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外地就病倒,宁夏彻底在领导和同事里出了名。这边的领导担心宁夏身体不行,就向公司反映了情况,公司联系宁夏,问她需不需要回D城,宁夏一口否决。老天爷好不容易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她不想就这样错过,而且,不过是一个发烧,又能怎样。
是啊,不过是一个发烧,能把她宁夏怎样,可偏偏,宁夏的轻敌却让敌人的袭击更加猛烈。
几日不退的高烧真的把宁夏折磨的够呛,送去医院后就是连夜的打针输液。
发烧这种病你确实拿它没辙,不至于危及性命,亦没有手术刀可以将其扼杀,只能就那么用药将它一点点的剿灭,熬上个几****尽兴了,这才算是放过了人。
平日里宁夏感冒发烧的并不频繁,谁知道这一次发病就这样的厉害。宁夏只住了一日便出院了,而后每天都要往返于办公地点与医院间输液,一打就是三瓶,从六点到九点。输液室里的人不多,寥寥几人一瞧就是上班族,许是为了怕扣奖金选择了这个点儿来输液。
宁夏习惯性的坐在输液室的后排,远远的看着墙上的电视画面一幅幅的变换着。电视里正播放着英文原版的《哈利.波特》,乒乒乓乓的魔法对战好不热闹。宁夏记得第一次接触这个魔法世界的时候她还上初中呢,那时的她也是短发,活蹦乱跳的像个傻小子。如今的她仍旧是短发,她多么希望希望此刻的自己依旧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假小子,从不会为了什么而伤心难过。
输液室的不锈钢连座椅在这种天儿里已经冰的够可以了,沉沉的靠过去,冷得叫宁夏不由的一哆嗦。电视里叽里呱啦的都是鸟国语言,英语不好的宁夏只能随着画面大致回想起书中的内容。不过是已经知道了结局的故事,就算披了再美丽的外衣依旧是有些无味了的。正如她和方时佑的所有交集,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所以事到如今,皆在意料之内,亦如同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宁夏默然扭头望向了点滴瓶,只看见那冰冷而略带浑浊的药液在滴漏里一滴一滴的静静流淌,蔓延开一圈圈涟漪,如同泪水蔓延在她的心海……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想家了。但与其说是想家,宁夏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想要些温暖罢了。谁都明白,独在异乡的人呐生病的时候最是难熬,只要有丁点儿的温暖就足够越过整个隆冬了。天凉了,其实她的心也一样随之冬眠了,凭着呼啸北风吹拂,她就如一只熊缩在了自己的山洞里,将自己紧紧包裹。
宁夏想起了父母在她生病时煮的小米粥,那上面厚厚的结的一层米油是她的最爱。米的甘香就那样一口充盈了整个胸腔,发热烧的迷糊的脑袋就在那一刻能清醒过来,只是现在,除了热水跟泡面,其他的都变的奢侈了。心中凄凄却从无抱怨,她知道,她不能。
几日打针,宁夏几乎都会在中途睡过去。工作本不是太辛苦,可到底都是新的开始,总有许多东西要准备。
宁夏生病的事情领导那边是知道的,准她假让她休息,可她又怎么好意思在这最繁忙的时候离岗,说是坚持坚持,一坚持就是一个整天了。
某一****睡得太熟,直到血管回血了她才疼醒。抬头望去,弯弯曲曲的透明输液管里一脉细细的支流正在向上走着,里面那红红一丝的正是她的血,已经攀了很高。宁夏不知道自己的感觉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迟钝了,血都回了那么多才感觉到疼,才感觉到那刺在自己血管中的针头的冰冷。
