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蔡老吗？”
欧阳羽不敢造次，毕恭毕敬地问道。
“坐吧……”那老者看也不看欧阳羽一眼，仍旧自顾自地饮茶。
欧阳羽战战兢兢地跪坐在老者对面的蒲团上，正要开口，就见老者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缓缓说道：“老朽正是蔡鹤，想必小友就是昌先生所说的那个人吧？”
“正是晚辈……晚辈欧阳羽，拜见蔡老！”欧阳羽报了个拳道。
“无量天尊……”蔡鹤似乎信奉道教，唱了声道号。
生意虽然不大，但却十分具有穿透力，就见面前的矮桌和桌上的茶壶茶盏纷纷颤抖起来，一到凌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随即，周围响彻一阵阵细微的声音，像是战曲，又似乎像是某种挽歌，听得欧阳羽不禁出神。
欧阳羽就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诡异的空间当中，时而金戈铁马，时而风声凄凄，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他。
很快，欧阳羽便觉察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急忙护住心神，从那种可怕的幻觉当中摆脱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然被汗水浸透了！
蔡鹤这才微微抬起眼皮，打量了欧阳羽一眼，笑道：“真是出乎预料，小友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老朽的幻术当中摆脱出来，当真是年轻一辈的翘楚啊！”
“蔡老，你……你这是……”欧阳羽诧异地看着蔡鹤。
蔡鹤笑着捋了捋腮下银髯：“呵呵呵……小友不要见怪，刚才老朽只不过试探一下你的身手而已……看你的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便已经有了涅槃期中期的修为，真是难得啊！”
得知蔡鹤对自己并没有恶意，欧阳羽这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于是抱拳拱手道：“蔡老见笑了，和蔡老比起来，晚辈还差得远……”
随后，欧阳羽又试探地问道：“蔡老，晚辈才疏学浅，实在看不透蔡老的底，蔡老可否告知，你现在已经修炼到哪一个阶段了吗？”
“呵呵呵……”蔡鹤轻轻一笑，“告诉你也无妨，老朽九十三岁那年成功突破涅槃期，现在是四重天阶段，也就是丹元期。”
听到这，欧阳羽顿时大喜过望！
回到华夏国前前后后将近半年的时间，他终于遇到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古武者，而且还是四重天的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兴奋之余，欧阳羽不由得也皱了皱眉头：“九十三岁突破涅槃期？敢问蔡老今年高寿了？”
“呵呵呵……”蔡鹤再次捋了捋腮下银髯，轻笑道，“老朽今年整整百岁。”
欧阳羽当时汗就下来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个蔡鹤，居然还是一个百岁老人！
如果蔡鹤不说的话，欧阳羽还以为，他最多也就七八十岁的年纪呢！
随后就听蔡鹤再度开口说道：“小友不妨展示一下你的能力，让老朽也领教一二，如何？”
“这……”欧阳羽犹豫了一下，说道，“晚辈岂敢在蔡老面前造次？”
“诶……无妨无妨，老朽在这个城市定居了十几年，除了当地的武者之外，已经很久没有见识过其他地方来的武者了。”蔡鹤的脸上，始终带着一份从容。
没办法，欧阳羽只好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对蔡鹤鞠了一躬：“晚辈造次了……”
随后，欧阳羽深吸一口气，将浑身的元气完全爆发出来，浑身上下立刻笼罩了一层赤红色的光芒，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焰！
看到这一幕，蔡鹤的脸色仍旧十分淡定，似乎对于这样的情形，已经司空见惯了。
待欧阳羽收起元气之后，蔡鹤轻声问道：“‘万里追风’董乾坤是你什么人？”
“正是晚辈的恩师……”欧阳羽应了一声，继而又问道，“难道蔡老认识恩师？”
蔡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的表情：“呵呵呵……没想到董贤侄竟然真的把他的衣钵传承了下来，老朽还以为，董贤侄一辈子都不肯收门徒呢！”
听蔡鹤管自己的师父董乾坤称之为“董贤侄”，欧阳羽觉得很是诧异，但很快，他也就释然了，就算师父活到今天，不过也就是七十几岁的年纪，比起面前的这位蔡老，足足差了一辈！
蔡鹤顿了顿，又开口说道：“小友，坐下喝杯茶吧，顺便跟我说一说，你师父的事情，董贤侄现在身体可好？”
听闻此言，欧阳羽顿时眼神一黯：“恩师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游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一直十分淡定的蔡鹤，顿时颇为震惊，手中的茶盏险些打翻。
