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一中。夕阳西照。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高三六班的胡佳,因作业做得慢,最后一个走出教室。他边跑边喊:“夏露,等一下!”
胡佳其貌不扬——中等个头,黑不溜秋,脸偏圆,眼偏小,眉偏淡,嘴偏大。
他曾责怪上帝:为何我两次重生,都没改变我的容貌?
“啥事?”夏露停了下来,转身问道。
夏露,高挑修长的身材,盈盈一握的柳腰,挺拔撩人的双峰,清纯亮丽的脸蛋,一双会说话的丹凤眼,一弯勾人心魄的月牙眉,一张藏着丰富表情的樱桃小口,一对盛满笑意的酒窝。
“移一步说话。”胡佳指着路边的草坪。
夏露知道胡佳的意思,怕在路上说话被人听见,就跟入草坪,问:“啥事?”
“马上要毕业了,都要各奔东西了,我有一个请求。”胡佳红着脸道。
“说。”夏露以为胡佳请自己看电影。
“我,我们做,做个朋,朋友吧?”尽管这句话准备了半年之久,但胡佳还是说得结结巴巴。
“啊?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呀!”夏露感到莫名其妙。
“我,我是说,我,我们做,做‘男,男女朋,朋友’。”胡佳说得比刚才还要结巴。
胡佳平时说话虽不顺溜,但从不结巴。因为毕竟这是‘求爱’之事,换着其他人也是难以启齿的,何况胡佳也是有自知自明——夏露是朵鲜花,自己是垛牛粪。
“哼,不照照自己——貌丑、脑钝、手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夏露只是心里这么一想,嘴上道:“这个年龄谈恋爱早了点。”
“不早了,都十八了。”不知怎么,胡佳的嘴一下子顺溜了起来:“好多初中生都谈恋爱了,噢,郊区的农民十八都当爸妈了。”
“这倒也是,说小也不小了,只是,”夏露虽是直性子,但还是顾及到了胡佳的面子,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胡佳自作聪明道:“怕我以后对你不好?”
“这倒不是,”夏露知道胡佳是个憨厚的笨人,但没想到还是个‘一根筋’,心想,如果自己不说白了,他会纠缠不清的。但转念一想,如果说白了,那也太伤他的自尊了,他笨归笨,丑归丑,毕竟也还是个男人。她黑黑的睫毛扑闪了两下,很快找到了拒绝胡佳的托词:“不瞒你说,我喜欢的男生应该会蓝球、象棋、魔术。”
“噢,这些我都会。”
他没说假话,确实都会,但只是会些皮毛,按年级分,只是个小学生。
“光会不行。”碰到一根筋,夏露哭笑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道:“如你能在一个月内达到卫平的水平,我就答应你。”
“天哪,让我一个月达到卫平的水平,简直天方夜谭,他可是准专业级的高手,你这不是逼公鸡下蛋,逼母鸡打鸣么?”胡佳把话含在嘴里,想了想,又吞了回去,但心有不甘,弱弱道:“好吧。”
胡佳当然心有不甘,他不但暗恋夏露八年,还为她死过两回。
如果不是上帝看在他二世痴心不改的份上,不会让他两次重生,也不会让他回到夏露的班上。
不过,夏露并不知道胡佳这两段‘死了又生’的经历。胡佳从未透露过,其实,就是说了,夏露也不会相信,因为胡佳两次重生后,容貌、智商、身份无一改变,没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除非上帝亲自告诉夏露。
卫平是他俩的同学,也是他俩的朋友。他不但帅,还文武双全,是令女生仰视的一哥。夏露一直在期盼着卫平的求爱。其实,卫平也十分想摘夏露这朵班花,只是一直猜不透夏露的心思而不敢冒然张口。
与夏露分开后,胡佳没直接回家,一路小跑地去了城西的表舅家,翻箱倒柜找了一本象棋棋谱。
半小时后,胡佳忐忑不安地敲开一位业余魔术大师的家门。
大师见是生人,问:“找谁?”
“就找你,我是你弟弟朋友的弟弟,叫胡佳,我们见过一面的。”
“记不得了。”大师摇摇头问:“你哥是谁?”
“胡伟。”
“噢,认识,他插队前常来我家。你找我啥事?”
“想拜师。”
“对不起,我从不收徒。”
“行行好,收下我吧!”胡佳‘扑嗵’跪在大师跟前。
“起来吧。”大师一边扶起胡佳,一边道:“我只是业余的,不想误人,北市专业大师多的是,你可以找他们。”
“我都不认识,况且我时间紧迫,没时间再托人找了。”
“时间紧迫?怎么讲?”
“我已按秒计时,真的没时间再托人了。”
“学魔术本来就是长期的事,怎么就按秒计时了呢?”