寂寞而寒冷的夜,宁夏搓着被针头扎的青肿了的手独自站在街头等车。来来往往的车不多,车大灯一道一道的在她的面前晃过,光束中,已有星星点点在飞舞。抬头望,一丝一丝的冰凉落在了宁夏的脸上。这是鄂尔多斯的初雪,就这样如此孤独的夜里纷飞着,却在她的脸上,融成了泪滴。
终是运气背了些没打到车,宁夏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小心翼翼的走回住处。
公司给安排的是民房,寻常的三居室确实给人一种家的感觉。跟项目的人不多,女的更是少之又少。只有三个,一人一间屋子刚刚好。其他的公用,彼此间熟悉而私密,比宁夏之前的环境居住环境要好了太多太多。
就这样战战兢兢走着回到了住处,一进单元宁夏就赶紧将外套扯了下来。宁夏轻轻的一抖,雪片儿便纷纷飞飞。低头呵着气,暖着被冻红了的鼻头,宁夏冲进了自己的那方天地。
换了衣服,宁夏坐在床头,拨出了宁妈妈的手机号码。
她早就该给家里去电话了,只是在这经历着生病失恋心里没着落的时候,宁夏怕自己情绪不好,再被父母听出什么来。而此刻,她听见妈妈的那熟悉的一声‘喂’,宁夏的心头便是千百滋味一同到来。只觉得坐着都憋的难受,宁夏腾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窗边。
“妈!”宁夏低低的唤了一声,身子往窗边一靠,头枕着冰冷的玻璃,眼泪却唰的下来了。
“怎么了?”宁妈妈低声的回应着女儿的呼唤,略带老态的声音中满是温暖。
“没事,”宁夏捂着唇用力将抽噎声憋了回去,牙齿摇着嘴唇直哆嗦。“我们这里,下雪了……”宁夏转身望向窗外,窗外正是漫天雪花飞舞,天地间同她的眼眸中一般模糊。她勉强自己破涕为笑,那一声抽噎化成了低低的笑声。
“就这么点儿出息,哪里再没下过雪。”宁妈妈小声责怪,宁夏却装笑装的心虚。那笑中的咸苦却如同此刻滑入口中的泪水,让宁夏只得一一咽下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怎么听你声音嗡嗡的,感冒了么?”宁妈妈略带疑问又关切的问道,“天冷了,多穿点儿,别冻着。”随口就是几声叮嘱,情绪已经失控的宁夏却只敢用‘恩、恩’答应着。
宁夏怕自己不出声母亲又该说她心不在焉、例行公事,但她更怕的是母亲听出她那不是感冒而是呜咽。
“你呀,实在不行就回来吧,你在外面我和你爸都挺担心你的……”叮嘱了一大堆之后,宁妈妈突然这样说了一句,似是劝慰,更是对宁夏的呼唤,言语中夹杂着低低的不安与叹气。
宁夏的心头紧了紧,想说些什么,宁妈妈那边又开了口,“好了好了,你爸要跟你说话。”宁妈妈那边的声音也有些不对劲了,宁夏听的出来,可是是那一转身就将手机塞给了身后的宁爸爸,只听得那句,“跟你女儿讲吧,听着像是生病了。”
宁爸爸拿过手机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听的宁夏心里酸酸的,她两眼一眨不眨瞪着窗外,才勉强将情绪收敛起来。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家里不多你一个吃饭的……”都是过来人,父母自然是知道闯荡的不易,独自一人又是女孩子若说不担心才是怪事。“女孩子,不要求你赚大钱的,那么漂着终归是让人不放心……”
宁爸爸的话,太温暖,却也太轻易的戳中了宁夏的泪点。她去D城是为了妈妈的一句‘闯荡,’而她受伤心冷时,又太想念家的温暖。
挂断父母的电话时,宁夏握着手机手已经发白僵硬了。宁夏还是哭出了声,一个人窝在软软的被子里,蒙着头,终于放开声音哭了出来。
她不过是生了一场病,就算是当时再难康复,经历了久医强药也就慢慢好了。感情也是一样,当时再如何沉沦,怎样的甜蜜,狠下心来想要诀别便没有过不去的,加上一点一点在增长的时间,淡忘就便的容易多了。
心里实在有太多的东西将宁夏挤的喘不过起来,她该放下的东西必然都要清除干净了她才能重新呼吸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