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顾自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喧闹。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齐齐转身,只见一个胖大和尚手持一条水磨禅杖,带着张三李四及一帮泼皮赶了上来。“鲁智深!”林彦和萧听珊的脑中同时冒出了一个名字。萧听珊脚下微微迈开步子,右手木棒斜斜指地,林彦上前两步挡在她身前,脚下也是摆了一个架势,双拳紧握,就怕对方一言不合即出手,那么纵使他二人联手全力对敌估计也无胜算。
“大师父,就是他们!”张三见二人转头,便指着二人对那胖大和尚道,“兄弟们今日在菜园中拿了个偷菜的小子,正教训他呢,却被这两人拦着,放走了那小贼,还把兄弟们打了一顿!”
“哎呀,张爷,你可得讲讲道理啊!就算那位小哥偷了园子里的菜,你们也打得他够了吧?再说了,你叫人上来教训我,我总不能站着任你们打吧?张爷你说呢?”林彦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句,张三哼了一声,便不作答。
鲁智深将禅杖往地下一拄,粗粗打量了下林彦与萧听珊两人,又看了看张李等一干人等,才道:“你们两个既然能敌得过这两位大哥,那功夫也是不赖!洒家好几日没松筋骨,今日就与你二人过过招,若是你们在洒家禅杖下走的过二十合,此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林彦略一回头觑了萧听珊一眼,萧听珊微一点头,林彦便拱手应道:“既然这位师父如此如此说了,那我二人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好!”鲁智深本就是个豪爽之人,话音刚落,手中禅杖一横,便施展出一套杖法来。一条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被他舞得虎虎生风,运转自如,林萧二人都不禁暗暗叫好。“接着!”萧听珊将手中木棍丢给林彦,随即展动步法往旁一掠,便和林彦隔开了二三尺。鲁智深杖法刚猛,林彦所习的武艺也是刚劲非常,或许能和他正面拆上几招,萧听珊武功柔和轻灵,遇到这等猛打倒易吃亏,因此只在旁辅助。一众泼皮都后退了几步观战,她见泼皮之中有人手执木棍,心上一动,弯腰拾起一块石子,右手一挥,石子早打中那人手腕。
“哎哟!”那人刚刚和林彦交手不敌,回菜园时便顺手带了木棍作兵器。此时在一旁正想看林彦如何出糗,哪料得到萧听珊竟会一石子打来?当下惨叫一声,手中木棍也丢了出去,只顾手腕伤口。萧听珊飞身接过木棍,才回身加入战局。萧听珊夺棒已是飞速,鲁智深与林彦这边交手却更快。鲁智深看似只是随意挥杖,但是每一杖出手都迅猛无匹,将林彦逼的步步倒退。“小兄弟,接好了!”鲁智深喝了一声,手中禅杖劈空而下。他对林彦心存欣赏,也知道那帮泼皮平日习性,出手只是碍不过张李等人的情面,于是便只有比试之意,手下也留了五六分情。林彦手中木棍自然与这禅杖相去甚远,兵器上已吃了亏,当下便将木棍从侧一抡,将鲁智深禅杖打偏,紧接着又向旁一退。鲁智深顺势横过禅杖,迈开大步,又向林彦扫来。萧听珊早已一招太极剑从背后攻来,鲁智深见状又一变招,不料一时心急却给林彦漏了破绽。
“大师傅,该你看棍了!”话音未落,林彦已乘势运棒急攻。他和萧听珊两人,一使棍法,一使剑法,一个善刚,一个主柔,进退攻守之间颇有默契。鲁智深向后托地一跃,复舞起禅杖攻来。林萧二人虽然处于下风,但是二人避其锋芒,联手对敌,一时也未露败像。战到二十合上,林萧两人同时剑走偏锋,闪向两边,一左一右,各自全力向鲁智深攻去。鲁智深大喝一声,禅杖一抡,登时将两人手中木棒双双打断。
“哈哈,痛快!痛快!”鲁智深收回禅杖,大笑道。林彦抛去手中残棍,正想应答,已有人拍手朗声喝彩道:“果真好俊功夫!”
三人同时望向来人,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男子,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约莫三十四五岁年纪,作军官结束,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身穿单绿罗团花战袍,气概非凡。他见几人均向他望来,又朗声称赞道:“这位师傅端的非凡,使的好器械!这两位少年英才,虽还未成大气候,但也让小可大开眼界啊!”
“林冲!”林彦用胳膊肘捅了捅萧听珊,悄声道,萧听珊微一点头,张三李四两人走到鲁智深身旁,笑道:“大师傅,这位教师喝彩,必然是好。”
鲁智深不明所以,问道:“那军官是谁?”张三忙应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名唤林冲,绰号豹子头,又号小张飞,十分了得。”
两人正话间,林冲已向众人走了过来,问道:“师兄武艺如此高强,不知是何处人士,法讳唤做什么?”
