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重新踏上土地的感觉有一种无法描述的快感,空气清新,泥土湿润,雨后瑟瑟的风吹起来都觉得带着鸟语花香。
这是一个山谷,背后的墓室登天大门‘嘭’一声关上,震动下来的泥土覆盖了原来的缝隙,抹平了曾经走过的痕迹。
山谷中绿草如茵,远方甚至还有清甜的香气飘来,落花流水,简直是世外桃源……
飞白一身破烂的黑衣,看见眼前的美景,唰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平静安谧的景色竟然比墓室中的毒蛇猛兽给她的感觉更加渗人。那种夺路而逃的感觉又重新升起来。
“飞白!我们出来了……”男人的声音,喜悦中夹杂着疲惫。狭长的凤眸的丁丁的看着女人,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担忧的想要唤醒不太对劲的女人。
飞白看清了那眼中的关怀,她知道自己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恐惧的感觉像是跗骨之蛆,顺着脚腕爬上指尖。
“安全了?”话音里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女人不安的眼中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她依然在恐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自从进了墓室之后就越发不像她自己,还有那诡异的飞墨。
明殇的眼平静的像是深渊下的血池,双手扶上女人的肩膀,小心的放低声音:“安全了!”
像是被抽走了灵魂,飞白看着远处的红艳艳的花在风中摇曳,脑中咔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啊……”
飞白猛地睁大眼睛,一声尖叫刺破了谷底的平静。随后猛地挣脱开明殇安抚的手,像远方奔跑过去。
明殇一直注意着女人不敢大意,却还是被女人的大力一推,推得向后退了一步。光滑的布料从手中溜走,飞白已经不顾脚伤磕磕绊绊的向远方跑去。
温暖的风吹过谷底,带走了明殇心底的一点温暖,留下冰凉的冷意。
男人在地宫中冲十八惊雷阵的时候就已经精疲力尽,如今看见女人远去竟然没能追上,只能焦急的看着女人渐渐远去,从视线中消失,隐没到红色的花海中…… 飞白脑子乱的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身体像是不是自己的,只是想着尽快逃离。
身边都是红色的单层的花,血红的颜色在翠绿的草地中越发鲜艳。清甜的味道越发甜腻冲入她的鼻腔,勾起她心中的躁动。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感觉这么吓人……”飞白喃喃,腿像不是自己的,不知疲觉不知疼痛,机械的向花海中迈动。突然,脚下踩到一个东西,很尖锐的一个东西,扎进她受伤的右脚中,将她绊倒……
红色突然扩大,冲进眼中,飞白条件反射的想要惊呼,却不受控制的闭了嘴,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眼前是湿润的泥土,没有任何昆虫和小动物。土地上生长着只有绿色茎脉的植物,一根翠绿的杆支撑着红色的花,叶子上都是毛刺,除了花朵就是花苞,光秃秃的在绿色的茎脉上摇晃。
脚下的疼痛潮水一般冲向脑海,本就受伤的脚因为这一扎更是雪上加霜。疼痛让飞白清醒,无助的看着面前红色的花朵。湿红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有些起皮的唇,突然冒出一种这花朵很好吃的念头。
红色的花瓣被撕扯着塞进嘴里,唾液开始大量分泌。那是一种甜得发腻,又苦的发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轰炸开,无端让飞白想到了在鲛脂中浸泡着的那半截手臂。
花朵被整个嚼碎咽下,一种舒坦的毛孔都张开的感觉席卷全身,脚下的疼痛慢慢离飞白远去,留下抽大烟一样的舒坦。
飞白将自己翻过来,平躺在花丛中,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快感,看着花朵在眼前摇曳,湛蓝的天空中飘着几丝浪荡的云,温暖的阳光照射到身上,让人忘记周边,好像回到了江南摇晃的甲板上,昏昏欲睡。
双眼半睁半阖,天边传来孩子的尖叫。
一个脏兮兮的四五岁的小女孩在山谷间磕磕绊绊的奔跑,脸颊上都是黑红的血迹。看不清颜色的衣服缺了半边衣袖,露出的手臂上抓着一个鲜红的东西疯狂的向嘴里塞……
身后是一群孩子叫喊的声音。
“别跑,再跑晚上就吃你!”
“七百!快给我!”
“七百!我要杀了你!”
有人在骂,有人在喊,但是更多的人一言不发,留着口水,野兽一样在后边追赶。
女孩子是这些孩子中比较瘦小的,胳膊骨架都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包着,好像随时会散架。只有那双眼,明亮的刺眼的凶光,眼中净是狠毒。
女孩子被众人追赶的无处可逃,终于被逼到了山谷的角落里。
一群人红着眼睛看着女孩回过头,嘴边粘在一点馒头的碎屑,女孩伸出猩红的舌头将最后一点残渣卷到嘴里,从身后的石头缝隙中摸出一根磨得尖锐的树棍,双手持着,立到胸前。
比女孩高的矮的孩子对此毫无惧意,饥饿让他们分辨不清眼前的危险。连眼神都不用交换,整齐的向女孩扑了过去。
人群的最后,一个比女孩健壮些的男孩擦了擦嘴,小心得向后退去,埋在草丛中,翻出手缝中攥着的黑色的馒头,果断的塞到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
惨叫的声音持续了好久,从叫骂到嚎叫再到呻吟,直到天色边暗才渐渐停歇下来。人群慢慢散去,被围攻的小女孩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手中的棍子已经完全被红色浸透,尖端的锋利在这场厮杀中被磨平,上边还挂着红色的条状物,那是别人的血肉。
没有一个人是完好的,大一些的孩子狠辣的的对着七百嘶吼,不甘心的拖着地上汩汩冒血还在呻吟着的同伴,拉到远方,吃了起来……
总归是肉,和馒头一样可以果腹的,被叫七百的小姑娘冷眼看着敌人打扫战场,在看属于自己的一个瘦小的‘猎物’,默默蹲下,用手撕扯。
七百像是发现了对面有人在看着她,机械的抬起头,露出那张红黑相衬的野兽样的眼睛。
飞白看见女孩抬头,顿时觉得心一紧,好像要炸开,那七百长着和地宫中红衣姑娘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