见蔡鹤情绪如此激动，欧阳羽赶忙问道：“蔡老，你不要紧吧？”
“无量天尊……”
蔡鹤再次高唱了一声道号，继而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面朝西方，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左手拇指掐中指指尖，右手拇指掐左手无名指根，微微行了一礼。
欧阳羽知道，这是道家的礼数，名曰“子午诀”。
在道家的理论中，左为阳在外，右为阴在内，左拇指掐右中指子诀，为阳交阴，右拇指掐右中指午诀，为阴交阳，故“子午诀”又称“太极诀”，乃是道家最高的礼数。
看得出，蔡鹤似乎是在对董乾坤的故去表示惋惜。
随后，蔡鹤重新在蒲团上坐好，默默地说道：“小友，跟我说说你师父的事情吧……”
欧阳羽点了点头，将他与董乾坤的那些过往，简单地对蔡鹤叙述了一遍。
别看欧阳羽身为董乾坤生前唯一入室弟子，但他对于师父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自己当初误打误撞加入“海鹰”组织的时候，恰好被那个老头看重，将一身绝学传授给自己，将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培养成了一个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雇佣兵之王”！
但是，除此之外，欧阳羽对于董乾坤的过往几乎一无所知，以至于有些事，还是后来听唐龙海提起的。
蔡鹤听后连连摇头：“不可能，董贤侄的修为颇深，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就故去了？凭他的修为，至少还能再活几十年啊？”
欧阳羽摇摇头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因为师父的离去很是突然……但直到最近几天，我从昌哥那里了解到了许多关于古武者的事情，才开始怀疑，恩师很可能是因为突破了涅槃期，但是没有挺过天劫，所以……”
蔡鹤轻轻地叹了口气：“唉……可惜啊可惜……若董贤侄真是因为渡劫失败而逝，那简直是太遗憾了……”
从蔡鹤的态度来看，欧阳羽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师父董乾坤，在古武界似乎很受人尊敬。
随后，欧阳羽又问道：“蔡老，你和我师父想必一定认识咯？”
蔡鹤轻声说道：“认识到是认识，不过仅仅见过几次而已，他是我见过的武者当中，唯一不是古武家族或者古武门派出身，仅凭一己之力修炼到涅槃期后期的武者……”
蔡鹤对欧阳羽说了很多，欧阳羽也因此对于古武者、古武家族和古武门派有了更深的了解。
原来，所有的武者当中，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古武家族的后代或者古武门派的传人，他们的家族或者门派或许已经没落，但是传承并没有缺失。
即便某些古武家族甚至最近几百年来，都没有能够诞生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古武者，但至少他们的传承是完整的，只是缺乏天分或者后天的努力而已，古武门派也是类似的道理。
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迟宇航他们迟家了。
作为十大古武家族之一的迟家，虽然如今早已经没落，但迟家数千年前的老祖宗创造的功法，却一直比较完整地传承到了现在。
所以说，像迟宇航的这样古武家族后裔，要想修行的话，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延续数千年的传承，整个家族的熏陶，都可以为其迅速提升修为。
然而另一种，就是诸如董乾坤这样自学成才的了，在诸多武者，尤其是古武者的眼中，这一类人也被称作散修。
散修可能源于巧合，被某位名师看重，亦或是偶然得到一本古武功法，从此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但无论什么原因，散修要想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古武者，简直比登天还难，也许他们有着一定的天赋，但后天条件的缺失，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数千年来，靠散修突破最终平静，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古武者，可谓凤毛麟角。
当年，蔡鹤便十分看好董乾坤，以为他最终能够有所突破，成为为数不多的，散修古武者。
然而事与愿违，虽然董乾坤突破了涅槃期最终的瓶颈，却没能渡过天劫，最终还是驾鹤归西去了。
当然，这也是董乾坤自己的选择，因为他完全可以止步涅槃期，完全可以选择不突破最后一层障碍。
但是，明知可能会失败，明知可能会躲不过天劫，当年董乾坤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进化。
也许这就是每一名武者的终极向往——
不成功，便成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