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长,我带你回家!”喃喃着眼神坚毅起来,陈二猴解下绳索,一头牢牢绑在一块巨石上,一头绑在胸间,剩余的套在手臂上,然后长吸口气爬下悬崖。
悬崖间,松树上,木然倚在枝干上的季勇又一次看手表,十一点,如一切顺利的话,陈二猴此时应该在返回的路上了!
他会来寻找自己吗?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随即季勇轻轻叹口气,陈二猴就是想找,也不可能想到自己被困在这儿!也许,自己还是干脆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也省得忍受煎熬之苦!
就在季勇再一次犹豫着挪动身体之时,上面传来异响,忙抬头,雾汽中一道黑影正缓缓降下来!
心脏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一瞬间,数种可能自季勇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个瘦削的人像上,只可能是陈二猴!
“肯定是他!”季勇兴奋地站起,松树一阵晃动忙稳住身体,然后轻轻喊道,“是二猴兄弟吗?”
那道黑影猛地停住,数秒之后,一个熟悉的惊喜声传来,“组长,你还活着?”
“哎,活着,活着!”季勇的声音在颤抖。
当陈二猴站在树枝上朝他傻笑时,季勇反而平静下来,“任务完成了?”
“报告组长,两位长官同意按照队长计划突围!”
“那就好!”季勇的语气更轻松了,“那现在我们回去!”
“好!”
直到陈二猴转身向上攀爬时,季勇的双眼瞬间亮晶晶,口中轻轻道,“兄弟,谢谢!”
在夜雾掩护下,第140团三百多名敢死队员进入出发阵地,他们的任务是突入日军防线,在他们之后又有三百多名突击队员,最后是主力,六百多名官兵。
也就是说,一旦攻击开始,第140团一千二百多官兵采用波浪式阵型全员突击!
后方阵地上,张涛已开始看表,十一点五十分。
再过十分钟,第140团就将发动有进无退的进攻,生死存亡在此一举!说张涛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但决心已下,已别无选择!
“明天是几号?”
张涛突然的问题让边上的卫兵一愣,这几天全团上下就忙着突围再突围,这时间概念都没了,想了半天才用不确定的口气回答,“应该是一日吧!”
“一日!”张涛重复了一句,才发应过来竟然是一九四二年的元旦了!
第142团还能有人又有多少人能看到新的一年的朝阳?张涛伤感的看了眼周边脸上写满紧张的官兵,最后转向西方,那个宋炎华还会创造奇迹吗?
日军大队部,三元大辅也看了下手表,十一点五十,然后朝不停打哈欠的少尉道,“八栋君,还半小时就是1942年了!”
“是吗?”少尉没什么兴致,“要是在东京,就能到富士山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了!”
三元大辅不屑地轻哼一声,“八栋君,我们身为帝国军人,应该在战斗中迎接新的一年!”
“嗨!”少尉不以为意地应了声,“三元君,支那人什么时候突围?”
“十二点后天亮前!”
“呀!”
“要不八栋君先去睡会?”
“不了,就快十二点了,我能坚持!”
离日军大队部不足一公里处,草丛中的宋炎华也在看手表,十一点五十,季勇和陈二猴没有回来。
计划有没有送到?送到了,张涛他们又会不会同意?一切都是未知数!其实,季勇和陈二猴就在对面,因为日军警戒的加强,被困在一处山凹中。
当所有人的手表秒针以几秒之差指向十二时,第140团突击阵地上,一名少校轻喝道,“出击!”
命令声中,三百多名敢死队员跃出阵地,以十多名手提轻机枪军官为锋线,排着三道稀落的散兵线冲向躺落尸体的交火区。
一道凄厉的枪声响起,日军前出的警戒哨发现了猫着腰快速接近的人影,第一时间开枪示警。
“咚咚咚!”数道桔红色弹痕掠过夜雾,轰然炸响,白光一闪,夜空、大地被惨淡的白光照亮。
看着隐约的人影,简易防线中的一名日军中尉一挥指挥刀,“杀给给!”
