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芸不知他想的是什么,故意说:“琉玥太子须知传闻这种东西绝非‘空穴来风’,宁可信其有。至起码,说本宫脾气不好是真的。”
司南修一愣,反应过来说:“确实,子衿现在只看到王妃其中一面,还有很大的探究空间。”
“呵呵。琉玥太子过奖了。”
“子衿没有从王妃眼里看到王妃的灵魂呢。”
“开什么玩笑,没有灵魂,人不是要死吗?”妘芸心里翻江倒海,但是面上还要假装淡定,整个人僵硬得不能动弹,双手死死绞在一起。他看得见!他看得见灵魂!他还知道些什么?
“是啊,子衿也觉得奇怪。王妃也不像没有灵魂的躯壳。”说着司南修伸手想要触碰妘芸的脸颊被妘芸打掉了。
“呵呵,琉玥太子跟本宫闹着玩儿呢?”妘芸暗道幸好。幸好他只是因为看不到灵魂而缠上自己,而不是因为看不到霍冰嬿的灵魂反而看到她妘芸的魂魄而缠上自己。
看来司南修有通灵只能!绝非善类!
“今日子衿先告辞,来日再叙。”司南修想了想便起身告辞。
“好好,拜——请便。”妘芸将不自觉伸出挥挥的手转成请的动作,而这一切又都在司南修眼里变得更深邃。
司南修走后,妘芸偷偷擦了擦手心的冷汗,这世上竟有如此能人,宴会时能听到自己跟秦戮说的话,还能看出霍冰嬿的灵魂不在这具身体里,怎么这么可怖!这小子很可能有通灵眼。
不一会儿,珊儿回来,而秦祎也到了。
秦祎听小厮说她坐在大堂等他有些惊讶,却也没维持多久。后来他们换到一间厢房内,妘芸才缓过神来。
“明公子可是京城人士?”妘芸问道。
“是。难道在下的口音不像?”
“非也非也。只是想我们现在就算是朋友了,倘若公子常住京城,那我们还可以时常往来。”
“当然。妘姑娘真是豪爽之人,深得我心!来,干一杯!敬我们的萍水相逢!”
“好!”二人举杯,一饮而尽。
珊儿投来不赞同的眼神,内心嘀咕着:娘娘酒量不好,又与陌生男子喝酒,劝肯定是劝不住的,这可如何是好?
秦祎一边吃菜一边状若随意道:“妘姑娘几次独自出门,身边也没个保镖,真是胆大。”
妘芸只好顺着这个设定接:“凤都乃天子脚下,治安良好,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就算遭遇贼人,相信有志之士路见不平。如果没有,那便是小女子命该如此,就遵从天意吧。”
秦祎好一阵无语,又道:“姑娘这趟出门是为何?”
“世界那么大,我想出来看看。”
“哦?姑娘可有饱览天下美景?”
“看得太少了,还不够。我所见过的景致皆是蓊蓊郁郁的园林之色、人工雕琢的风格堡馆。”妘芸一脸可惜神色。
秦祎道:“明某好奇,妘姑娘神驰向往之地在何处?比这凤都更好?”
妘芸反问道:“明公子觉得凤都无与伦比?”
“至少,论繁华,九州失色,论山水,应有尽有,论才俊,琳琅满目。殊不知妘姑娘意在何物。凤都之大,囊括当世神物奇人,恒河沙数,应无有不称意也。”
“凤都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想想也是,古代经济信息不发达,一般朝代着重建设京城,所谓“天子脚下”,当然最精致最完美的东西都汇集于此,就连现代也是这个理儿。妘芸没有见识过凤都太多的别致风情,大多数印象来自于霍冰嬿的记忆碎片。
要说霍冰嬿也是“疯一样的女子”,素来喜欢到处去野,凤都但凡有点名气的地方都有她的足迹,所以没有引发妘芸游玩的兴趣。而且她不想呆在凤都的理由也很明显——秦戮将来必不能容她!没有人愿意坐着等死,哪怕去个穷乡僻野也比这儿强。马斯洛五大需求层次理论中安全需求排第二。
妘芸淡然道:“就像纵然新娘再貌美如仙,相处多年后也如邻家大婶一般了然无趣。纵使凤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风光无限好,生老病死都在同一圈围墙里,再诗意的眼睛恐怕也无法发觉令人惊叹的美好。”
这两句话令秦祎如当头棒喝,如雷贯顶。且不管眼前的周易王妃是真是假,喜新厌旧之谈是否有感而发,单凭她同他一样向往自由、不愿困于宫廷生活,他就当引为知己,一醉方休!
