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阴,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啊,这马上就到李克飞死的第七天了,很可能是要死人的,万一你出去出事了怎么办?”黄河问我道。
“黄总,我也不想出去啊,是真有急事了,如果那边事处理的快还不算太晚我就尽量赶回来,要是太晚了的话,我就不回来了,我如果能活过今天晚上的话,明天再过来找你们。”我就以为黄河是关心我呢,心里还挺感动的。
“行阴,你可要想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出去了可就没有神灵保佑了,很可能鬼会找上你的。”
“黄总,我也知道这些,不过我是真有急事,真得出去一趟。”
“那行,你想好了就行,我去找人问问,看看谁有开门的钥匙。”
我跟黄河废了半天劲,才找到管钥匙的道士,那个道士很不耐烦的数落了我一顿,我连连给开门的小道士道歉说好话。
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在医院大厅的走廊里有几个警察,一旁还蹲着一个中年人,我急忙走过去,问道:“请问,哪位是宋警官。”
这时候一个警察对我说道:“我是,你是杨行阴?”
“宋警官,您好,我是杨行阴,请问刘彦召的情况怎么样?”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耗子的情况,他人怎么样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一会儿再谈也来得及。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带你去问一下医生。”
宋警官把我带到了急诊室,对一个医生说道:“马医生,这位就是刘彦召的家属。”
我知道这位可能就是耗子的主治医师,我急忙走过去,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马医生您好,请问刘彦召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不好,人已经昏迷了,颅腔内有少出血,需要马上做手术,你是他什么人?”马医生看了我一眼我问道。
“我是他的哥们。”
“哥们,那你能代替他的家属签字么,我们必须要有家属签字才能给他做手术。”马医生推了推眼镜说道。
中国的医患关系很紧张,这虽然是由多方面因素造成的,但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患者家属的态度以及一些违法医闹的存在,一旦人在医院死亡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家属都会往死里折腾,甚至花钱雇医闹去折腾,这就导致了,医生在做每一台手术的时候都会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没有家属的签字坚决不做。
在医疗事故处理条例中有明确的规定,医疗机构在实施手术前,应征得患者,患者家属或者关系人同意,无法取得患者意见时,应该取得家属和关系人同意,虽然还有规定,在紧急情况下,为抢救生命垂危的人,采取医学措施造成的不良后果不属于医疗事故。
这也就是说,医生不手术,不违法,可能会违背自己的良心,手术,有可能不违法,但是就目前的医疗环境来说,一定会惹上官司。
因为,即使医生自行决定手术,救活了患者,还会有一系列问题,手术是有创伤的,做完手术也不一定能保证恢复到完全健康,这个责任谁来负,万一出现手术并发症怎么办,手术费谁来掏?
万一没救活,家属过来一闹,饭碗砸了不说,还可能要负刑事责任,拍着良心说如果我是医生的话,我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这就导致了一个恶性循环,没有家属签字坚决不手术,很可能就会错过最佳抢救时期,导致病人死亡,家属来医院闹,越是闹,医生就越不敢轻易动手术刀。
其实抛开一些骗钱的黑医院的庸医,真正的正规医院的医生,都是非常辛苦的,也都是很尽职尽责的,我相信,他们在心里都是希望做好每一台手术的,他们也不希望看到患者死亡,都会尽最大努力去避免医疗事故的出现,去救活每一个人。
俗话说,药救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谁能保证每一个进医院的人都活着出去,那里也只是医院,他们也只是医生而已,所以在我们指责医生的同时,也考虑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不要只要人在医院去世了,就去闹医院,就去闹医生,还是要看具体的原因和具体的情况的。
更不要把死人当成是发家致富的一种方式,拿人命敲诈来的钱也不好花。
耗子家不是本地的,他在北京也没什么亲人,要是等他家属过来,人估计也就死透了,想到这里我急忙说道:“能,我签字。”
马医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想到我会同意,毕竟签字了就是要负责人的,我又补充了一句,“先救人要紧。”
马医生点了点头,让护士带我去签字,他去准备做手术,在医院这种地方,需要签的字实在是太多了,我签完字手腕子都酸了。
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我才去找宋警官,我问宋警官道:“宋警官,刘彦召到底是怎么出车祸的?”
