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神秘会 第八章可疑的美男子 (1)
一座富庞宽大的花园住宅,笼罩在静寂与黑暗之中。二楼书室中一具自鸣钟发出两响震荡的钟声,冲破了这黑夜死一般地寂静。书房门渐渐打开,有一条黑影从房内掩出来,蹑手蹑足,摸索着走完一条走廊而到扶梯口,他拾级而下,在黑暗中又迂回曲折地穿过两条走廊,到达住宅底层,穿过后园进入另一建筑物而在一间卧房前站定了。
他在衣袋内取出一柄旋凿,将门上的门闩撬开。他肯定地知道这是她的卧房,轻轻推门进去,如饿虎扑羊般扑到室中一具木床上。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美丽女佣,她和衣而卧,并未入睡,一有动静立刻奋勇抵御,并跃下床来把电灯开亮。她似乎早知他今晚必有这非礼行动,所以作了准备。
‘噢!先生,深更半夜到我卧室里来干什么?’她镇静地问。
‘高玉环,你不要叫我先生了,快做我第五个夫人吧!’
高玉环对她雇主灰白的头发,一对稍往下拖的眼睛,弯曲的鹰爪鼻,高高耸起的颧骨,两片绝薄的嘴唇,长方形的脸庞,尖削的下颔,拥肿的身躯,凝视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以为她的摇头,只不过是一种羞涩的掩饰,其实内心早已默许,他再次走近她并开始采取行动。
但高玉环突然大声叫喊,他迅速地用手去掩她的口。
这呼声惊醒了附近卧室内的仆役及他的寡居媳妇杨丽云。当他们推开高玉环的卧室门,每一个人都觉得进退维谷了。
‘噢,你们快来救我,先生要……’高玉环从盛有德先生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盛有德见他最厌恶的杨丽云与四五个仆役呆立在门外,明知好事多磨,难以如愿,他恼羞成怒地咆哮:‘你们都给我滚开去!’
‘先生,明天我就回家乡去,即使饿死也不在这里做女佣了,’高玉环一对如露珠般地眼睛内流下泪水,非常悲愤地说:‘太太——请你允许我在你的卧室内暂宿一宵。我实在不敢一个人睡在这里。’
在豪门家庭中,这一类事件祗能视为一件平凡的小事。高玉环于翌晨辞了女佣的职务,离开了这豪门的住宅。事过景迁,没有人再提及这一件事。
然而盛有德迁怒于他的媳妇杨丽云破坏他的好事。假使那晚杨丽云不在高玉环卧室门口出现,高玉还并无坚决拒绝之意,也许这几****已做了他的第五夫人。扫帚星出现,最好的事也会变成最坏的事了。
盛有德认为杨丽云是扫帚星下凡,也有他的荒谬理论。他的儿子与杨丽云结婚不到一月,就因肺病去逝了,他认为是她把丈夫克死。事实上一个肺病很严重的人很难不死亡。此外他所设的一家银楼中有一个经理竟在他儿子迎娶之日,卷款逃之夭夭。他也立即怪罪杨丽云是扫帚星下凡,才会一进门就使他遭遇巨大损失。
尽管没有人同意他这荒谬理论,然而他在这家庭中就像一朝君主一样专制横蛮,操着无限权威。他不准她携带那个五岁遗腹女小丽脱离这个家庭跟他人结婚。而杨丽云也因不忍舍弃她的小丽单独出走,于是不得不忍受着盛有德的歧视与虐待。
当高玉环离去后,盛有德对他媳妇与孙女的虐待,更厉害了。
这一日下什盛有德在书房中整理亲友们送给他五十大庆的寿礼,他对着这些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的礼品正在得意时,他的孙女小丽追逐一只白色哈巴小狗冲进了书房,等她发觉她的祖父坐在那里,幼小的心灵中,起了一阵无穷的恐怖,立即转身向房外奔逃。
‘小扫帚星,站住。’盛有德怒吼一声。
‘爷爷,饶我。’小丽不敢不站住。
‘谁叫你到我这书房中来的?’
