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我没有怕你,只是觉得,陌生人之间,这样似乎不太好。”
陌生人之间。
男人眉宇含笑,似乎对于小女人说出来的话不以为然。
陌生人是么,可他怎么觉得。
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呢。
“既然不怕,一个名字,何必吝啬。”
那人淡淡暗哑的声音幽幽传来,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听上去如何合情合理。
聿心安还真觉得这男的中文用的不错啊。
吝啬?
可不得不说,他这样的激将法,对她很有用。
“聿心安,我叫聿心安。”
也是,一个名字,再说了,他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说完了,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
话落,女人头也不回就转身离开。
而凯撒眸中的深谙多了几分,聿心安。
原来,姓聿。
安城姓聿的,恐怕来头不小。
如此,游戏会更好玩了。
顾凉希看着窗外,下起了大雨。
不知道心安跑去什么地方了,有没有被淋湿。
从浴室里出来的男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在意,仿佛跑出去的人。
跟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怎么会这么冷血。
一想到他今天做的那些事情,顾凉希根本笑不出来。
“没人性。”
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声,也就是那无意的抱怨。
却偏偏被那人听了进去。
“再说一遍。”
那阴森森,丝毫没有半分温度的声音在空中冷制。
顾凉希迎上那人阴鸷的有些冷凛的眸子,绯红的唇瓣微微抿起。
行,吃准了她不敢说第二次。
外面打雷的声音像是吓了她一跳,立刻踱步跑回床上,用被子遮盖住自己。
男人眸子眯了眯,看着床上的小女人。
他以为,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雷声,她还是怂的像以前那样缩回床里。
“没骨气。”
即便用被子遮着自己的耳朵,但顾凉希还是听清了聿斯然说的那三个字。
没骨气?
坐起身子,用不甘的眼神回看着那厮。
“我是怕你被雷劈死,没听过坏事做多了,会遭雷劈么!”
他做那么多坏事,就等着报应吧。
“你希望我被劈死,嗯?”
那言语之中,明显是染上了冷气。
要她真回答说是,估计今晚死的就是她了。
顾凉希却是冷笑反问——
“聿总怕死不成?”
却是那人菲薄的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死?
“嗯,怕死在你身上。”
顾凉希:“……”
顷刻那涨红的小脸,女人羞怒极了,顺手一抓,就朝男人砸去手中的枕头。
不要脸!
却是那人对她的“偷袭”毫不在意,大掌扣住她的手腕,顺着那力道,顾凉希头磕上了床头的位置。
“嘶……”
疼,她的脑袋老是那么惨。
每次都遭殃!
以为会听到那人嘲笑的声音,不想……
那温暖的掌心温度,放在她撞到的地方,动作轻柔,给她揉着。
那力道,很轻却缓和了她的疼痛。
顾凉希就这么定了眼,失了神一般。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依旧如记忆里俊逸的容颜。
以前的她,很喜欢他抚摸她的头。
因为那会让顾凉希觉得——
她是三哥的掌中宝。
如今,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
可感觉,还能如初么?
即便再想装作继续失神的样子,也抵不过那内心深处的声音。
——顾凉希,你早已不是当年的小三,而他也不是那个三哥了。
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刻意避开了他那温暖的手心。
那落在半空中的大掌,第一次失了掌心的温度。
她拒绝,就连这么轻微的触碰。
她都拒绝。
聿斯然眸色一深,女人本羞怒的眸子此刻已淡漠下来。
像是一个没了感情的瓷娃娃,仿佛在她的空间里,只有她自己。
他知道,在小女人的心里,有一个结。
他解不开,因为她不愿说。
他也不愿猜,等她亲口告诉他。
“这几年,你在国外也这么不小心?”
那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也听不出好坏。
顾凉希盈眸中染上一层霜华,这几年。
原来他也知道,这几年啊。
那唇角挤出的一抹笑,很是牵强——
“我很好。”
没有他存在的这几年,她也一样过得很好。
每天上自己的课,剩余的时间去找工作,养活自己。
很累,却很充实。
至少,没有那么多余的时间。
再去想他。
人本来就是这样,再深的记忆。
也会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淡忘很多的。
她也许,已经习惯了,选择遗忘。
所以,不愿再把回忆挂在嘴边。
从前,曾经……
呵!她哪有那个能力还去追忆逝去的年华呢。
我很好。
聿斯然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他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只是,真的很好么?