“他是车辆的驾驶人,据他说,是他在正常行驶,刘彦召突然就跑出来横穿马路,他躲闪不及,就把刘彦召给撞了,我们还没调取监控,具体情况还需要等进一步调查。”
我看向了那个司机,司机的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多岁,穿了一身西装,带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双手揪着头发,靠着墙壁蹲着,可能是因为害怕的缘故,他的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喝酒了么?”我指了指那个司机道。
“没有,我没喝酒,真没喝,我平时就不喝酒的。”那个司机听我这么问,猛然抬起头说道,他满脸的沮丧,眼珠上都出现了血丝。
“我们已经检测过了,他的确没喝酒。”宋警官在一旁说道。
我点了点头,弯下腰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我之前也是开车的,摊上这种事,怪不了别的,只能怪自己倒霉,那个司机抬起头红着眼圈看着我。
“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你的,一切都按正规的流程走就好,手术费交了么?”
那个司机听我说这话,眼泪都下来了,他摘下眼镜,擦了一下眼泪,不住的点头说道:“交了,交了。”
现在这人呐,也说不上怎么了,都要疯,自己往车上撞的人有,住在医院里赖着不走的也有,反正为了钱,什么样的事都能干得出来,一旦家里人出了车祸,家属来了先不关心伤者怎么样,也不关心车祸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先揪着司机不放,先去为难司机,先去想着怎么能敲出更多的钱来。
出车祸了,表面上看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慷慨激昂的,实际上心里比他妈中彩票都高兴,也真是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说谁开车,没事会往人身上撞啊,那要不是有病,就是恐怖分子,哪怕就算是飙车党,也不想撞人的。
遇见我这样通情达理的所谓家属,也真是挺不容易的,所以那个司机看着我的目光带着无限的感激。
“要不先这样,你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工作单位和身份信息,先跟宋警官回去调查,调查完了你就先回去,反正你在这也不起什么作用,如果有什么事我再联系你。”我对那个司机说道。
那个司机站起身,一把拉住我的手,不住的跟我说谢谢,谢谢,还跟我说,如果医疗费不够随时打电话给他,他过来补交,看看这多好,大家心平气和的就把前期的事情解决了,这就是理智处理带来的效果,和冲动的后果完全不同。
我看了他的工作证件,没想到他竟然在中科院工作,怪不得这么斯文,这么胆怯,原来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我又留了一下他的手机号什么的,就让他跟宋警官他们走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来到了手术室门口,等着耗子手术出来,这会儿我才去琢磨接下来的事怎么处理,要不要通知耗子的家人,耗子的家是四川农村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现在要是通知他们了,那还不得急死他们。
我就决定先不通知了,看看手术的情况再说。
手术室外特别的安静,这一安静下来,我就想到了自己,我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自己都要死的人了,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的死活呢,我这心也真够大的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已经是十一点多了,马上就要到零点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要进入明天了,明天,我的结局是什么,究竟是死是活。
这个点了,我可定也不可能回道观了,我本来想给吴白丁打电话跟吴白丁说一声的,转头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我死的时间是在明天的凌晨呢,万一我死的地点就是医院呢,如果真有人来医院杀我,很可能会把他也连累了。
我在等待手术结果的过程中,陆川给我打了个电话,时间是一点多,挺急的问我在哪呢,有没有出什么事。
他的这个电话,让他在我心里的嫌疑变得更重了,我越发的觉得,今天晚上他要杀死的人会是我,发现我没在道观,所以才来打探我到底在哪的,他还虚情假意的嘱咐我小心点,演的真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