直去的夏露,一视同仁,并没有给胡佳一点面子,仍然没有接杨启程手上的窝窝头。
看到夏露没有接下杨启程手中的窝窝头,曹靓颖心里很是着急,也上前去劝夏露吃两口。
她知道,夏露从小嘴就刁,这眼下吃与不吃这个窝窝头,都是在受罪。不过,她想,如果夏露能强迫自己咽下一个窝窝头,哪怕咽下半个也是好的,尽管也是在受罪,但总比饿着肚子的罪要好受一些,最起码身体不会出什么状况。
曹靓颖是夏露最好的姐妹,好得不能再好。如果不涉及到‘吃’的方面,在很多情况下,无论什么事,只要曹靓颖一旦苦口婆心地劝说,夏露十有八九都会听进去的。
眼下正是为了‘吃’,夏露再一次地把曹靓颖这一车皮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还不耐烦地舞了一下手,吼道:“哎,你烦不烦?你没看见我在睡觉啊?”
曹靓颖太了解夏露了,看到她此刻的态度,知道自己现在就是磕头跪求也无济于事的,就是喊她奶奶也没有用的,只好站起身,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看到夏露这么强硬的态度,看到曹靓颖也离开了,杨启程只好拿着窝窝头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
看到劝的人都走了,‘窝窝头’也跟着走了,又看到夏露已经紧闭双眼,心痛不已的胡佳,也只好低着头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
此时此刻的曹靓颖,心里非常的难过,她知道,夏露眼下所受的罪都是因为自己,如果她不陪自己来到这穷山恶水的凤凰村,根本就不会为啃不啃窝窝头而纠结了。
除了心急,除了难过,曹靓颖束手无策,两汪泪水不由地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突然,曹靓颖掏了一下胡佳的膀子,耳语道:“唉,你不是魔术大师吗,什么都会变?前两天你不是变过鲜花、扑克、手绢?噢,你还给我和夏露一人变了两颗大白兔奶糖。那你现在再变呀!”
“变什么?”胡佳眯着眼,无神地看着曹靓颖。
“夏露最喜欢吃肉包了,你就变两只肉包子吧。”曹靓颖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眶里的眼泪,接着说道:“哎,那天来村里的路上,夏露想让你给她变瓶汽水出来解解渴的,谁知你变不出来,今天你得下下功夫,可别让她再对你失望哦。”
“啊?”胡佳先是一愣,而后有气无力道:“嗨,你是急傻了吧?那天我变不出汽水,今天同样变不出肉包来。如果我真的能变出肉包来,还用你来提醒吗?我早就给她变一大堆肉包子了,不,不是变肉包子,是早就给她变一大桌满汉全席了,噢,正好你也可以一起大饱口福了。”
“唉,我可怜的夏露,我们的魔术大师都爱莫能助,今天你只得饿肚子干活了。”曹靓颖侧过头去,自言自语道。
虽然曹靓颖的声音说得很轻很轻,但还是被胡佳听了个一清二楚。随之,他本来就很难过的心就更加难过了。
此时此刻,他恨自己:我真没用,为什么不能变出肉包子来?
……
午饭后,村民们都躺在田埂上睡起了觉。这是村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午睡习惯,凡在夏季,不管是在家里吃饭,还是在田头吃饭,午饭后都要小睡一会的,这样有利于提高下午的劳动效率。
也正在睡午觉的胡佳,突然隐隐约约听到——
“哎,夏露,你怎么没吃东西就躺下了?”
“谁说的?我吃过了!”
“别骗我了,你绝对没有吃午饭。”
“啊,你咋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刚才一直在关注你哪。”
“啊,”
“唉,不吃东西不好吧?这太伤身体了,何况你这‘林妹妹’的身体,更经不住饿了,你要知道,如果你今天饿倒了,你明天就爬不起来了。”
“我,”
“我知道你一定是嫌窝窝头难吃。别说你这个城里的大小.姐了,就连我这个穷山沟里呆了一辈子的老头都嫌它难吃哪。唉,正好我饭盒里有好的,你肯定喜欢吃的。”
不好,是吕会计!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想干什么?还能干什么?他一定是在乘人之危,向夏露送‘糖衣炮弹’哪!
胡佳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他正要站起身冲向那条披着人皮的狼,但转念一想,不能这么冲动,必须先要掌握全面的‘情况’,抓住具有说服力的把柄,这样才能理直气壮地剥这条狼的皮,抽这条狼的筋。他又耐下性子继续竖耳细听——
“哎,是什么好吃的?”夏露一下子坐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吕会计手上的饭盒。
“你猜。”吕会计把饭盒在夏露眼前晃了晃。
“包米?”
“不是。”
“地瓜?”
“不是。”
“土豆?”
“不是。”
“猜不着了,我不猜了。”夏露又无力地倒在田埂上。
“你再猜猜看,反正这里面是非常好吃的东西。”吕会计又饭盒在夏露眼前晃了两下。
“噢,我知道了,是蛋炒饭吧?”夏露地声音比刚才响了许多。
“不是的,蛋炒饭虽然也是好吃东西,但不是非常好吃的东西,你再猜。”
“这穷山沟里哪还有比蛋炒饭还要好吃东西?”夏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猜不出来了。”
“好,我告诉你吧,是包子。”吕会计两眼放出两****光。
“真的啊?”夏露立即又坐起身来,两眼放光:“什么包子?”
“你猜。”吕会计的嘴角挂起了一丝淫笑。
“咸菜包?”
“不是。”
“萝卜丝包?”
“不是。”
“青菜包。”
“不是。”
“豆沙包?”
“不是。”
“那不用再猜了,应该是肉包子吧?”
“对,是肉包子。”吕会计继续卖起了关子:“那你知道是什么肉包子吗?”
“肉包子就是肉包子呗,还分什么肉包子?”
“好,不让你猜了,我想,你就是猜到明天早上也猜不到的,告诉吧,是“狗不理包子。”
“哇噻,狗不理包子!”不过,夏露的脸很快又晴天转阴,气乎乎地说道:“骗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哪,狗不理包子只有TJ才有哪,你就是上你们县城也买不到的。”
“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我忍心骗你吗?”吕会计随即说道:“我儿子昨天正好从TJ出差回来,捎了好几篓哪。”
“天哪,正是狗不理包子。”夏露的脸又迅速地阴雨转晴。
“你吃过狗不理包子吗?”
“我吃过一回,是五岁的时候,我舅舅出差路过TJ时给带回来的。我觉得这狗不理包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咬一口,油水汪汪,香而不腻,那味道我至今都还记得。”
“你想吃吗?”吕会计把饭盒伸到夏露的眼前。
“废话,当然想吃。”
“可以,我这里有四只狗不理包子,统统给你吃。”
“太好了。”夏露一边伸手一边说道:“谢谢你哦!”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吕会计突然把饭盒给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