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命令,神经早就绷到极致的日军如负释重地趴下,顾不上喘气,就纷纷用步枪瞄准那些依旧在喷吐火熄的位置并勾动板机。日军支援火力经过短暂得调整也开始精确地打击。
一时间,蝗虫般的弹雨和榴弹接二连三地罩向防御线。
“嗖嗖嗖……”
一个重机枪阵位遭到日军两挺重机枪的围剿,无数子弹掠过,突然有数枚子弹精准地迎着火焰扑来,下一瞬间,正在疯狂射击的队员血箭四射,只闷哼一声就栽倒在弹壳堆中,依旧怒睁的双眼已没生命色彩。
没有悲伤,也没有迟疑,担任副射手的队员拉过沾着热血的枪托,手指一勾,枪口再次咆哮起来,复仇的火舌卷向对面的火力点。
“哟西!”日军一个掷弹筒阵位上,掷弹手看到对面的一个火力点被自己一炮炸哑,得意地嚎笑起来,可还没等笑吧,一道“流星”在他眼中急速放大,然后是摄人心魄的尖啸声。
做为一个老兵,这名日军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笑容瞬间凝固,身体本能地在大脑发出指令前就做出了闪避动作。
可还是慢了一拍,只见火光一闪,轰的一声巨响,刚转过身的掷弹手、正在低头装弹的弹药手和掷弹筒被暴虐的冲击波掀起,人还没落下,身体就被激射的弹片包裹,血雾腾现。
一直冷静观察着战况的曹江卫适时发出停火命令,好在卢建辉等人都是老兵,当务之急是拖住这股小鬼子,对方不进攻,就没必要与之消耗,闻令纷纷停止射击。
不过,曹江卫他们显然小看了日军的决心,对手并没有撤下重新组织,而是趋火力才一停歇,就地发起进攻。
“他娘的!小鬼子疯了!”卢建辉标志性的怒骂声中,整个防线再次迸发璀璨的星光,钢铁暴雨又一次罩向狂突不止的日军!
鲜血漫天、惨叫连连、悲鸣不绝、生命流逝!这就是战场的真实写照!
日军以这种不合常理的进攻模式艰难地将锋线一寸寸逼向防线,而付出的代价就是身后遍地的尸体和不停悲嚎的伤兵。
警卫连和两个战斗组虽有地形优势,但伤亡也在迅速扩大。
随着伤员源源不断抬下来,陈洁已顾不上担忧战事,手忙脚乱地指挥着顾慧华、俞豪等战士抢救、包扎。
又一名伤员还没等陈洁包裹好伤口,就在痛苦中闭上了眼睛。
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喷涌而出,陈洁朝一名队员大吼道,“你们的部队呢?”
忍着椎心般的痛楚,队员用颤抖但坚定的声音回道,“你们放心,我们队长肯定会来!”
“肯定?”正在为队员包扎伤口的顾慧华手一抖,脸色铁青着反问!
“肯定!”
不仅仅是这名队员,另外几名受伤的队员也斩钉截铁地齐声回答。
“希望如此!”顾慧华还是将信将疑,陈洁更是连连冷哼。
“你们等着瞧!”
见对方这态度,一名队员忍不住了,愤声吼道。
随着日军第二波兵力投入战斗,战况更激烈了,在日军不计代价的攻击下,战线离防线已只有百余米,只要推进到百米内,日军就可以发动决死突击!
“上刺刀!”经验丰富的班排长们纷纷下令,防线上顿时响一片咔嚓声。
“大当家的!”关大虎挪到不停射击的卢建辉边上,小声问道,“你们那个队长什么时候来呀?”
“该来的时候!”卢建辉不耐烦地吼了句,再也不理喋喋不休的关大虎。
见状,关大虎只得悻悻回到曹江卫处报告。
“该来的时候?”曹江卫一听就火冒三丈,这叫什么话,难道想等已方和小鬼子打的两败俱伤,这个宋炎华才出现吗?
突然一激棱,以囯民党的德性,不是没这可能!
相对于新四军,对宋炎华有绝对信心的队员们却一点也不紧张,依旧冷淡地射击着,现在每削弱一分小鬼子的力量,就是对队长他们的最大帮助。
事实上,没让队员们失望,宋炎华率领的突击队主力已悄悄潜进佐滕三郎所在的那片石柱林!
之所以晚了一步,是因为宋炎华部在向困龙潭捷进途中,突然听到谷中深处隐约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刚开始宋炎华并没在意,不过随着交战声越来越密集,这才感觉不对劲!以卢建辉两个战斗小组的兵力,不可能折腾出如此规模的动静?
除非……一个不好的念头闪过宋炎华脑海,脸色忽地一下就严肃起来。
命令队伍停下来后,宋炎华与赶过来的徐雷商量了几句。对方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和宋炎华的判断一样,也认为小鬼子可能增兵了!
