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呼呼行走在院中的曲径游廊,寸心感觉心里好像被塞了一团烂草,吐不出来,憋得躁乱至极,却又隐隐泛着****,使她一阵阵想笑。可当笑容即将浮到嘴边时,又被惨遭戏弄的愤愤打消。弄得寸心怒愉不清,情绪混乱,一路重跺脚步,口中似娇似嗔地责怪杨戬可恶。
院内的白石观景台上,玉鼎真人和杨婵正对坐品茶,见寸心气呼呼从杨戬房间方向走来,脸带愠色,眼圈通红,口中怨怨嘟念,细听好像在责杨戬,不由一愣,急忙呼喊寸心并迎上去。
看了一眼寸心手中略带药汁的碗,杨婵扶住寸心故意错指方向,妄求抛砖引玉,温柔关问寸心,是不是杨戬不肯乖乖吃药,害她费尽唇舌才焦急成怨。寸心闷声否定,称自己没事便匆匆离开。
寸心的态度害杨婵惴惴不安,认为寸心这时和杨戬吵架太失理智,忧虑杨戬动气伤势加重,决定去杨戬房间看看。玉鼎真人虽然不相信现在的寸心会不识轻重,但眼见寸心泪痕尚在、怨气满脸,也对杨戬有些放心不下,表态和杨婵同去看望杨戬。
来到杨戬房前,杨婵轻敲门扇,几声过去无人答应,不由忧虑加重,直接推门而入,玉鼎真人随后,却见杨戬躺在床上正睡,神情安逸、呼吸均匀,嘴边隐隐含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寸心刚吵过架。
见杨戬无恙又在安睡,杨婵和玉鼎真人便想悄悄退出。但杨戬似乎听见杨婵和玉鼎真人接近的响动,慢慢睁开眼,眉宇间先是泛动一丝睡意才起便被冲散的不愉,接着抬眼看清来者是杨婵和玉鼎真人,又马上露笑,一边向玉鼎真人和杨婵招呼,一边支身坐起就要下床。
急忙趋至床边按住杨戬,杨婵和玉鼎真人一起劝杨戬在床上坐着就好,他们只是来看看他,没想到会吵醒他的美梦。既然他正在小寐,他们这便离开。
叫住杨婵和玉鼎真人,杨戬称自己睡意已消,他们到来,刚好陪他说说话。
玉鼎真人知道,杨戬是讲礼数的人,身为其师的他亲至房中来看望,杨戬已经醒来,断不可能连客情寒宣都没说就让他走人。
为了成全杨戬的尊敬,同时也看出杨戬的气色明显变差,想向杨戬寻问原因,玉鼎真人便率先顺杨戬要求,挨着杨戬坐在床边,打量杨戬苍白加重的俊脸,语气真切道:“徒弟,为师看你的气色照昨天差了许多,之前还每况欲上,为何一夜功夫就好像被强行抽了元气一样?是不是伤势出了什么变故?”
惊叹玉鼎法力平平却眼光毒辣,杨戬却不想把宇华实归还寸心的事说出。并非杨戬不信任自己师傅,而是杨婵在场,杨戬唯恐一旦发生意外,杨婵知道真相,很难乖乖照他的话做。
“有吗?”杨戬嘴上对玉鼎真人笑疑,脑筋飞转,思考恰当理由。
“当然有了!”闻听杨戬不以为然的疑声,杨婵不等玉鼎真人回应便肯定,而后扶着杨戬的手臂焦急关问:“二哥!我早晨见你时,你的气色还没这么差,现在怎么会突然像被抽了元气一样?是不是三公主惹你生气了?我刚才看见三公主红头涨面、眼圈泛湿地端着药碗从你房间方向走来,明显是才和谁发生过不快。我拦住她寻问究竟,她也没说出具体,只称自己没事就离开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三公主是不是又吵架了?”
因杨婵末句疑问灵机一动,杨戬貌似窘然地沉默一下,轻叹道:“是!寸心误会我一件事,我很生气,跟她争论几句。”
“我说你的精神怎么突然差这么多。”杨婵恍然大悟似地说,接着随口追问:“三公主误会你什么事了?”
“我和她闲聊,她无意中透露我初醒那日看她的眼神****极重,余悸你和四公主若不在,我没准会对她做出越礼的事来。这简直是对我一大污辱!太以轻低的目光来看待我了!她还说你和四公主也感觉我那天神情不对,都猜我没想正经事。其实我不过是因她替我思虑周全,对她的爱喜之情一时浓郁,继而想一下被她亲手相侍有多幸福,怎么就被你们看成思想不端了?你们作为我身边最知近的人,居然这么看轻我?”杨戬沉声描述经过,话到一半似乎余怒未消,质问杨婵的话充满挑理和失望。
闻听杨戬道明那日邪色神情时的思想,再听杨戬饱含挑理、失望的质问,杨婵立刻惭愧,同时暗暗埋怨寸心,自己误会杨戬也就罢了,怎么把她和四公主也卖出去。为防杨戬余怒重燃,杨婵连忙按住杨戬的手,耳根发烧地道歉:“二哥,对不起!其实我也没太歪想你。只是从没见你对哪个女子露出那般痴迷的表情,一时间有点不习惯。但不管二哥如何表现,在我心中,二哥的高度永远只升不降。”
“算了!我主要生寸心的气,你和四公主怎么议论,我都没放在心。”杨戬宽容地说,拍拍杨婵的手无所谓地笑了笑。
刚才还满腔澄清、愤愤不平地质问自己,转眼功夫就原谅自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杨婵诚然为杨戬情绪变化太快接应不暇。她第一次发现,杨戬变脸跟翻书一样,都不带过度的。
但不管怎样,杨戬原谅她就不会生气,不生气就不会伤身,这是最重要的,所以杨婵也没过多纠结杨戬情绪变化太快的问题,冲杨戬感激地抿了抿嘴,而后带着娇嗔埋怨杨戬:“二哥,你这理挑的倒没错误,但你也得分清自己什么状况再去找不痛快呀!你说你要是把自己气个好歹多不值?三公主也是,怎么能在你重伤时,自己误会你了,还跟你一哭二闹?”
