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恨地白了一眼七公主离去的方向，寸心按着杨戬的胸膛，憋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语中满含心痛：“杨戬，你感觉怎么样？我扶你回房休息，然后叫神医来看看吧！”
“棋还没下完呢！回去干什么？”杨戬微笑着问，抬起手背荡去寸心脸上的泪花，轻声安慰道：“别哭了！我没事！”
手按杨戬的胸膛，寸心明显感觉杨戬的心跳迅速平缓。而随着心跳平缓，杨戬的脸色也好转许多。杨戬反问的话摆明别有含义，微笑的脸庞隐含狡诈。一切迹象皆在暗示，杨戬刚才伤症发作是装的。寸心看了玉鼎真人一眼，从其眼中读到同样的分析结果，不由慢慢撤回扶着杨戬的手，脸上的情绪迅速混乱如麻。
“杨戬，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恰如七公主所说，是为了报复玉帝才拒绝去替八公主求情，继而演这出戏。”情绪混乱地盯着杨戬，寸心水气未干的俏脸带着一丝鄙薄。
“你是这么看待我的？”闻听寸心话中的鄙薄，杨戬笑容顿失。
见杨戬笑容顿失，寸心的猜测又极度动摇起来，忧虑、心疼再次交织眉眼，焦切的话里透着央求：“那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行不行？你刚才心跳那么快，莫非七公主真的抻痛你的内伤了？”
“加速心跳只要略运真气挤压心脉即可。不过这滋味确实不太好受。”杨戬暖下脸揭密，言罢又揉了揉左胸。
“不让你动真气你偏破例！你自虐病又犯了是不是？”寸心又气又痛，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对待杨戬。
“我不这样怎么把七公主骗走？人家十万火急地要拉着我马上去灵霄殿，我好好的，有什么理由拒绝？”杨戬无奈地问。
“那你为什么要把七公主骗走？我说你是为报复玉帝才拒绝帮八公主，你又不承认。八公主，我虽然了解不深，但据我观察，八公主是个很天真单纯的女孩。她会下凡私通巴特尔，很大程度是抗逆天庭的冰冷，对爱情好奇。如果诚如七公主所言，玉帝已有赦八公主之意，只需你出面带动群臣，给玉帝一个顺民意的面子即可，我建议你去。虽说你现在驾不了云，使不了腾翔术，但你可以乘逆天鹰去。何必要骗走七公主，还让自己打破医嘱。这要是害内伤再大肆放作，你不是自找倒霉吗？”寸心话含埋怨，眉头皱成一线。
“略动真气而已，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这点我有把握。”对于寸心焦至成怨的训责，杨戬没有丝毫不悦，相反神情中还泛着一丝高兴。
“那你为什么要骗走七公主？在你心里，到底愿不愿帮八公主解禁？”寸心迷惑地问。
“如你所说，八公主天真单纯，私通凡人，很大程度是抗逆天庭的冰冷，对爱情好奇；而时至今日，八公主囚禁昆仑思过已有二十多年，比你被囚禁的时间还要长，也算够了！”杨戬渐现认真地回答。
“这么说，你愿意帮八公主恢复自由？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趁玉帝想放八公主时，去为他求情呢？”闻听杨戬此言，寸心更加迷茫。
“玉帝既然产生赦免八公主的念头，就不会只有今天才是时机，过三过五再提，他该同意依旧会同意。要去替八公主求情，我也不会今天去，过几天再说。”杨戬拨弄着桌上的白玉棋子，语气颇为悠闲。
“就因为不想今天去，你就妄动真气，虐自己，骗七公主？”寸心问这话时简直难以置信，声音泛着些许压抑抓狂的阴厉。
“你真的想不出我为什么不愿今天去替八公主求情吗？”面对寸心的疑问，杨戬反问的话中透着些许失望。
“杨戬，我真想不出来！我刚看你伤势好转高兴，紧接着你演肉苦计连我一起骗，吓得我到现在脑子都不清醒。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我就听；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先告退。跟你在一起，情绪大起大落太快，我心脏受不了，想找个地方平静一会儿。”寸心望着杨戬一脸冰霜，话毕转身就要离开。