“队长!”徐雷看着脸色越来越青的宋炎华犹犹豫豫开口,可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宋炎华打断。
“我知道徐副队长的意思!”宋炎华态度很坚决,“不过这只是我们的推测,除非万不得已,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弟兄!”
“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弟兄!”徐雷听的是心血澎湃,主动请缨带侦察组前出侦察。
由于担心日军可能的暗哨,徐雷、季勇和陈二猴各带一名组员呈品字形,仔细地搜索每一处掩蔽的场所,这样一来,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就大大降下来。
随着离战场渐进,宋炎华他们才听出对战双方的火力势均力敌,这才带着困惑加快了步伐。
终于,徐雷与一名队员小心翼翼地踏进了石柱林。向后做了个手势,让季勇和陈二猴两组警戒,两人交替掩护着向深处摸去。
机枪扫射声、榴弹出膛声越来越清晰,又前进数米,徐雷闪到一根石柱后面,另一名队员也将自己隐藏起来。
两人小心探出脑袋,睁大眼睛,借着闪现的火光,渐渐看清了前面的情况。只见石柱林边,一溜排开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正在猛烈开火,阵地后方除了几名指挥官模样的人影后再无一人!
“好机会!”看着没有一点警戒的日军火力阵地,徐雷激动的几乎要流口水,朝队员比了个手势让对方小心监视,自己悄无声息地撤了下去。
听完徐雷的叙述,宋炎华同样精神大振,这种对手露出屁股任人偷袭的机会可是难得一遇。
作战命令随即下达,徐雷指挥两个火力组在一个突击组掩护下潜入石柱林。
宋炎华带着最后一个突击组慢慢跟进,季勇和陈二猴带着组员汇拢过来。猛然,宋炎华想到了黄诚,这个人是绝对不能留下的,他的身份又不能让其他队员获悉,否则的话说不定又会惹起什么祸端。
唯一知道点实情的只有陈二猴,再加上对自己的绝对忠诚,宋炎华便将陈二猴叫到一边,轻声吩咐,“二猴,等会你带几个弟兄留意下,发现穿囯军军服的人立即毙了!”
“是!”陈二猴如往常样立正应道。
不过此事绝不能出一点点纰漏,宋炎华只得提醒了一句,“那人你认识!”
没想到陈二猴一点也没奇怪,只是点点头!
这下子,宋炎华反而好奇了,忙追问,“你真知道是谁?”
嘿嘿一笑,陈二猴随即脸色一正,眼中尽是杀意,冷声道,“黄诚!”
原来自己一直小看了对方,宋炎华干笑了几下才道,“你知道就好,不要给黄诚表露身份的机会!”
陈二猴也明白此事关系重大,连声保证完成任务。
火力阵地一侧,佐滕三郎焦急地用望远镜借助不时闪现的火光巡视着战场。数次,几个方向的日军已逼近对手的防线,可很快要被对手用密集的手榴弹炸了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军的伤亡在急剧增长,可还是没有突破的迹象。
突然,一角响起日军兴奋地嚎叫声,然后是震天的喊杀声。佐滕三郎忙将望远镜对准那个方向,隐约见到一群人在进行白刃战。
“呦西!”
佐滕三郎兴奋地连连嚎叫,黄诚则也暗暗长吐了口气,在这两人看来,宋炎华已是个死人。
原来,这段防御线上的数个火力点竟在相差几秒的时间内相继被日军弹雨和榴弹覆盖,两翼地火力点一时又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抓住战机的日军迅速逼进,一名班长当即立断,扔出数枚手榴弹后便率战士冲出防线。
这名班长的本意是挡住日军突进防线,为火力的恢复争取时间,但有一点没有考虑到,急于突破的日军如潮水般向这个方向涌来,而日军火力也开始集中,全力压制两侧守军的拦截火力。
无奈之下,曹江卫和卢建辉只各带一部分兵力赶来增援,眼看战斗就要进入残酷的白刃战,日军后方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原本将防线上火力点压迫的喘不过气的弹雨和爆炸瞬间消失了!
望着被炸成一片火海的火力阵地,望着在弹雨、爆炸中四处逃窜、哀号的日军,佐滕三郎彻底傻了!
“佐滕中尉!”同样惊慌失措的黄诚一推呆立的佐滕三郎,“你快走,我掩护!”说完,拔出手枪摆出警戒的样子。
佐滕三郎这才反应过来,丢下一句谢谢,在几名卫兵护卫下绕过地狱般的火力阵地,向主力方向狂奔而去。
等佐滕三郎几人一离去,黄诚就嘀咕了一句傻冒,看了下方向,朝一个偏僻的角落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