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甚好,她和你母亲关系甚好……
冰筱娣恍然大悟后冷笑出声,笑到最后有些喘不过气来,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是啊,关系甚好!
原来那一次她和苏衍在苏家老宅见到苏衍父母打扮的颇为民国风的时候,想必就是来拜访她的父母吧!
原来,苏衍的父母是一直知道她的身份的吗?
呵,真是兜兜转转才发现身份这一层,众人都知道,唯独她这个主人翁不清楚。
冰筱娣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冰卿泽的话,“我不想听,别说,求您别说了!”
她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那么这些事情她也不想知道!
苏家,原来不单苏衍那般逗着她转,就连她的父母也是吗?
冰筱娣的心里面这会儿百般不是滋味儿,整个人越想越觉得整个胸腔都要炸了,这股子火气越积越旺,就像是有个火炉在心口上,一点就要炸了一样。
努力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冷静,今天是和父亲第一次见面,不能这般‘暴露本性’,可是心里这股子火气实在上窜得难受。
“你和苏家小子的事,我多少有耳闻,那孩子……”
“别,别说了!”冰筱娣直接打断了父亲的话茬,喘着粗气,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她想要逃亡,逃开带有苏家苏衍字眼的地方,为什么连父亲也要来提他,为什么非要提他不可呢?
不,她不想听见任何关于苏衍的消息。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冰筱娣退出了房间,一个人在树下的秋千上坐着,任凭风吹着长衫,她只是静静地闭上双眼,想着父亲的话。
为什么会在父亲提起苏家或者是苏衍的时候,她的心会抑制不住地想要将他们的消息摒弃在外,不想要了解半分。
冰筱娣不承认,但是她此刻的确是害怕,害怕她会在父亲的话语中,对那个叫苏衍的男人余情未了,甚至是旧情复燃。
她不想,也不敢,那个叫苏衍的男人,她现在爱不起了。
风吹起的时候,冰筱娣心中的那般旺火出奇的熄灭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失礼,如果里面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她会这么做,这么失礼么,断然是不会的。
冰筱娣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这到底是怎么了,一遇见苏衍,什么事情都变的乱了方寸,她也变得不像是她自己了。
冰卿泽从窗户向外看去,正好看见冰筱娣这衣服歉疚的模样,一直绷着的脸这个时候倒是缓和了,整个人看着冰筱娣的眸子柔情得不行,这个女儿的某些小动作还真是像极了一直未醒的妻子……
妻子这么多年没有醒来过,清雅,清雅走了,现在他有的只是未醒的妻子和刚刚相见的另一个女儿。
将心中的那些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冰筱娣从秋千上下来,看着这个秋千,眉眼一笑,看来父亲真的是个十分有情调的人。
其实想到这一点,冰筱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小尴尬。
毕竟父亲是那么有情调的,会泡茶又会古琴,兴许还会许多冰筱娣现在暂时不知道的东西。
可是,她呢?冰筱娣摇了摇头,她除了会格斗术,会擒拿手,壮得像牛,吃的也多,性格也汉子之外,还真是没什么才艺……
冰筱娣挠了挠脑袋,走了进去,看着负手立于窗前的父亲,冰筱娣郑重其事地道了个歉,“刚刚失了分寸,对不起。”
“你心里难受,我知道。”冰卿泽转过身来看着冰筱娣,带着冰筱娣在这个屋子里面继续转着,忽然他停下脚步看着冰筱娣,“你可知道秦姨,为什么姓秦?”
“姓秦还有讲究?”冰筱娣脱口而出,转瞬就明白自己好像不该问,要是没有讲究,为什么父亲会提!
冰筱娣在心里面思忖着,父亲名讳是冰卿泽,难道?
冰卿泽见冰筱娣脸上写满了不信的神情,微微颔首,“你秦姨,本姓沈,和你母亲是好友,后来不知糟了什么变数,她将你带上,改姓秦。照你秦姨的意思,每当你喊她一声秦姨,就像是喊了一声父亲。”
冰卿泽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面平静无波,倒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只不过冰筱娣还是从父亲这淡淡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的苦涩滋味。
其实,冰筱娣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你们知道我的存在,也知道我被谁给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曾将我带在身边?