鲁智深也不隐瞒,直直道:“洒家关西鲁达的便是,只为杀的人多,情愿为僧。我年幼时也曾到过东京,认得令尊林提辖。如今只在大相国寺挂塔,管这菜园,教头若不嫌弃,便与这两位一同到园中坐地,好好叙叙!”
“多谢师兄盛情。”林冲向鲁智深一拱手,鲁智深便领他向菜园行去,林萧二人也只得跟上。几人到了菜园中槐树下坐定,各自通报了家身姓名,萧听珊只说二人父母俱是西域客商,两人这回是来中原开开眼界的,衣服都是自西方而来,所以与中原大有不同。几人寒暄了一会儿,林冲便道:“今日陪着荆妇到庙中上香,不想得遇师兄。师兄既然与我家是故交,不如趁今日相会,便义结金兰,如何?”
“洒家初到东京,正没相识,得了这几个大哥每日相伴,如今能得教头不弃,肯与洒家结为兄弟,那是再好不过了!”林冲又笑道:“我看这位小兄弟身手也不一般,不知肯不肯与林冲做个忘年之交,一同结拜?”
萧听珊看向林彦,嘴上未说什么,眉眼间却俱是笑意,林彦脸一红,鲁智深便道:“小兄弟有何不乐意的,尽管说便是!”
林彦摆了摆手,解释道:“大师父误会了,林彦自然是乐意,但是听珊她……”
林冲看了看林萧两人,笑道:“我本意是想我三人结拜,我却和师兄认萧姑娘为妹,算作你二人还是平辈,如何?”
“既然如此,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林彦站起身,三人就此撮土为香,结为兄弟,鲁智深为大,林冲次之,林彦居末。鲁智深又叫人添酒来,几人饮了几杯,忽然一个女使惶惶急急,红着脸跑来菜园栅栏边,向林冲叫道:“官人原来在这,却叫我找的好苦!娘子正在庙中与人合口呢!”
林冲刚略有酒意,听得此话马上清醒了大半,忙问道:“在哪里?”那女使急道:“娘子正从五岳楼下来,就撞见个奸诈不及的,把娘子拦住了不肯放呢!”
“今日不料有此不虞,却再来望师兄,就此别过,休怪!”林冲慌忙起来,也来不及客套,匆匆便走了。林彦和萧听珊已知和林冲娘子为难到底必是高俅的养子花花太岁高衙内,萧听珊略一思忖,便对鲁智深道:“大哥,此事恐怕不易善了。那恶少想必也是个有钱有势的主子,才敢如此嚣张。二哥虽武艺高强,怕还是会吃他的亏。我们莫若还是跟上去看看,给二哥也做个帮手,如何?”
“小妹说的是,这倒是洒家失了计较!”鲁智深点了点头,禅杖也不拿,着众泼皮看了菜园,与林萧二人便往五岳庙赶去,进了庙,老远便见数个人手执弹弓、吹筒等物,围在五岳楼栏杆边,,胡梯上一个年小的后生,独自背立着,把一个女子拦在梯上,两人也不知说些什么,他只是不放林娘子下楼。“听珊,快看,二哥到了!”林彦扯了扯萧听珊衣角,萧听珊其实早已望见了林冲,当下三人也往五岳楼下赶去。只见林冲三步做两步赶到高衙内跟前,只一把便扳过他肩胛骨,举拳便要打,忽的止了住。高衙内甩开林冲,哼了一句道:“林冲,管你什么事,要你来多管?”
这时五岳楼下早围了不少人,几个闲汉见事不妙,忙拢上来劝林冲道:“教头休怪,衙内不认得这是教头的娘子,多有冲撞,教头看在太尉面子上,这回便罢了吧!”
林冲一双眼只狠狠盯着高衙内,高衙内听说那是林冲娘子,当下也软了几分。论武艺,在林冲面前,当下没一个人能保得了他,因此他也便不敢则声。“哎呀,林兄弟也真是的,给他一拳头岂不痛快!”鲁智深见两人就这样僵在胡梯上,便要上前收拾高衙内一番,亏得林彦和萧听珊死命拦住。林冲又瞪了高衙内一眼,将高衙内甩开,高衙内正待要骂,林冲上梯扶住林娘子,又瞥了高衙内一眼,看的他心里却有些发毛,忙带着人一走了之。这时鲁智深才抢上前去,愤愤道:“刚才那人如此放肆,兄弟怎么就放过了他!”
林冲先是奇道:“师兄怎么来了?”随即重重叹了口气:“那是本官高太尉的螟蛉,我本待痛打那厮一顿,怕太尉面子上不好看。常言道‘不怕管,就怕管’,林冲不合正属他管,便饶他这一次吧!”
萧听珊看鲁智深已有些醉了,忙劝道:“今日之事便这么过了吧,那高衙内若再动歪心思,再整治他也不迟!”鲁智深哼了一声,也不再提,任高衙内鼠窜出了五岳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