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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危机

逆天鹰面带慌张的回报好像晴天霹雳,在屋内陡然炸开,震得杨戬、寸心和杨婵同时心如响鼓。

万余妖孽为什么会一起朝真君神殿杀来,杨戬三人不用想也能猜出,是为了抢宇华实。但万余妖孽怎么会长驱直入地从凡间避开层层天天巡卫的视线,轻易来到十八层天界,三人百思不解,也无暇分析。在三人惊悚的目光中,万余妖孽汇集的妖风已出现在他们眼视尽头,黑压压一片,好像携带狂风骤雨的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近,没等他们有所动向,便已将真君神殿上方的大片天空遮挡溜严。刚刚还阳光明媚的世界刹时变得暗淡。

突然的天象变化令整个真君神殿内一片骚动,上至梅山兄弟,下至用人杂役,皆仰头惊视着天空大片的黑色云雾,其上携带的妖风即使离得老远,也吹得人头皮发麻,令人产生不妙的预感。

刚刚打盹醒来的玉鼎真人觉察天空的动静,忙奔到院中仰天观瞧,旋即脸色铁青。他看得出,头顶黑云是妖风汇集,从黑云的巨大能够估量出妖孽的大概数量;最主要的是,他知道群妖是为宇华实而来,但杨戬重伤未愈动不得真气,一旦群战打响,面对这么多妖孽,单凭梅山兄弟未必护得了杨戬。如此劣局下,使他已经无心奇怪这么多妖孽是如何长驱直入地来到十八层天界,又是怎么在无边无际的一层天域中找到真君神殿的具体方位。杨戬的安危,或者说是下场,牵动着他每根神经。

半张着嘴、惊视着头顶遮天避日的黑云,玉鼎真人呆愣片刻回过神,一边向后院跑,一边心中沉重地叹息:人有祸福,仙有劫数。徒弟,一定要熬过此劫!

阁楼上,梅山兄弟正面色凝重地将杨戬围住。他们同样猜得出群妖突临真君神殿,十有八九是为抢宇华实,于是建议由他们保护杨戬等人先撤离真君神殿,退到天营。如此一来,群妖没了目标,通常要么撤退,要么追他们到天营。而群妖撤退则可,若随他们追到天营,那便是自找倒霉。天营内有数十万天兵,再加上李靖、哪吒和他们,歼灭这一万多妖孽不在话下。

正跑来的玉鼎真人刚好听见梅山兄弟的建议,口中呼喊着“这个主意妙极了”,然后冲到杨戬身边,抱住杨戬的胳膊向外就推,眼使梅山兄弟按这个计划行动的同时,着急地催促杨戬:“徒弟,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撤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也觉得梅山兄弟的建议比较合理,寸心望着杨戬面现赞成,附和玉鼎真人劝杨戬速速撤离此地。逆天鹰两翅一扇可达九万里,有梅山兄弟开路,若能打开一条空隙,剩下的人乘逆天鹰逃出去应该不是难事。而梅山兄弟各有神通,即使被群妖围住,自保一段时间,撑到他们去天营搬来救兵,应该也不在话下。到时兵合一处,群妖可除。

危难逼近,事关杨戬生死,杨婵这会儿也顾不得和杨戬较劲,听寸心说完,也对杨戬现出赞成和催促的神色,只是碍于才和杨戬争吵,没将赞成和催促的话说出。

眼见门内亲众皆赞成先撤,杨戬却寸步未移,脸上思绪重重。以他的阅历看来,敢杀上天的妖孽,恐怕早已做好各种预想和应付对策,断不会那么容易如他们所愿。

而事实也正如杨戬所料,寸心的催促才落,遮天蔽日的黑云中便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好像蛇在干枯的草叶上爬,令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杨戬可在府中?在的话,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否则,贼不走空,我等可要杀进真君神殿内进行洗劫。杨戬,你听见没有?真君神殿的鹰犬们,你们听见没有?杨戬在不在,谁出来说句实话,我可以考虑留他一命!”