一把抓住寸心，杨戬目含歉疚，语中泛着坦白从宽：“让你一起受惊，实在对不起！但我不想今天去，是不想给嫦娥巧计借势的机会！”
“不想给嫦娥巧计借势的机会？”寸心愣愣地嘟念，微时后满脸恍然。
掠到寸心脸上的恍然，杨戬的神情渐现阴冷，望着灵霄宝殿方向，语带冷风道：“嫦娥为八公主求情受阻，正在养伤的我，如果这时赶去，恐怕任谁看见，都会以为是嫦娥请我来的，我是给嫦娥面子。这样大家自然就会以为我对嫦娥还有眷恋，嫦娥的人脉会立刻恢复如初。过去，嫦娥明里暗里借我声势在天界饱受优待，我都当作无视；但这次，我若还纵容她，只怕她会真以为自己行事有多高明，以为我这八百年无间道成就的智慧终究敌不过她心思缜密。然而我不得不承认，嫦娥这次的策略非常高明，可称是双赢计。”
“双赢计？”寸心面含思虑地疑问，眼中有些答案，却还是探讨似地向杨戬请教：“怎么个双赢法？”
“玉帝连永禁西海的你都能赦，不管这其中有我多大的软硬兼施，都改变不了他最终赦免你的事实。你当殿鄙讽他，被永禁西海都能被赦免，他没理由不赦自己的亲生女儿。玉帝想赦八公主的心理，嫦娥恐怕早有预料。既然玉帝有赦免八公主之意，那差的就只是个台阶。嫦娥计划让自己先做这个台阶，让玉帝走，如果玉帝因她的求情赦免了八公主，那她就是八公主的头等恩人，八公主深受玉帝爱宠，她若成为八公主的恩人，与八公主交好的神仙首先就会对她改变态度，其他神仙很快也会受到影响，不再介意她之前一列系的狡诈行为；反之，即使玉帝不愿赏她情面，玉帝有放八公主的心理，也会和她拖，期待出现另一个台阶取代她。而她刚好可以趁玉帝与她僵持时把我请出来。她知道我对八公主印象不差，又养伤二十天，应该愿意并有体力赶赴灵霄宝殿，助她为八公主求情，所以和七公主事先约好，只要拖场的局面一出现，就让七公主来请我。我若出面，求得的人情不但要算她一份，满朝文武还会以为我是应她邀请。她特意让七公主强调，眼前是替八公主求情的最好时机，应该是赌准我没理由拒绝随七公主来。但可惜，她的这点算盘早被我看穿。”杨戬条理清析地说，话毕睨视灵霄方向冷嗤一声，轻蔑道：“嫦娥仙子，跟我玩无间，你还差得远！”
心里推测的和杨戬差不多，只是没有杨戬这么详细，仿佛洞穿嫦娥思维一般，寸心不得不承认，杨戬的敏锐度要高她许多，心下再次提醒自己，少跟杨戬耍手段。杨戬不疑则可，一旦起疑，她便再无还手之地。
压下心绪，寸心不由余悸复来，忍不住蹙眉埋怨杨戬：“你不想被嫦娥算计，我支持你。可你演戏前为什么不先用眼神暗示我一下？你知不知道看你伤症发作的样子，我有多担心？”
“我若暗示你，你就不会对七公主说出那番饱含敲责的话了。”杨戬苦笑一下，语气却隐含一丝理直气壮。
“原来你早料到我会因心疼替你鸣不平，对七公主说出那番愤愤之词？”寸心惊讶地瞪起眼。
“我是有预料，但不敢赌准你会不会替我鸣不平。不过无论你对七公主敲责与否，我都不太在意。你替我敲责她更好，这样她就更加认识到自己有多失礼，对我歉疚就更深。曾经她有难，八公主来找我，我为了报复玉帝，一时私念左右而没对她伸出援手，想必她心里对我总有芥蒂；但现在，她自己也犯了私心左右、置他人于不顾的错误，就没理由再怪我当初冷漠了。家变时，七公主不惧受罚前来送信；大金乌要杀我和三妹时，七公主也不惧危险地挡在我和三妹面前。我亲人不多，对这位七表姐颇有旧情，所以不希望她对我心怀芥蒂，希望与她的感情只有温馨，不含怨恨。”杨戬静静地说，话到后半，俊脸因回想起过去有些失神。
“七公主被嫦娥当棋子利用也就算了，还被你骗得团团转，然后还要对你说声报歉！我突然感觉七公主好可怜！她有你这么一个心眼像蜂窝的表弟，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我自己也一样，稀里糊涂配合你去骗七公主，而且还配合得极好。你要的预期效果全达到了，真是恭喜啊！”寸心饱含同情又满附自怜地说，言词间隐透讽刺，语韵带着半玩半真之情。
毫无惭愧地抿了抿嘴，杨戬看了寸心一眼没说话。
静静地望着光顾相互倾诉，完全将他忘在一边的杨戬和寸心，玉鼎真人悄然后退，心中默默感叹：杨戬的无间道简直玩到炉火纯青，寸心则不单是一个眼神就能读懂杨戬的心思，性格也被杨戬深深了解，这两口子如果合伙去算计别人，估计没人能防范和反抗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