只是,冰筱娣终归是没有问出口的。
因为,冰家的水是她想象不到的深。
就如,沈邱婉的母亲明明姓方,为什么沈邱婉会喊爷爷为外公。
而且,那称呼并非一天两天张口称呼的,那样子的撒娇和亲昵,是经年累月而成的。
“爸,我想去看看妈……”
冰卿泽身形一怔,反应过来面色柔和,对冰筱娣点了点头,“你母亲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这是冰筱娣第一次喊爸,喊自己的父亲。
以前也称呼过苏衍的父亲为爸,但是喊公爹和喊自家父亲的感觉还真的是不一样的。
冰筱娣跟上冰卿泽的步伐,出了这个院子,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其实,冰筱娣心里很多疑惑,例如母亲为什么不是在医院……
不过转念一想,母亲沉睡这么多年,在医院一直躺着的机率也不大。
索性也就没有开口多问,反正待会儿见到了,一切也就知道了。
“你母亲,就在里面睡着。”冰卿泽看了一眼前面的屋舍,这座院舍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修葺的,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兰花香,不浓却很好闻。
入眼的是两侧有着青草坪,草坪后背有着及肩的紫竹,冰筱娣的第一反应这里正像是紫竹林。
草坪上面还有着木质结构的栅栏,栅栏上面摆放着一些像是树木或者是粗的竹筒雕刻而成的容器,那容器上面种着一些看似是兰草的草。
冰筱娣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东西是像极了兰草,可是不是兰草。
因兰草喜阴,而且那东西的叶子比兰草的要窄一些圆润一些。
“那是你母亲当年爬山的时候带回来的野草,算是兰科却也不是兰科,倒是没有学名,只有个俗名:猫儿乃乃。”
冰卿泽的解释让冰筱娣止不住地点头,难道这个东西和猫咪有关系?
不过,这东西都是母亲当年爬山时候带回来的东西了,也就是说这些东西养了二三十年了!这草的年纪比她还要老!
这样一想着,冰筱娣瞬间对这草肃然起敬!
抬眸看着前面那一抹身影,心里也是敬佩万分,这个痴情的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这样的男人世界上能找到几个!
尽管他没有做好一个父亲,但是他当丈夫真的当得很好!
她的母亲真幸福,能遇见这么一个男人!
冰筱娣心里不由得好奇母亲和父亲的曾经了,心里也越发对自己的母亲好奇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得丈夫这样相待一生。
看着已经站在了门口的冰卿泽,冰筱娣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上去。见冰卿泽朝自己点头示意她推门,冰筱娣的手有些颤抖地触碰上雕花的木门,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更多的是幸福。
母亲就在里面,而她和父亲一起站在门外。
这样的幸福,以前她连想都没有想过,哪敢想这些有的没的。
冰筱娣鼓足勇气,伸手一推,将门推开,屋子里面没有什么异味,有的是淡淡的兰花香味,阳光打在那边的窗户上,窗户边挂着一盆兰草,阳光在兰草上愈发明媚了。
冰筱娣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淡鹅黄色的绣帐上面绣着的是兰草,而梳妆台或者是衣柜上都有兰草的标记,看得出来母亲是一位爱兰之人。
那床上,睡着的人是她的母亲……
这种认知让冰筱娣心里狂跳不止,再走几步就可以看见母亲了。
母亲的容颜,在冰筱娣心里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就算是看见过母亲年轻时的相片,可是冰筱娣还是幻想不出来此刻母亲的睡颜是何种。
冰筱娣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那带有绣帐的床铺,脚上的步伐轻且重,每走一步心里都提高一点。
母亲,第一次这般亲近母亲……
冰卿泽在冰筱娣身后静静地跟着,女儿的动作和气息让他心口一酸,这么多年,他作为一个父亲,着实是失败的。
且不说被冰家自小因为孪生女的关系‘丢弃’出去的冰筱娣,就连一直在冰家长大的冰清雅,那个女儿,他也没怎么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
现在,清雅走了,他这个做父亲的还是什么都没能为她做。
冰卿泽对两个女儿有着无限的自责和内疚,但是让他二选一,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沉睡多年的妻子。
男人的选择,很多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妈……”冰筱娣轻轻的一声妈,带着泪水一同滑落眼眶。
冰筱娣就这般站在床边,看着那睡着了的母亲,她的母亲,她总算看见了母亲,生了她的母亲……
听说,当年母亲之所以会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誓死抵抗冰家的家规,不同意将她放到外面去,慌乱之中被人推了一下,撞到了尖锐之物上,命是留下了,可是从那天起,却再也没有醒来过。
冰筱娣蹲了下来,趴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母亲的睡眼。
她的母亲,眉眼一看就是温婉的人,却做了那般烈性的事情。
冰筱娣伸手轻轻地为床上的母亲掖了掖被角,“妈,我是筱娣。爸今天给我泡茶喝,爸的手艺可好了。听爸说,您的手艺比他还好,我也想喝喝您泡的茶……”
许是,这么多年从没有这般柔弱过,冰筱娣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生不习惯,可是看着床上的人和身后站着的人,心里面却觉得女儿家家的在父母面前哭哭啼啼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他们是自己的父母,又不是别人。
常说,把最坏的一面都留给了最亲近的人。
冰筱娣想着这一句话,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其实,我很少哭的。在小的时候,就算心里很难受,被别人说我是没爸妈的野孩子,我都不会哭,因为我知道还有人对我好,关心我。再到后来上学了,经常听见同学说爸爸又买了什么,妈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也没有哭,因为我绝对春苗的饭也很好吃。我暗恋了一个叫苏瑾熙的男人,暗恋了九年,前六年我们像是兄弟,后三年我们是最陌生的兄弟。直到我遇见……遇见了一个让我可以肆无忌惮类眼泪的人,可是妈,现在他也不是我的了,他现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也忘了我是谁了。我在七哥面前一直忍着,我一直没哭,可是我真的好想好想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