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你昨天肯定又通宵玩游戏了吧?晚上休息得不好,白天就会精神恍惚。依我看啊,你多半是把灯光暗影之类的看成人影了。走吧走吧,大家上车。”薛柯打着呵欠,挥手招呼大家上车。
几人陆陆续续的上车坐好,只余江修文一人还站在路上四处张望。俞蔚蓝按下车窗,对他说道:“走吧修文,肯定是你看错了。要是真的撞到了人,我们这些坐在车里的人也会有感觉的啊!走吧,回家。”
江修文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苦笑了一下:“也许真的是我产生错觉了……”他走回到车里坐下,重新发动汽车,继续行驶起来。车子驶出隧道,不久之后便到达了市中心。最先到家的是赵霜,接着车子绕行到俞蔚蓝居住的小区。她开门下车,与车上二人挥手告别:“明天公司见,一路小心。”
目送银白色越野车远去后,俞蔚蓝穿过小区铁门,往家里走去。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小区里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昏暗的路灯沉默伫立着,橙色的淡光笼罩着葱郁的灌木,绿荫荫的草地。四周很是寂静,只听到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机器轰鸣声,和她自己的高跟鞋敲击路面的嘚嘚声。伴随着这声响,她渐渐接近了自家所在的单元楼。
转过一个弯,前方道路两旁栽种着许多高大的落羽杉。树荫茂密,被夹在中间的狭窄道路显得极为幽黯。哪怕是在阳光明亮的大白天,这条路都有些阴森森的,夜晚就更是如此了。看着那些奇形怪状宛如鬼怪的树影,俞蔚蓝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她正匆匆忙忙的往前走,忽然看见一棵杉树底下,蹲着一个小小的人影。是个小孩子吧,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呆在这儿做什么?
俞蔚蓝犹豫着往前走了一段路,想了想还是不能放着不管。她走回到那棵树下,对那个垂着脑袋蹲在树下的小孩子说:“已经很晚了,快回去吧。”
小孩子没有回答,却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哭声凄凉,令人听上去极为不忍心。俞蔚蓝把声音放得更柔和,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一个人走路会害怕?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她心里想着,这孩子应该就住在这个小区,送一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孩子听了她的话,停止了哭泣,慢慢的站起身走了过来。俞蔚蓝走到他身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问道:“你住在哪个单元,几楼几号?”这小孩的手冷得像冰块一样,她心想道。
小男孩垂着头,低声回答道:“我家住在宝通路37号,四楼。”
嗯?不是这个小区?俞蔚蓝傻眼了,这下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哎呀,这么晚了,真不想出去啊,要不然把他交给小区保安吧……等等,这个地名好像在哪儿见到过似的,宝通路37号,宝通路37号……
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地名,想着想着,俞蔚蓝突然浑身一凛,这、这不是那栋废楼的门牌名吗?怎么会,怎么会……脑子里猛然间一片空白,她木然的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手。纤长白润的手掌里,握着一只青紫色的小手。视线再往上,连接这只小手的手腕和小臂之上,印着好几道伤痕……记忆中浮现出几句话来:“这个女人总是趁着丈夫不在家的时候虐待小男孩,不给他饭吃,非打即骂……”
“啊——”俞蔚蓝大叫一声,猛的用力甩开了掌心中的那只小手,跌跌撞撞的朝前跑去。在她身后,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泣声,那孩子说:“不要丢下我,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
对于身后的哭声和话语声,俞蔚蓝都充耳不闻,只是拼命往家里跑。那孩子好像并没有追上来,凄凄惨惨的哭声逐渐远去消失了。俞蔚蓝手软脚软的回到家里,父母都已经关灯休息了。因为经历了这场惊吓,她房间里的灯光亮了一整夜。她躺在床上,一闭眼眼前就出现那只青紫色的小手,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直到快天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的眯了一阵子。正如薛柯所说的那样,晚上休息得不好,白天就会精神恍惚。起身上班的一路上,她神思迷离,不断的打着呵欠。
拖着疲倦的身体踏入公司的大门,俞蔚蓝心里想着,要把昨晚上发生的可怕事情告诉给另外三个人,大家讨论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招惹上了那栋废楼里的鬼魅。只有她一个人遇上这种事吗?他们有没有也遇到恐怖的事件?
