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混合着汗味、屁味以及一些说不上来的味。这是一种奇怪的、熟悉的气味,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到车厢里的这些人,从他们身边那些五花八门的扁担挑子就能看出他们生活的轨迹。当新鲜的蔬菜摆上城市繁华的市场,没有人会想到有一棵白菜曾经被坐在一个疲惫男人的屁股底下。
短途火车一直都这样真实的反映着生活本来的样子,没有人抱怨这些污浊和闷热,火车单调的咣当声,让人昏昏欲睡。
阿亮每个月都要挤一趟这列火车,婷婷说每三个月要让她见到他一次,否则就要给她打三个电话写四封信。但阿亮习惯每个月都去看她,这是一种需要。
凌晨六点多,阿亮到了婷婷财经学院的楼下。婷婷肯定还在睡觉的,他习惯性地走到大门旁的小吃摊要了三根油条一碗豆浆慢慢吃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又给婷婷要了两根油条,用塑料袋装了豆浆到女生宿舍楼下等她。
球场上有几个人在打球,喳喳呼呼的。他想起来有一回和婷婷玩篮球,好家伙,她不仅不准抢球,还尖叫着抱着篮球噔噔地跑,自己在那儿紧张得不行。
阿亮脸上泛着浅浅的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天已经大亮了。
“嗨!”有人在后面拍了一下阿亮的肩膀。
阿亮不用回头就知道这是婷婷的老把戏。
“你睡醒了?”阿亮边回头边说。她真美啊!每次看到她阿亮都要在心里这样感叹一下。
“我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想着你今天肯定会来肯定会来。我一醒来就到阳台上看,一眼就看到你了。”她的声音脆生生的,老远的人都能听见。
“你看看你,脸都没洗就跑下来了。快上去洗脸去。”他轻轻地拨拨她的头发,把手里的油条豆浆递给她,“在楼上吃完再下来。”
“亲亲我。”婷婷努着嘴凑到阿亮跟前。
他在她的小嘴上轻轻碰了一下。
婷婷蹦哒蹦哒地上楼去了,直到阿亮快抽完第三支烟的时候她才下来。
婷婷穿了件小小的手织的背心,一条长长的绿色裙子,就象她的名字一样,亭亭玉立。
两人信步走进学校旁边的公园。早上的空气十分清新,到处都弥漫着爱情的味道。早锻炼的老头老太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双双对对的年轻人渐渐多起来,在一些浓密的灌木下隐藏着相拥而卧的情侣,可能已经缱绻一夜了。
他们找了张椅子坐下,婷婷偎在阿亮怀里,这是他们共同对待生活的姿势,他们可以这样坐一整天。
“喂,”婷婷在他怀里说,“你今天别走了好不好?”
“婷婷,我们都认识快一年了,你怎么也不叫我的名字?老是喂喂的。”
“嘿嘿,我不好意思叫。”
停了一下,阿亮说:“我不走晚上我住哪呀?再说明天还要上班。”
婷婷从他怀里坐起来,眼睛贼贼地看着他小声说:“阿亮。”
“嗯?”
听到他答应了,婷婷捂着脸笑得乱抖。
阿亮这才反应过来,婷婷叫了他的名字。“这傻丫头,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刚才还在想,如果我一直都叫不出口,那以后怎么办哦。”
“就是啊,我们要过一辈子呢,你不能以后叫我‘老喂’吧。”
婷婷说:“我还可以叫你别的。”
“叫什么?”
“不告诉你。”
“叫我‘老公’?这太难听了吧?”
“讨厌,不许说出来。”婷婷在他肩膀上打了一巴掌。
中午他们在婷婷的学校食堂吃饭,还花了六元钱加了两个菜。阿亮边吃边说:“干脆我也回去开饭馆去算了,太赚钱了。”婷婷说:“好啊好啊,你炒菜我收钱。”
阿亮揪了一下她的鼻子说:“还好意思说,连菜都不会做。你以后要会做20道菜,否则我就不娶你。”
“我现在就会做好多菜。”婷婷说。
“你会什么?”阿亮兴致勃勃地逗她。
“我会煎荷包蛋。”
“还会什么?”
“还会煮鸡蛋。”
阿亮忍不住笑起来:“那你还会什么?”
婷婷歪着脑袋想了老半天,咬着筷子头指着桌上的菜说:“还会做这两个。”
阿亮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他就喜欢婷婷出水芙蓉般的清纯。
“你笑什么!不理你了。”婷婷生气了。
“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吃完饭他们在学校打了一阵羽毛球然后阿亮说:“婷婷,我要走了。”
回程的火车下午三点四十分开。
婷婷一下就蔫了:“你什么时候再来啊?”
“别这样,下个月我就来了。啊?”
“我要送你。”
“不准送。你送我还要为你担心。”阿亮从来不让她送自己,他觉得车站太乱了,根本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婷婷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每次你都不让人家送,人家想和你多呆会嘛。”
阿亮一看到婷婷哭就乱了方寸:“哎呀哎呀,又哭。没多久我就又来了的。别哭了,听话,快回去。”
婷婷跺着脚转身哭兮兮地回宿舍了,阿亮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