妖孽的话意很明确,贼不走空,无论杨戬在或不在,逃走与否,他们也不能白白冒险上天,必要抢走些东西,杀几个仙者才能平衡。寸心等人听了这话,脸色当时就变得灰土。他们知道,杨戬绝不会允许无辜的人为他去死,哪个这个人是连名都叫不上来低等神仙。

尽管有些预料,但杨戬的心还是克不住为黑云中传出的卑鄙要挟重重一沉。可是下一瞬,杨戬的心沉就变为坚毅,瞪着黑云满布的天空,星眸渐渐放出凛烈的光芒。

就在众人为打算难以施行,心中灰暗的片刻,黑云中的妖孽话音再度笼罩真君神殿周围:“我属三个数,如果杨戬还不出来,或无人回答我,杨戬在不在,我便直接发动洗劫!一……”

局势不容杨戬等人再犹豫什么。蓦地转向梅山兄弟,杨戬果断下令,沉着坚毅的俊脸令人安心,却又令人悲撞心头:“老大,带领兄弟从四个方向肆放真气防护,罩住真君神殿和后园有工匠的区域!”接着又眼落寸心、杨婵、逆天鹰和玉鼎真人:“这个真气防护比较大,无人从内部支撑恐怕缺少结实;等老大他们的真气防护结成后,你们从里面肆放法力作为真气防护的支撑。”

“二……”杨戬的话才说完,第二个倒数便从黑云中投落。

第一反应是,杨戬让他们合力结真气防护罩是为了守地盘,守住殿内法力低微的仙奴和正在修建后花园的工匠,然后派一个人杀出去搬兵救援。毕竟整个真君神殿上空都被妖孽包围,若发生混战,法力低微的仙奴和工匠很难逃脱这帮穷凶恶极的妖孽手掌,过往的神仙也可能遭殃。守住地盘,把群妖聚在这里,或许是避免伤亡出现的最佳办法。可是,这么大的真气防护可不是拂手就能结成的;而且这种守很被动,只能挺着挨打。对方数量之多,若是合力攻击真气屏障,就凭他们几个人支撑,被破防而入的可能极高。

而且,群妖不会看着他们结成防护。结成真气防护的过程中,谁来拖住这么多妖孽?寸心等人很想问,就在这时却见杨戬豁然转身,面向门外天空,当下明白杨戬要自己去拖住群妖。

抢在所有人前面,寸心一把抱住杨戬,泪水瞬间如珍珠断线:“杨戬!你不能去!换别人去!”

“三……”

随着寸心抱住杨戬哭求,第三个倒数也从黑云中掉落。

杨戬的脸色在第三个倒数落下后刹时阴冷到一个可怕的地步,狠狠推开寸心,看着屋内所有人,气势逼人地大喝:“照我的话去做!”

气势逼人的喝声在屋内炸开,杨戬的身影也在银光的包裹中消失在众人眼前。

身受重伤的杨戬出去以一敌万会造成什么后果,屋内众人皆有预料,无不为这个预料如坠深渊。寸心见杨戬身形消失,顿时哭泣出声;杨婵的心也撕裂开来,眼泪也在无声中涌跃。她指责杨戬自私、霸道,可这份自私、霸道,有时却是那么令人感动、敬佩。

事已至此,徒伤无意,梅山兄弟首先从悲观的预料中苏醒,彼此交换眼神,面现果决,而后各闪身形飞天不见。

如流星一般一头扎进漫天黑云,杨戬脚踏虚空,环视将他团团围住的妖孽,略泛苍白的俊脸蔓上一层凶杀,使他看上去隐约像一头带伤的野兽,虽然有些虚弱,却叫人不敢小觑。

上万双妖瞳打量沉着驻立半空的杨戬,少顷后都将目光停在杨戬额心的天眼流云上。那是二郎真君的标志,群妖认定,对面男子应该是杨戬没错。

认定了目标,群妖奇形怪状的脸也浮起贪婪和狰狞。某一刻,妖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拿下”,嗓音沙哑,上万妖孽便如一片海潮,从四面八方涌向杨戬。

好像群妖的目标不是自己,又好像群妖手中的兵器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杨戬一动未动,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群妖离自己越来越近。

然而,就在群妖进入杨戬丈许范围,心下为杨戬不动有些纳闷时,杨戬的身影却突然模糊。没等群妖看清是怎么回事,冲在先几排的妖孽便被三尖两刃刀划出的幽蓝光芒削为两截,一堆尸体顿时像干枯的果实,从万米高空散落,有的摔没影,有的摔在真君神殿院外的广场上,与方砖相触,尸体当时毁得不成模样。

还没看到杨戬动作就死伤一片的刀风害群妖一愣,纷纷脸现惧色,使得战局出现短暂停止,杨戬的身影因此再度清晰。

连忙聚目杨戬,群妖发现,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正警惕地盯着他们,俊脸之上,汗水长淌,胸膛一起一伏,双颊的苍白更加浓重。

看出杨戬是忍着剧大痛苦作战,群妖脸上的惧悸不由少了一点。然而,尽管群妖知道再耗一会儿,杨戬必然不战自溃,却无人愿意做牺牲品往前冲。杨戬虽然面带伤痛,可眉眼间散放出的气势却令人压迫。

“都等什么?给我上!把他的体力耗尽!”