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四个人终究没有聚头,因为薛柯没有来上班。俞蔚蓝问了江修文和赵霜,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薛柯没有打电话到公司来请假,打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想起自己的经历,俞蔚蓝很是为他担心。似乎出了问题的只有俞蔚蓝,也许还要加上一个薛柯,江修文和赵霜都没有遇到什么诡异事件。听了俞蔚蓝的讲述,那两个人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深悔不该去搞什么试胆探险。
三个人心神不宁的上了半天班,下午,薛柯终于到公司来了。见他好像没出什么事的样子,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聚到薛柯的办公桌前,询问他为何现在才来上班。薛柯带着歉意笑了笑,说:“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我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昨晚吹了冷风,有点感冒了,所以上午才没来。”
听了这话,大家又是一顿问候,薛柯只是摆手说自己已经不要紧了。而后赵霜才说:“薛柯,你听我说,昨天晚上,蔚蓝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哦,我听了都快被吓死了!”说着,她抢着把俞蔚蓝的经历讲了一遍。薛柯一边认真听着,一边紧紧的抓着一叠文件,手指因为用力都泛白了。
不多时赵霜讲完了,大家都盯着薛柯看他怎么说。他却好像没有意识到赵霜已经说完了话一样,兀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俞蔚蓝凝视着薛柯的脸,发现他肤色苍白得不正常,眼神恍惚,完全不在状态。是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吧,她如是想到。
赵霜见薛柯不搭话,一连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这下子大家都发觉他不对劲了,江修文问道:“小薛,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了?”
“遇到什么?没、没有,我什么都没遇到。”薛柯连连摆手,忙忙的回答道。
闻言,俞蔚蓝深觉自己倒霉。明明是四个人一起去的废楼,偏只有自己遇到了可怕的事,难道她就这样的点背?赵霜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背,说道:“蔚蓝,别担心。明天请半天假,我们大家一起去庙里拜一拜,去去晦气。”俞蔚蓝闻言勉强笑了笑,没有开口说什么。
俞蔚蓝一直悬着心,悬到了次日他们去庙里的时候。在这期间,没有再发生什么诡异的事。跪在佛像前面的蒲团上,闻着清幽的线香气息,她的心总算安宁些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她这样想着。
平平淡淡的过了好几天,大家都逐渐的把废楼的事抛在脑后了。这一天下午,俞蔚蓝送文件去另外一层楼,经过走廊转角处时,忽然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声音听起来尖尖细细,像是小孩子的声音。公司里怎么会有小孩?俞蔚蓝循着哭声望去,却见一个人背对自己蹲在一盆茂盛的平安树后面,正埋首哭泣着。这背影熟悉极了,不是薛柯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薛柯他,为什么会发出这种小孩子一般的哭泣声?寒意慢慢爬上俞蔚蓝的背脊,莫名的恐惧感向她袭来。壮了壮胆子,她抖着嗓子出声问道:“薛、薛柯,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哭声戛然而止。薛柯停下了哭泣,却没有站起身,也没有回过头。他背对着俞蔚蓝,捏尖了嗓子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儿好冷,好黑,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家,妈妈,妈妈……”
听到这诡异的话语和声调,俞蔚蓝情不自禁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薛柯此时却慢慢的站起来,转过身子面向她。他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张嘴哭了起来,还是尖着嗓子发出那种尖细的小孩声音,呜呜咽咽,凄凄惨惨,偏偏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眼见这可怖的场景,俞蔚蓝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拔腿就跑。
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到办公室里,见到忙碌着的人们,听到正常的交谈声,俞蔚蓝才松懈下来。她轻喘着坐到椅子上,放下手里一直紧捏着的文件,方察觉到自己满手都是汗水。刚才看到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薛柯突然变得不正常了?俞蔚蓝感到了深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