也是,那一年,他远赴英国。
不过是告诉自己,只看一眼。
她一定照顾不好自己,一定很想看到他的出现。
可似乎,他的小三没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他还记得那一天,英国下了雪。
那个穿着棉袄的女孩,手上抱着书,从学校里出来,那因为冷而冻红的小脸缩在围巾里。
却是眉目之间,看到了谁,染上一层喜悦。
他的女孩,本该就要这样欢笑的。
只是——
“子阳!”
那朝她走来的男人,那个能让她露出笑靥的人,不是他。
原来,没有他。
顾凉希还是会笑,还是会满心欢喜的站在雪地里等待一个人。
时间回到这一刻,男人深谙的眸光像是淡了光。
顾凉希勾出一抹凉薄的笑意,兀自说着:
“这些年在国外,我一个人学会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个总是依靠别人的女孩了,我过得很好。”
所以,他成了她口中的——别人。
其实顾凉希,真的期盼过的。
才去英国的那一年,她很怕。
童馨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她只能自己去找工作。
那时候,在英国街晚上洗碗是最赚钱的。
因为那对她而言,不会影响白天的课程。
可是,从小没有做过家务的她。
那一整个寒冬,都与冷水为伴。
有时候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看着那冻紫的手。
她很想哭,很想——
他能出现,用那双温暖的大掌。
握住她的手。
可惜。
他没有出现。
一次次,在希望中,学会了失望。
直到后来认识了秦子阳。
那个人很照顾她,帮她很多。
至少,可以让她不再去洗碗,不再去夜里打工。
她还记得,那个雪天。
秦子阳说会带她去做家教,让她在学校外等他。
想到可以赚一份钱,能交上房租,她很开心。
可就在上了秦子阳的车子时,她像是从那车窗镜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她竟然以为是聿斯然来了。
在秦子阳要启动车子时,不顾一切的开了车门,下了车。
可是那目光所及。
再没了那人的踪影。
原来,又是错觉。
也是,他和顾惜染在一起了,又怎么会来英国,见她呢?
年年月月日日时时分分,他都不会再出现的。
也就是在那一天,秦子阳说他喜欢她。
她答应了做秦子阳的女朋友。
因为至少这样,她没有那么可怜不是么。
……
外面的雷雨还在继续,而屋内的人,已然沉默。
也许,这就是注定的。
若非是这一场荒唐逼迫来的婚姻。
顾凉希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他有交集。
夜里,她睡得很不安稳。
因为打雷,她身子总是缩着,那样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以前她害怕的时候,总是会叫三哥。
而如今,她只要咬唇,眉目紧蹙。
是想彻彻底底把他从心里的那位置剖去才甘心一般的决绝。
雨过天晴,大抵如此。
顾凉希睁开眼睛时,窗外都是明媚的阳光。
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看了眼时间,她有些睡过头了。
他应该……已经去了公司了。
就在想要下床洗漱时,手触到了枕头边放着的什么纸张。
垂眸,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几个字——
海湾区签约项目。
她记得,她昨晚把它扔在一个角落了啊。
难道——
翻开那一页,那三个字,字迹隽秀精致,印入她瞳孔之中。
聿斯然。
他……
那本无光的眸子,竟多了几许波澜。
原本,拿到了聿斯然的合作案。
她本该很开心才对。
可为什么,笑不出来呢。
昨晚,彼此之间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她以为,他并不想……
看不穿,她永远无法将那个男人看穿。
洗漱好下楼时,看到了准备用早餐的聿心安。
“心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夜里。”
雨下得很大,她被淋得很惨。
回来就泡了热水浴睡了。
不过睡醒后,感觉有些头晕,可能有些感冒。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顾凉希想去伸手探探她的额头。
却被她避开。
聿心安低头,没去看顾凉希。
那早餐,用了一半就离开了。
“太太,小姐也许是心情不好。”
佩姨怕顾凉希多心,毕竟刚才小姐一直冷着脸,没给太太好脸色看。
顾凉希淡笑点点头——
“没事,我们很好。”
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知道,她和心安之间的感情,也许有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