“实话告诉你,我在追一女生,可她的条件是,让我一个月内玩魔术达到班上某同学水平。”
“以前学过吗?”
“学过一些皮毛,严格说,零基础。”
“你那个同学处于什么水平?”
“是个高手,可能稍微比你差点。”
“啊,你班有这等高手?他是谁?”
“卫平。”
“北市一中的卫平?”
“对。”
“他啊,认识,是个魔术天才,我们一起同台表演过。”大师又道:“他本来就有天赋,加上从小训练,如他还想再钻下去的话,不出两年就能成为专业大师,所以说,即使我收你为徒,别说学一个月,就是学十年也赶不上他。”
“这我知道。”
“其实那个女生提出这个条件,就是在宛转地拒绝你,想让你知难而退。”
“这我也知道。”
“啊,都知道?那你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么?这样有意义吗?”
“有!”
面对一根筋,大师哭笑不得,心想,如果他是自己的弟弟,非给他两个耳光不可,让他清醒清醒。大师无奈劝道:“听大哥一句,别再逼自己了,你知道吗,如你把目光从你眼前的这颗树上移开,就会发现这颗树的后面有一片森林。”
“森林属于全人类,而我只要这一颗。”
天哪,他病得不轻!如果我收了他,更会助长他的幻想,加重他的病情!
大师知道再劝也无用,一脸严肃道:“对不起,请回吧,我真不收徒!”
胡佳失望地离开了。不过,他仍没放弃,还是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魔术入门》准备自学。
到家后,他晚饭都没吃,就翻起了这本《魔术入门》。两个小时后,他又背起了棋谱。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他抓起碗橱里的一个冷馒头,一边啃一边去了学校的蓝球场。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奇迹没有发生,尽管这三项技能有所提高,但比起卫平来,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胡佳并没失望,因为这在他的意料之中:高手十年磨一剑,自己一个月磨三剑,怎能磨得锋利?
此刻的胡佳除了焦急,还万分后悔:为何不一生来就学蓝球、魔术、象棋?
第三十一天时,一根筋的胡佳,死马当活马医,又找到了夏露,开门见山:“这三十天除了上课、睡觉、吃饭,我都在用功地做你布置的作业。”
“我啥时给你布置作业了?”夏露一头雾水。
其实,夏露那天为了拒绝他,只是随口一说,知道你不会当真的,因那是高不可攀的目标,所以,她早就把那天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了。
“啊?你不是让我一个月内达到卫平的蓝球、魔术、象棋水平吗?”
“噢,说过。”夏露恍然大悟,道:“当时我开玩笑哪。”
“不管是不是玩笑,反正我当真了。”
“听你的口气,达到卫平的水平了?”
“那倒没有。不过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好啊,艺多不压身。”夏露不想让胡佳纠缠下去,急道:“噢,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聊。”
“不忙,还有一句。”
“说。”
“我们做男女朋友吧?”
“不是在一个月前回答过你了吗?”
“可我已经有提高了呀。”
“‘提高’与‘达到’是两个概念。”夏露一边抽身一边摆摆手:“拜拜!”
胡佳没回应,愣在原地。
夏露走出五步后,回头笑道:“其实我们继续当哥们也蛮好的!”
夏露这句不是违心话,她的确认为胡佳除了丑点、笨点,人还是挺憨厚的,挺善良的,值得做个哥们。
心有不甘的胡佳,勉强地向夏露摆了摆手:“好,再见!”
想到夏露刚才的眼神和语气,胡佳绝望至极,知道自己的梦想已彻底破灭。
我的世界里没有夏露,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胡佳没回家,去了一家药店买了一瓶安眠药,又去了一家食品店买了一瓶地瓜烧,然后去了万步沙的海滩。
……
胡佳四脚朝天地躺在沙滩上,等着自己慢慢睡去,等着涨潮时的海水吞没自己的身体……
三小时后,他醒了过来,看了看已经被潮水打湿了的衣服,惊道:“啊,怎么没死?怎么还躺在沙滩上?潮水为什么没把我卷走?难道阎王爷也嫌我丑?”
这时,他回忆起刚刚做的那个离奇的梦,清晰地记得梦中的‘观音’对自己说:“好一个情痴,我阅尽古今中外,从未见过,也未听过,一个人能在三世都吊死在同一颗树上。念你痴心不改的份上,我已通知阎王殿的主事禁止你入内,因你已用了两个重生名额,不可能再有重生的机会,所以不能让你再死了。我还通知‘悟空’送你一本《万能宝典》,它能解决你所有的难题。书就埋在你家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下。”
胡佳立即站起身,疯一般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他边跑边想:‘观音’不会是在耍我吧?‘悟空’不会贪玩失职吧?《万能宝典》真的能帮我解决难题?夏露真的能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