秦祎拒绝皇储之位何尝不是害怕此生只能困于朝野夺权和后宫争宠?宫墙桎梏,即便是天下之主,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身不由己。墙外的人穷尽一生往里挤,进入墙内方知上当,然而已无路可退。
能看透事物本质的,只有些清爽伶俐之人。
秦祎痛快地畅饮三杯,又敬妘芸:“姑娘是通透人,着实叫人佩服,都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明某再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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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另一边与京城名流社交过后的司南修与秦琅二人走出墨楼。秦琅褪去了在司南菁面前窝囊的伪装,而司南修也不见怪,毕竟双方可称得上是合作关系,朗朗商行在琉玥国也是排得上号的缴税巨头(其中他这“琉玥驸马”占的便宜可不少)。
“方才那些都是平素与我交好的皇族子弟,明日我再请你见见京都的墨客雅士,只是不好大肆宴请,以免父皇生疑。怠慢之处,子衿你可要见谅。”
“一切但凭姐夫安排。姐夫在信中提及部署之事,子衿便马不停蹄赶过来,只是昨夜闹的那出‘选妃记’实在突然,隍朝陛下若只是想试探在下,未免太过大费周章。”
“本王也不解其意,要说父皇是真想嫁个傀儡到琉玥,决计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到最后却草草收场。想必是不满你秘密到访,怀疑你另有图谋,故提前给你个下马威。但你随机应变之能,本王着实佩服,未来琉玥国在你手里绝对能繁荣昌盛。”
“论机变在下远不及周易王妃。”
秦琅微微一笑:“你莫怪她。嬿儿是个鬼灵精,考她吟诗作画要她的命,但你这些刁钻的题眼撞她强项去了。好在经她这么一闹,父皇显得心情大好,不再为难你。不过,要真叫父皇放心,琉玥太子可能有必要娶一位凤都太子妃。”
司南修浑不在意地说:“这倒无妨。”
秦琅建议:“若真要选,你就选政部尚书之女。”
司南修想起来了万小然,好像与周易王妃有关:“是昨晚临摹书法的女子。为何?”周易王妃看似并不希望她当选,这其中必有内情。
“哦,我与政部有些私交,与其选窦清苑之流给其他人增加筹码,不如再加固我与政部之间的纽带。”秦琅随意道。
“如此。姐夫如果不介意,子衿想问个关于周易王妃的问题。”
秦琅停下了脚步,众随从远远跟着。河面微风拂动,适逢初春,气候宜人,漫步闲谈也不觉乏渴。
“你想问什么?”
“姐夫与周易王妃相熟?”
秦琅目光飘向远处,神情势在必得的锐利:“我恨不得把她从秦戮手里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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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楼最高层的特等厢房,一位华衣荣服、姑射神人的青年公子对下首的侍婢道:“本公子听说你家主子在此,是不是?”
“是。”四名侍婢统一而又恭敬地答道。
男子听到满意的答案,兴意盎然,他好不容易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见见自己唯一的好友。当然好友也鲜有空闲,终日东奔西走,见他全凭运气和缘分:“嘿,今个儿可被本公子赶上了,他在哪儿,本公子亲自去见他。”
“寒武公子且慢,我家主子正在会客……”侍婢们赶紧拦在他身前解释道。
“怎么,难道本公子见不得人么?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本公子的朋友,搞什么神秘,本公子还非要去见识见识不可!”男子眉峰一挑,他们可谓是生死之交,彼此信任,几乎到了毫无保留的程度。
侍婢们赶紧跪地乞求:“不是不是!寒武公子留步,只因主子在会女客,主子吩咐了禁止打搅,奴婢们……”
“女的?有意思!这小子开化了?知道播种收获了?嘿,他吩咐的是你们不能打扰,又没有吩咐本公子。嘶,本公子还真是好奇,什么样的美人才能令堂堂燊龙阁阁主无魂倾倒?你们放心,本公子就在窗户纸上捅个洞看看,绝不进去打断他们的好事!”他本不是八卦之人,只是好友再三年到而立,却一直形单影只,若不是相熟,还以为这人有什么古怪的癖好呢。
“寒武公子,求您稍候片刻,主子一结束奴婢会立马告知您在此等候的。”
“是哪个家族的小姐?如此宝贝!本公子又不稀罕!还不让见!”
“回禀寒武公子,我家主子对女客用了化名,应是不愿让其知道江湖关系的缘故。”
“化名?明子训?”
“是的。”
“真是麻烦!退下吧!”刚踏出门又折返回房,但是已经被两个俊男美女看见了。
那女子欢欣雀跃地喊了声:“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