‘我……我……追一只小狗……’小丽的脸色已因慌急而灰白。
‘我告诉你们这两个扫把星已有数百次,不准进入我这一幢住宅,你怎么又来了?’盛有德瞪着两只凶恶的眼睛,在书橱后取出一根藤条,执在手中。
‘爷爷,饶饶我,下次不敢来了……真的下次不来了……’小丽跪在地上哀求。
‘我叫你不要来,你竟敢不听我的话,今天我不打死你,只怕你们要把我克死了。’
‘爷爷!我已很久没有来,今……今天……追小狗……追昏了……’
‘三个星期前你也追小狗追到我书房中来……’盛有德举起藤条,像抽打不共戴天仇人一般地拚命抽打。
惨厉的哭声传到书房外走廊中,有一个女佣经过,听得这哭声就知道她们的先生又毒打小丽了。她绝对不敢进去劝解,她唯一能做的事是将这消息告诉杨丽云。
这佣妇急急忙忙奔往住宅后部,穿过一个小园地到简陋的仆役宿舍中。
杨丽云与仆役一同居住,一同操作。仆役还有工资,她连工资也没有。
‘太太!’仆役依然很尊敬她的唤她,‘小丽小姐闯进了书房,又遭那可恶的老头儿毒打了!’
‘噢……’杨丽云心中一酸,泪珠忍不住地涌出来,丢了正在洗刷的衣服,向住宅内奔跑。
当她奔近走廊已听得她女儿惨不忍闻的哭声,藤条的鞭挞声、与盛有德的怒骂声。她加速脚步,奔入书房,将自己的身躯遮蔽了她的女儿。
‘公公,饶了小丽,不要打她,打我吧!’
盛有德先生见大扫帚星也来了,愈增加了他的忿怒,藤条像雨点般急疾地往杨丽云身上抽打。她咬紧牙齿,忍着痛楚,不哭也不喊,泪珠却似泉水般往下流。
终于那根藤条打断了,盛有德的手臂也感觉酸麻无力了。
‘滚出去……下次再来,打死你们两人为止!’盛有德余怒未息地咆哮。
傍晚,盛有德在客厅内指示他的账房先生布置明日五十大庆一切有关事务。
‘父亲,明日你的五十大庆是否像往年一般,把那无价之宝福禄寿三具蓝宝石像供在寿堂之上?’盛有德的女儿碧华小姐天真地问。
‘福禄寿三星,能增福增禄增寿。’盛有德说:‘明日是我的寿辰,当然要供在寿堂之上。’
‘你仍像往年一般邀请你的老朋友陶探长,带那个胖侦探同来保护警戒是吗?’碧华小姐问。
‘没有警察保护,我怎敢轻易把这三具无价之宝供在寿堂上。’盛有德说,‘假使失去了它们,灾祸就要临门;我们家已有扫帚星出现,也幸而有这福禄寿三星镇压,还不致酿成大害。’
‘父亲……你的迷信色彩太浓厚。’盛碧华小姐说,‘我希望你老人家能消除这荒谬的观念。’
‘放……’盛有德本想说放屁,然而这个女儿他一向是宠爱惯的,恐她撒娇发脾气,因此‘放’不说下去了,‘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难道我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你这小丫头明事理吗?’
盛碧华小姐见她父亲脸色不愉快,就默默无言了。
一个瘦长的男仆,携着三只纸版方匣走进客厅,将方匣置于桌上。
‘先生——有人送寿礼来了。’
‘谁家送来的寿礼?’盛有德对方匣上的名片观看,‘殷凤——葛波——向遏——我不认识这三个人……但这三个姓名好像常常有人提起……奇怪,我与她们没有往来……’
‘噢,父亲,这三位小姐是我的朋友。’盛碧华说,‘我寄了三张请帖给她们,请她们来喝寿酒的。’
‘三位小姐?三位小姐?’盛有德在脑子里思索,‘呀哟,不好了,我知道这三位小姐是谁了,她们是三个女飞贼是不是?’
‘不,不,’盛碧华摇了摇头,‘她们是三位行侠仗义的女侠!’
‘碧华——你怎会与她们认识?你与女贼在一起,岂不有辱身份!’盛有德几乎气得发昏
‘我的同学朱丽芳认识她们,是我要求丽芳给我介绍。’盛碧华说,‘她们是一代奇女子——父亲,你不要小看她们才是。’盛碧华小姐年仅十六,还不脱稚气,‘让我看看她们送了什么寿礼来?’
她将殷凤的方匣拆开,里面装着三块定升糕,两个寿团,再拆视向遏的方匣是一撮寿面,假使用称来称,还不到二两重。最后她拆视葛波的方匣,那是一件活宝——一只乌龟,背上用红漆写着仁慈两字。
‘岂有此理……岂岂岂有此理!’盛有德暴跳如雷,‘她们存心跟我捣蛋,明日不准她们踏进我的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