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他朝楚昭雪开枪的时候,费辰司居然会起身替那个女人挡了一枪。费辰司之前伤的那么重,现在又受了自己一枪,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杰森心里有点烦躁他不知道唐欣问起的时候自己应该如何解释。
楚昭雪现在还没有从刚刚的情景中缓和过来,她呆呆的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耳边还飘荡着医生的那句话。
“怎么伤的这么重,病人头部已经失血过多看起来是车祸所致,胸腔处又有多出肋骨骨折有血气胸的危险,肩胛部又中了子弹。你们谁是家属,谁能来告诉我病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按道理说车祸撞伤头部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了昏迷,难道是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踢打他的身体还开枪伤了他?”
楚昭雪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浑身冰冷,明明是温度适宜的医院里可是她却仿佛置身于冰窖,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清一色的白大褂充满着无情的味道。她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是回荡着医生的那句“按道理说车祸撞伤头部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了昏迷……”原来她看到费辰司的时候他早就受伤了,一直都是在强撑,挨打也是帮她挡枪也是。费辰司直挺挺的靠在自己背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天仿佛都塌了,甚至有一瞬间她有一种跟着费辰司一起去死的冲动。好像费辰司死了,她的世界就已经全部都失去了意义,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以为坚持她活下来的是对费辰司的仇恨,可是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并不是。她记得的只是仇恨本身,可是她却忘了仇恨背后的东西,无爱哪来的恨。
当费辰司躺在病床上被医生翻来覆去检查的时候,那个往日里高傲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曾说出口,她突然就有些心酸。费辰司这又是何苦呢,明明早上刚刚说了讨厌自己,可是现在却又为了救她躺在了异国他乡的医院里,甚至有可能下一刻就会失去生命。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都在她对他失去希望的时候又让她燃起希望,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可是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楚昭雪望着重症监护室禁闭的大门,眼神空洞,她觉得今天已经流完了她这辈子所有的眼泪,所以费辰司你醒来吧,我只想得到一个答案。四年前我是不懂你的,现在我也是不懂你的,可是你醒过来的话我愿意试着去懂你,给你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大夫刚刚出来通知过他们,说如果挺过今晚的话他醒来的几率就是百分之九十,楚昭雪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坐在这里祈祷,祈祷他不要死,祈祷他活着继续和她纠缠。她已经都想好了,既然没一次新的开始都有他的存在,既然他们俩的命运注定要绑在一起,那么她不谈了,就这样吧。如果费辰司这次能够挺过来,她会试着去相信他不是杀害爸爸的凶手,她会试着从心底里重新去接纳这个男人,她也会试着告诉然然费辰司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肖逸取检查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昭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浑身充满了落寞,等他真正走过去握住楚昭雪手的时候他才发现,她的手掌心里早已经是一片干枯的血迹了。
其实看到楚昭雪这样魂不守舍,最难受的是肖逸,原来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楚昭雪抱着满身是血的费辰司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那两个人的爱情如此美好,美好的像是插不进去任何人,而他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观众。
“别担心了,没事的。你也吓着了吧,手受伤了都不知道,跟我去处理一下然后去睡会休息休息。”肖逸忍着心里的难过对着目光呆滞的楚昭雪说着。肖逸宁愿现在躺在急救室里让楚昭雪牵肠挂肚的人是自己,那样的话,这个女人的心是不是就可以分自己一点儿。
“我没事。”一出口才知道她的声音早已嘶哑,暗沉嘶哑的嗓音此刻在肖逸听来格外刺耳。楚昭雪听到肖逸话低头看的时候才知道,她的掌心里早已被干枯的血渍布满,因为血液的粘稠所以手掌握不起来形成一种尴尬的姿势分外难受,只是这些她刚刚都没有注意到。
“我想守着他,我想他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的人是我。”
“听话,你也不想他一醒过来就看到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吧。”肖逸耐着性子强迫自己去主动屏蔽那些让他伤心的话,语重心长的安慰楚昭雪。
最终,楚昭雪还是因为拗不过肖逸去医务室处理了伤口,伤口很深打麻药的时候她一声都没吭,小护士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好像是在疑惑那个女人会把自己的指甲折断在掌心里面,而且还弄出了这么深的伤口,她脸上云淡风轻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改变。不过她的这幅样子倒是没有被肖逸看到,途中,肖逸借了一个电话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楚昭雪在卫生间大概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血渍都被清洗干净,披散的头发也找护士借了一根橡皮筋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颇有几分青春洋溢的滋味,只是可惜这是在医院里暂时没有替换的衣服她只能穿着带血的衣服等费辰司醒来。楚昭雪坐在床边握着费辰司的手,现在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就等醒过来了。就连大夫都在吃惊,明明伤的那么重,送来的时候危在旦夕只要迟一秒就可能再也没有呼吸,可是却偏偏意志力这么顽强的撑了过来,甚至还提前度过了危险期。
可是楚昭雪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她知道,费辰司会挺过来的,这样一个祸害苍生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掉。而且他还欠自己一个解释,他还欠肖然一个爸爸欠自己一个家,所以他不会这么容易就离开这个世界,她知道的。楚昭雪握着费辰司的手心更加紧了些,甚至连手心里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隐约渗出血渍都毫不知情。明明衣服上的血液已经干枯,可是她觉得异常温热,温热的像是自己体内流动的血液一样,每一次都在为眼前的男人而跳动。
杰森回来的时候肖年已经在等他了,肖年神色平淡并没有丝毫责怪自己的意思,反倒是看向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份复杂,而这份复杂隐隐让他不安。他早就料到了肖年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以为他的用处还很多,肖年并不会因为此事而处罚自己闹僵两人的关系。而且肖年这次的主要目的,无非就是给肖家父子一个警告宣布自己回来了而已,现在肖逸也知道楚昭雪被绑架的事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并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这件事你完成的很好,果然是杰森不论过了多久依然还是一把锋利的好刀。”肖年嘴里是好不吝啬的夸赞,杰森看的出来他的真心的。
“这次任务没有完成,是我的过错。”纵然对这次行动两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但是该承认的错误他还是会去承认,这是规矩杰森懂得。
“哎,这点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快回去休息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仗需要我们两个并肩作战呢。”肖年从椅子上走下来颇有些深意的拍了拍杰森的肩膀,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就连常年阴森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可是杰森知道这笑意并不达眼底。
“我知道了。”杰森说完后就点头示意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的肖年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的肖年顶多是让人产生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可是现在的肖年明明是在笑的他却觉得灵魂已经被凌迟了无数次。而且临走时的他看自己的那一眼,让他心底里多了一丝恐慌,总觉得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少爷,刚才为什么不问他违抗你的命令私自开枪。”等到杰森离开过,肖年身边的人按耐不住的上前问道。
“你觉得我问了,他会说吗?又或者他说的会是实话吗?”肖年嘴角依旧挂着那种若即若离的笑容,明明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笑容,可是此刻看起来却好像是有那么几丝残忍。
“这……是老奴多嘴了。”男子听闻后好像似懂非懂的低下了头,有些羞愧的回答。他抬眼看了看眼前说出这句话的男人,心里隐隐有些心疼,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肖年从小到大受了多少苦他最清楚不过了。小时候他被老爷安排给少爷,明摆着负责他的衣食住行,其实说白了就是监视他的。他至今还记得那个小孩子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憎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是坏人,可是我不讨厌你,因为你来了从今以后我就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