就在群妖因惧悚,与杨戬对恃不动时,妖群中突然传来这样一声怒吼,沙哑却极具震慑力,令群妖脸色一变,鼓了鼓气,再度朝杨戬冲去。

运足真气,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刀风尽可能一次杀死最多妖孽,杨戬感觉经脉中的裂痛越来越强,一丝丝正常血液以外的温热时而出现在经脉中,使他的手脚越来越沉,胸越来越闷,嗓眼越来越痒,击倒一波妖孽,身体克不住一躬,一口血喷出腔外。

面对杨戬吐血,群妖无不眼前一亮,又冲来的一群妖孽似乎要抢头功一般,呼喝声中挂着兴奋。

可是,冲来的这波妖孽万万没想到,杨戬一口血喷出后,单手也探进喷出的血中,在血雾下落前,指运法光闪电构画,最后指印一凝,九条红光闪闪的锁链便自血雾中飞出,以杨戬为中心盘旋开来,迅猛的力道直接将冲来大批妖孽击为粉尘,连灵魂都随身体毁于一旦。

身死魂毁,这个下场令群妖再度停止冲杀,僵在原地惊瞪着杨戬,喉咙一阵干涩,口水咽动的声音时而响起。

趁着群妖惊悸停攻,杨戬大口喘气,掐持燃血涂灵锁的手有些抖,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状态看上去随时崩溃,但眼中的凶杀却毫没减弱。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给我上!谁若畏刀避剑,我就先处死谁!”

群妖和杨戬再度休战时,沙哑的怒吼也再次响起。在怒吼中的威逼下,群妖咬了咬牙,再度扑向杨戬。

余光踅望下方,杨戬见真君神殿和未建完的后花园已被一层泛着霞光的透明屏壁笼罩,嘴角不由挑起一抹阴险的弧度,冰寒的话语自口中传出:“既然都不怕死,那就全部葬在这里吧!”

冰寒的话语传出,杨戬指印狠狠一甩,九条两端带尖的红血锁链立刻高速旋盘,以杨戬为主心,向四下扩散,将冲来的妖孽尽数击为粉尘,也使杨戬周围不小的空间一时空荡。

将周围清理一空后,杨戬蓦地散去燃血涂灵锁,同时收起三尖两刃刀,两臂分开轻摇,脚步微移,元灵毫无保留地扩散,引领磅礴的银色真气刹时布满群妖分布的整个空间。真气中附着的强大威压令群妖克不住腿软,一些实力偏弱的妖孽站立不住,当场跪在黑云上。

狂风随杨戬的手臂挥舞平空大作,群妖惊讶地发现,他们明明是驾风悬于虚空,脚下却不知何时出现山石地面;随着杨戬探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拽,某种巨物飞撞而来的呼啸声震耳欲聋。

呼啸声出现后,仅两息间便近到旋盘头顶,群妖只觉天光进一步发暗,抬头一看,无不大惊。在他们的头顶,一座看起来有些阴森的山峰摇摇欲坠。他们数量过万,分布面积之广,在这座山峰的遮掩下却显得如此渺小,被罩得严严实实,估计想冲出山峰笼罩范围,都要花不少的时间。

阴森的山峰表面银光隐烁,同样带着巨大威压,使山下群妖愈发难以移步。而在这股巨大威压下,杨戬的身形竟如幻影般,眨眼间便掠至山峰上空。

下方,杨婵和梅山兄弟看见杨戬使出这般术法,皆脸色剧变,恍然明白杨戬为什么让他们结成真气防护罩住真君神殿内外。因为这招术法威力太大,会殃及无辜。杨戬让他们结成真气防护,正是为了避免殃及无辜的事发生。

山崩地裂!杨婵站在阁楼的平台上,一边双手擎天式放出真气支撑真气防护,一边抬头望着杨戬所使术法,心中带着一分感慨式的惊叹。对这招术法,她记忆犹新。那是杨戬当年将她压进华山时所使的术法,威力无比,同时也消耗巨大。杨婵因此心翻,使过这招术法后,杨戬的内伤恐怕要崩溃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泪水立刻流成小河。而在心翻的同时,杨婵又心疑,当年杨戬在华山压她,移起的是华山,可谓就地取材;但真君神殿附近并无山脉,这座山又是从来搬来的?