嚎叫声中,早就待命的日军勾动板机。“呯呯呯”数十支步枪火焰闪现,一粒粒子弹呼啸而出;”哒哒哒!”数挺轻重机枪全速扫射,弹壳跳动中,无以计数的子弹构成道道火网。
与此同时,阵地后方的掷弹筒也发出咚咚的射击声,一枚枚榴弹拽着弹痕掠向夜空又一头扎下。
虽然有夜雾的掩护,队列也拉的很开,但在日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突击队伍中不时响起惨叫声,一股股血雾飞溅。
“轰!”一团火球在队伍中炸响,无数锋利的弹片四处激射,一名在尸体中跳跃前进的士兵动作猛地一凝,一枚弹片扎入他的胸部,无法控制的痛楚中,士兵惨叫着倒地,又试图爬起来。
敢死队员们一个又一个自他身边冲过,就是有队员注意到这名在血泊中挣扎的士兵也无法停下救助。
又一枚榴弹尖啸着坠下,紧随那名少校的卫兵猛地一扑,将少校压在身底,轰,火光闪现,弹片卷过,血箭飙射。
被弹片削断压臂的少校奋力推开背部扎满弹片的卫兵,顾不上包扎,怒吼一声,“前进!”继续指挥敢死队顶着日军弹雨顽强地突击。
在日军开火阻击之时,锋线上的十多挺轻机枪同一时间怒吼起来,同样将密集的弹雨卷向日军阵地,在疯狂射击的日军中掀起阵阵血雨和惨叫。
十多挺喷吐火焰的轻机枪无异于活靶子,日军的步枪射手、轻重机枪射手、掷弹手纷纷将火力集中射向这些火力点。
密集如网的子弹、接二连三砸下的榴弹,超过一半的军官倒下了,还活着的数名军官没有躲避也没有停火,依旧扣动着扳机,将复仇的火舌卷向日军火力点。
这些军官在主动接受任务之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只求在倒下之前,尽可能的为同伴们争取哪怕是数秒的突进时间。
军官们倒下了,附近的士兵毫不犹豫捡起沾满鲜血的轻机枪,再次与日军火力点对射起来。
一批官兵倒下,又一批官兵补上,数十名官兵用鲜血和生命将日军主要火力点吸引住。
望着那些熄了又还停复活的火舌,日军中尉也震惊了,和中囯军队打了几年仗,还从没碰到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士兵,不由喃喃自语,“困兽犹斗!”
见对方越来越近,已方的伤亡也越来越大,日军中尉下达了撤退命令,只见日军有条不紊地交替掩护着抬着死伤同伴撤向两侧。
随着日军火力的持续减弱,敢死队员无不士气大振,怒吼声中又加快步伐。
终于,冲在最前列的十多名官兵端着枪管已发红的轻机枪冲入日军阵地,没有预想中的白刃战,也没有发现日军的尸体!
敢死队员们本来都是抱着必死之心的,没想到如此轻松就占领日军阵地,欢呼声顿时响起。
紧随队伍扑上来的少校却感觉不对,之前几次突围,对方的拦截十分凶猛,怎么一过子这么弱了?
心生警惕的少校一方面等后面的突击队上来,一方面派出十几名敢死队员故意弄出大动静,假装着大部队向前突进!
“怎么停下了?”率突击队上来的牟龙光瞪着眼朝正包扎断臂的少校就大吼。
“团长,是这样的!”少校忍着断臂处如潮涌来的痛楚,讲起日军的异样。
正说着,前面夜雾中突然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枪声,一枚枚照明弹炸响将整个夜空照的雪亮,然后是一道道弹痕从正面和两侧急速掠起,在夜雾中炸出一团团火球。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然后是后怕,如果没有少校的警觉,敢死队和突击队还一直向前突击的话,将不可避免的被两侧的日军火力大量杀伤。日军也发现上了当,所有的火力又瞬间消失,黑暗再次笼罩大地。
“好样的!”牟龙光歉意地一拍少校肩膀,派人向张涛请求增调兵力后,将敢死队一分为二,向两侧山地运动,牵制日军火力,亲率突击队正面突破!
日军大队部,帐篷外,三元大辅正咆哮着,“八嘎,一群蠢货,连支那人的试探攻击都没弄清楚,就将所有火力全暴露了!”
大队部几名军官大气都不敢吐,连连嗨着,只有那名少尉不以为意地劝道,“三元君,支那人发现了又如何?我认为现在可以让第二、三中队发动攻击了,将支那主力往火网逼!”
虽在火头上,三元大辅还是强迫自己耐下心来,“八栋君,原计划是伏击支那主力,大大杀伤他们的有生力量,现在那几个蠢货过早暴露,第二、三中队再攻击南面的话,支那人很有可能缩回去!”
“三元君,我不这么认为!”少尉似乎突然开窃似的有榜有眼地分析起来,“支那人已突破第一道防线,肯定会一鼓作气突围,他们也知道困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然后象要证明少尉话似的,激烈的枪声、猛烈的爆炸声再次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