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早已过不惑之年,是时候为隍朝的继承人做打算了,只是仍未确定太子。”秦轶出神地看着窗外,此前祎儿是自己心中的唯一人选,可惜他无心帝位,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永久的隔阂。
“皇上如今可有中意的储君人选?”琳贤媛一边倒茶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
秦轶神色顿了顿,复而苦恼道:“凯儿生性不羁,好大喜功,不过这次的防洪案倒是显示出了他的治国之才,得到文丞等人的鼎力支持。臻儿是孝子,中规中矩,一直深得朕心,可惜他实力不够,需要一番磨练,否则难以稳坐江山。”
喝了口香茶,秦轶继续道:“戮儿是明恪皇后所出,唉,朕对他有愧,实在不愿面对他,但他才思敏捷,确实是治国安邦不可多得的人才。琅儿跟他母妃的争强好胜不同,真诚单纯,与世无争,娶了司南菁之后受尽欺负,朕也很珍惜这个皇儿。颢儿自小聪明伶俐,不愧是德妃之子,德才兼备,文武双全,可德妃有言不希望颢儿加入世俗的纷争。佑儿……”
琳贤媛在旁心中暗暗记下秦轶所言,正待他继续,无奈秦轶的声音戛然而止,又不便催促。
“皇上,快别说了,喝口茶。”琳贤媛体贴地捧了一小盏拌有茱萸、薄荷的热茶给秦轶,及时拉回秦轶的出神。
“不提也罢。你看看朕的这些个皇儿,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一时间难以取舍呀。”
琳贤媛笑了笑,握住秦轶的手:“皇上,现在可不是让你割肉,呵呵,只是选个才能出众的皇子罢了。”琳贤媛根据皇帝的话将三、五、六皇子踢出储君争夺战,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才是有力角逐者。七皇子年纪尚幼,不予考虑。
前日所开的茶会就为探探各位王妃的口风,周易王妃缺席,宏远王秦佑尚未成婚,不过好在这两王没有机会上位。
这不必说定风王妃窦清池进退有度,举止文雅,谈吐大方,有母仪天下之态。其他几位王妃则逊色许多。恭毅王妃倒是心计老到,可惜恭毅王乃德妃所出。
“说是如此,可是真的选起来,朕是思前想后分不出个高低来。朕真希望萼儿能为朕出谋划策,你看这后宫乌烟瘴气的,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如今朕能交心的也只有萼儿了。”秦轶深情地看着琳贤媛,令她怦然一动。
虽说秦轶今年已经四十七八,但皇家的保养绝对不是盖的,秦轶天生英俊倜傥,如今还看得出七八分他年轻时候的俊俏,多年的上位者威仪,又使其散发着沉稳大气的魅力和性感,直叫人趋之若鹜。
“皇上,自古以来皆有立长不立幼的规矩,胤妾以为这祖宗的法则不能变更。”
秦轶听出来了,琳贤媛是站在定风王秦凯那边的。方才他讲的话带了三分真心,七分假意,目的就是为了松懈琳贤媛的戒备,也透露了某些指定信息。
琳贤媛是前国丈爷的外甥女的相公的表妹的女儿,也就是秦轶表姨丈的表妹的女儿。其中的关系差得远,背景不够硬,才止步在贤媛这个二品头衔。
自从明素心仙逝之后,秦轶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完全信任、不带任何利益目的接近自己的女子了。
秦轶回想起来才发现即使爱上旁氏的那些时日也只是沉浸在甜蜜当中,并未与之神交。这才认识到此生最爱明素心。秦轶自叹道:每个人一生总会做错事,爱错人。
宫内乌烟瘴气,可还是有不计其数的女子想方设法地进入这个勾心斗角的漩涡。内宫又缺个能镇得住脚的女人,因而盛宠琳贤媛。对琳贤媛,这个城府深沉、手腕高明的女人,他必须设防。世间能让秦轶相信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身为帝王,就该承受这种无人交心的孤独。
说到长子——秦祎才真是秦轶的长子,而且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
除了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秦祎之外,他对其他子嗣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秦凯吧,狼子野心,拉拢文丞,终日跟文丞班底打成一片,支持声最多,但他要是上位了,他的兄弟和朝廷定然遭殃。
秦臻,一直以来对自己恭顺孝敬,他的母妃是自己当年做太子时的侧妃,可惜死得早,还没来得及共享富贵。不过他的外公是寒武氏,寒武家族存在的历史比隍朝还要久远,与历任皇室关系复杂,寒武家族明着说是武林门派、武学大家,实际上多数做地下勾当,朝廷想拔除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今,寒武家族始终是隍朝的心腹大患。然而秦轶自己与寒武世家是友非敌,却有另一番计较。
再说秦戮,旁氏是秦轶心中永远的痛。他绝不会让秦戮继任,一旦秦戮成了太子,秦祎将彻底翻脸,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再不可能修补。他万万不能再亏欠秦祎。何况秦戮虽则天资聪颖,但儒雅有余霸气不足,难以应对朝中元老。
而秦琅呢,不但宅心仁厚、与世无争,甚至将他母妃的罪过当成了自己的罪过,却略显软弱,善良绝不是一代君王的品质。
秦颢算是几个皇子中最出众的一位,精通十八般武艺,才能卓绝,性格直率。可毕竟人无完人,秦颢自小争强好胜,爱表现、出风头,对朋党慷慨仗义,稍微看不顺眼一点就要打击报复。就算没有德妃交代,秦轶也断不能让他成为储君。
刚才故意漏掉秦佑,因为他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秦轶亲自出手保下来的。
秦佑乃商淑容二子,第一子不幸夭折,估计不错的话应该是别人下的手脚。商淑容当年哭着求秦轶保下这个孩子,来生做牛做马为报,诞下秦佑后便香消玉殒。
商淑容是秦轶青梅竹马的玩伴,曾是他的侍女,在秦轶还不满十六岁的时候便要了商淑容,对她有种超越爱情的情感。秦佑如今表现出来的浪荡不羁和纨绔任性皆是秦轶授意的。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保下秦佑,秦轶自觉已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商淑容。
还有最小的儿子秦邠,乃郭美人之子,现年九岁,还是个未涉世的小毛孩。这郭美人秦轶已是没什么印象了,只留下这个小娃娃便驾鹤归西,不过既然这个小子能在皇家子嗣惨烈斗争当中、在失去母亲的庇护的情况下存活多年,就预示着此子不凡。
经历了风云际会的秦轶也不愿小儿子太早成熟,先让他度过一个欢乐的童年,因此将其他年长的皇兄封了王在皇宫外赐了王府。
皇位无论交到谁的手里,秦轶都觉得不安全,只想有个什么办法可令秦祎自主接手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