杨婵为杨戬不知从哪搬来的山峰心疑,站在杨婵身边的寸心却对杨戬搬来的山座有几分印象。如果她没记错,杨戬移来的山应该是八重天枯木峰。从八层天界移一座山到十八层天界,一层天隔九万里,要消耗多大的力量,寸心难以想象,跟杨婵一样,心顿时为杨戬的内伤将崩溃到什么程度忧虑至极,克不住哭泣出声。

实际情况也正如杨婵和寸心所料,杨戬使用天崩地裂的同时,内伤也尽数崩裂。不仅如此,杨戬可以感受到每一处经脉的裂痕都比最初受伤还要深许多,口中不断哕血。但此时此刻,杨戬已然顾不了这些,左右内伤都要复发,索性就忽略复发的严重性,先把妖军击溃再说。

巨山压顶,石地垫底,若是山落,必被压成肉饼。群妖看清这个状况,无不战意全无。也不知哪个妖兵喊了一声“快跑”,密密麻麻的妖军便顶着巨大威压拼命拨动双腿,远远看去,就像蚁群受到惊扰般四散。但还没等群妖逃出几步,立于山峰上空的杨戬便狠狠朝山体隔空击掌。

“啪!”

足有百丈大的银色气浪自杨戬手掌发出,随着杨戬隔空一击重重撞在山体上,立刻产生硬物相撞的脆响,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因气浪撞击掉落的山体碎屑四处飞溅,每一个碎石、土块都携带杨戬的强大法力,缭绕或强或弱的银光,如流星雨一般划破天空,一眼望去,倒是炫丽。

流星雨般的山体碎屑四处飞溅,一些碎屑飞离现场不知去向,但有相当一部分碎屑落在真君神殿上方及周围。若非真君神殿周围早已布好真气防护罩,整个真君神殿都将被飞沙走石埋没。而即使有真气防护,一些个儿头较大的石头砸上防护罩上,依然激起防护罩表面产生环环涟漪,隐隐欲破。

“轰隆隆!”

伴着如流星雨般的飞沙走石,沉重物体着陆的闷声响彻百里,轻易淹没群妖的惊叫;闷响过去,巨大的山峰与同样巨大的石地合为一处,飞沙走石也渐渐停止。刚刚还声势浩大的万余妖军刹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咬牙根盯着落定的山峰,杨戬喘息剧烈,眼睛却警惕地扫视战场,确认敌军尽数被山峰埋没,深吸一气,朝脚下山峰袍袖一甩,大片银色劲风再次发出,刮到山峰上,卷起巨大的山峰迅速消失在天际。

山峰消失,妖军不见,只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土渣,散落在真君神殿外围没有真气防护的地方,令真君神殿外看上去有点脏乱。

打量渐渐恢复平静的视景,杨戬的眼皮蓦然撂下一半,呼吸越来越沉,身体在半空摇了摇,最终没能守住平衡,仰面从半空摔落。

一直关注着杨戬,寸心等人见杨戬从半空摔落,几乎同时懈去真气防护的支撑,纷纷惊呼着,纵身朝杨戬飞去。然而,还没等他们飞出多远,一道黄褐色的流光便从斜上远处的云团中飞出,箭打一般射到杨戬上方,化作一个人模熊样的妖怪。

人模熊样的妖怪突兀出现在近前,令本来已经神志涣散的杨戬精神一颤,半闭的星眸因惊愕又重新睁开,瞪着出现在身前的妖孽,心中立刻明白,此妖八层是特意隐藏起来,就等着他彻底失去战斗力再出手,却没有丝毫办法扭转危局。他已然透支到超出负核,现在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不由哀叹,本以为拼出惨重代价化解危机、避免了伤亡,岂料一危才解,一危又来,而他却再无还手之力,只能任妖宰割。

“嘿嘿嘿!”人模熊样的妖怪接近杨戬的同时发出得意的笑声,沙哑得好像蛇在枯叶上爬,令杨戬立刻辨出他就是在战前喊话、在战中驱使群妖的人,很可能就是群妖的首领。

“三界战神今朝陨落我手,不管我是不是乘人之危,以后都有得吹了!”对杨戬嘿嘿一笑,人模熊样的妖怪大言不惭道,蒲扇大、带着寸长爪甲的手挂风探出,直奔杨戬的肚腹掏去,口中恶狠地叫道:“把宇华实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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