后面还有话,但还没等杨婵后面的话出口,杨戬便见缝插针地强调:“寸心并没和我一哭二闹!”
明显感觉杨戬对寸心的维护之情,杨婵不由替杨戬不值,黛眉微蹙,望着杨戬疑惑:“三公主没和你一哭二闹,为什么我见她满脸愠色、眼带泪痕?”
“她是被我急的。”杨戬突然降低声音说,眸光也随之下滑。
“被你急的?”杨婵不明所以,杏目迷茫地望着杨戬。
“她怎么跟我道歉、解释、游劝,我都气愤难平,内伤也因气愤隐隐作痛。她见我内伤发作,既心疼又不知怎么才能平复我心中的怒火,故此焦急成怨。”杨戬斜视床内小声说,脸庞蔓上一层淡淡的羞愧。
“这么说,二哥你是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然后还往里钻?一点不顾三公主有多担心、多着急?”杨婵诧异地问。
“我是在寸心走后冷静下来,才感觉有点得寸进尺。寸心在的时候,我当局者迷。”杨戬惭愧地寻词,声音有些畏懦,因提到寸心着急,脑中本能浮现当时的情形,继而想起被寸心香唇贴脸,一缕痴笑克不住浮现嘴边。
望着嘴上惭愧,脸上却痴笑、陶醉杨戬,杨婵简直有些凌乱,不明白杨戬近来为何总是表现失常,并且每次失常都和寸心有关。寸心有这么大魔力吗?她怎么没看出来?
面带慈笑地看着杨戬,玉鼎真人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复杂情绪。
让凌乱的思绪沉绽片刻,杨婵盯着还在陶醉痴笑的杨戬,无奈地轻叹一下,选了句善意之词回应杨戬:“二哥,我看三公主焦急成怨不浅,要不要我帮你劝劝她?”
回过神,杨戬的拒绝毫不犹豫:“不用!我和寸心间的事,我自己能解决。而且你看寸心好像怨气很深,其实心里没多少怒火,公主脾气、虚张声势罢了!你不用理她,没准过一会儿她自己就平静了。”
曾经,杨戬和寸心出现矛盾都会去找她诉苦;现在,杨戬居然自信满满地告诉她,他和寸心间的事可以自己解决。杨婵再次确定,杨戬真的变了。
而就在杨婵心感杨戬千年变化的时候,杨戬另起话题的声音也传入杨婵耳中:“对了,三妹,我受伤这些天,有没有人来看过我?”
提到这个问题,杨婵和玉鼎真人顿时都来了精神,目光皆明亮些许,脸上皆溢着不同程度的兴奋。
目光明亮地盯着杨戬,杨婵弯起的嘴角挂满羡慕和兴之所兴:“何止有人来看?二哥是三界的英雄,连玉帝都在赐二哥休假的第二天,派使者带着厚礼登门慰问。”
“哦。”杨戬淡淡应声,对于天恩降临一点荣兴情绪没有,有的只是不屑和冷漠。他很清楚位高权重的官员,家里或自身有事,为皇者送去心意往往是收买人心,表示对臣者的重视;而他和玉帝有血海深仇,玉帝视他为眼中钉,派人送来厚礼慰问,不过是遵循人情世故的规则,不想外人说他轻视功臣和动梁,避免寒大众之心罢了。
“除了御使,还有别人来看我吗?”心里感慨玉帝敷衍式的关慰,杨戬抬眼又问。
“御使都来了,何况别人呢?”玉鼎真人笑着插言,“徒弟你昏迷七天是没看到,头两天真君神殿院外经常同时来几十人,什么形象都有,一波走后,另一波很快又来;近两天才少些,但依旧落驿不绝。只是三公主对他们称你正在闭关调息,将他们全部挡在前院。”
“没错。二哥,想不到你人缘这么好!来看你的那些人,可谓三山五岳皆有,海陆天地俱全。”杨婵在玉鼎真人之后接语,脸上带着羡慕和佩服。
“不是我人缘好,来看我的那些人,不过是本着官场运营、社交之道罢了。我估计在那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我连见都没见过。”杨戬略带叹笑地说。
似乎被杨戬一句话惊醒,杨婵的眼神蓦然暗淡一些,轻声道念中饱含世态炎凉:“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们都认识二哥,听说二哥这次伤的不轻,才来关慰。”
没跟杨婵一起感叹世态炎凉,杨戬的神情满是意料之中和司空见惯,望着杨婵继续问:“那你们是怎么对待这些登门拜访的人?”
笑容略微减淡,似乎杨戬此问触到杨婵的心堵,回复的语中含着一丝淡淡的状告:“依我们的意思,来者是客,管他是遵循官场运营还是社交之道,不辞劳途、亲自登门慰问都是一份情谊,都该好好接待。可是,三公主却命令式地要求接待来访者一事由她负责,让我们辅助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