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进电梯,汤圆还在回味秦昊那惊惶失措的支吾回答。
“没……没有。项总很……很简单的!秦小姐……我不知道。多少个……不……反正,你是我第一个见项总带回家的!”
这招出其不意逼供计,真是屡试不爽。她低头,偷笑。猛地,她就咬了唇。
你想什么呢?三年里,第一个?这种鬼话,你也信!
她虽如是想,可钻出电梯那刻,无疑是身轻如燕,神清气爽的,连跟同事们道早都笑靥如花。
“有帅哥找,果然气色都好看了。”张姐取笑她,“会议室的帅哥,等你快半小时了。”
“啊?谁啊?”汤圆对上次张慕之造访,还心有余悸,脱口惊问。
张姐更加笑话她:“看来追求者不止一个,是整一个帅哥兵团呀。”
汤圆顾不上开玩笑,甩下包包就疾奔会议室。推开会议室的门,还不及看清来人,她整个人就被扳住肩膀,来了个360度转圈。
“喂--干嘛?”当她站稳看清了来人,就狠推了一把。
荣乾乾一个踉跄:“干嘛?验货啊!荣巧巧说你被祸害得只剩一堆豆腐渣了。”
一听豆腐渣,汤圆怒从心生:“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敢情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我没遇害,你还不爽了?”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荣乾乾站定,瞪着她。
汤圆瞧见他的正脸,这才发现这人挂着熊猫眼圈,浅浅的胡渣渣已近乎爬上了鬓角,一双眼睛浅布着血丝。尤其叫人惊诧的是,一周不见,他那头紫头发竟然都染回了黑色,而且,明显的欠打理。
她愣了愣,才指着他的头发问:“你的小紫毛呢?”
荣乾乾挠了挠头发,恼恨地瞪她:“算你还有点良心,还看得出我的变化。装孙子呗。荣老头说,银行那帮孙子嫌我太拉风,不稳重。染几根毛就不稳重了?”
汤圆噗嗤就笑了。这货老叫她啼笑皆非。
“你还有脸笑!”荣乾乾抽开椅子,大喇喇地坐下,不耐地指着她,“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汤圆翻了翻眼,抽开椅子,坐在了他旁边:“别听荣巧巧胡说八道。虚惊一场而已。”
“还而已!”荣乾乾拍了一把桌子,“嗑药了?”
“没……没有!”汤圆挪着椅子,避了避他,“验了血,没法确定。”
“是不是犯花痴、浑身发热、头昏脑涨,看到美男就想上?”荣乾乾好不直白。
啪--汤圆甩手削了削他的胳膊。“胡说八道什么?你也太污了!”她忿忿,脸蛋却红了。
荣乾乾看着她,直摇头:“看你这样,八成就是嗑了!”
“喂!”汤圆一想起那晚就胸闷。她狠狠瞪他:“如果是朋友的关心,点到为止就行了。如果是狗血八卦,赶紧给我收起来。”
“你也就会冲我横!黑带?怎么不见你削那帮龟孙子?”荣乾乾嫌弃地回瞪她,“一点脑子都不长。桑拿房那次还吓不死你,又来一次!”
OMG!
汤圆自觉,只要遇到荣乾乾,她骨子里的暴戾因子就像被点燃了,一股女流氓气息扑面而来。她回头瞟一眼会议室的门,努力切换白领御姐模式,试图结束对话:“找我就为这事?”
“是!”荣乾乾的痞子劲还没过去,“昨晚,荣巧巧一个电话过来,老子撂下银行那帮龟孙子,一个油门就杀到了机场。晚点两小时,飞机上又被关了个把小时,今早上才到!飞了千万里。”他恶狠狠地指着她:“就为了看你这堆豆腐渣!”
汤圆被他指得一愣一愣,眼皮子都跳了跳。她挑眉,惊问:“你……真是……特意飞过来的?”
荣乾乾气得翻白眼。
啪--她对着荣乾乾的肩膀就是一拍,竖起了大拇指:“哥们仗义!”
荣乾乾的表情却像吃了个苍蝇。“算了。”他不耐烦,“飞机餐太烂,我还没吃早饭。”
“行!早茶,我请!”汤圆爽快地起身,“走。”
荣乾乾起身,一路走一路抱怨:“昨晚,陪银行那帮孙子K歌,K半路就撂挑子了,也不知道那帮孙子会不会变卦!妈的,活得跟孙子一样。这日子没法过了。”
“喂。你以前不是这么满嘴脏话的啊。怎么回事?”汤圆用眼神警告他。早高峰,通勤的人密集,已经有人闻声侧目了。
荣乾乾才不理会:“你来过过我的日子,看你骂不骂娘。”
汤圆摸了摸下巴。对哦,年底了。这对民企来说,就是年关呐。而荣耀地产,如今可说是四面楚歌,想想这日子也难挨。
她推开茶餐厅的门:“贷款到期了?以新还旧的事,很棘手?”
荣乾乾皱了皱眉:“你算命先生啊?”
汤圆笑着摇头:“银行不就这点事嘛。提醒你……”她坐下,翻了翻餐牌,递给他,“过桥借款,千万别碰高利贷。万一银行临时变卦,新贷款放不下来,高利贷一准不会放过你。”
荣乾乾对服务员,指着餐牌一通乱点。他回头:“废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这些废话没用。要变卦,还是变卦。”
“临桂银行的马行长,不是你家的座上宾吗?应该没问题吧。”汤圆不知觉就进入了工作模式。她可还记得荣桂华寿宴,独独只请了两位客人,马行长就是其中一位,一看两人私交就不浅。
“妞,哥飞了千山万水来看你。咱能只谈风月,不谈工作,OK?”荣乾乾贫嘴。他嬉皮地指指自己的头发:“是紫色帅,还是黑色帅?”
“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提工作的。”汤圆不满地嘟囔。她瞥一眼他的头发,损道:“硬件不行,软装再多样,也是白搭。”
荣乾乾伸手越过餐桌,就掐她的嘴:“这嘴可真贱。”
“喂!”汤圆打开他的手,甩了个大白眼过去,“少动手动脚的!”她当真是生气了,才萌生的一丢丢感动就这么被浇灭了。
啪--
荣乾乾扔出一串钥匙在桌上:“我在城南有套房子,里面什么都不缺。你先住过去避避。”
汤圆怔怔地看着钥匙:“你的房子?借我……白住?”
“嗯。哥大方吧?”荣乾乾大口朵颐。他忽然就坏笑:“当然啦,如果你不介意,我下次来西京,借一边床给我,那就最好,也省了我的酒店钱。”
汤圆白他一眼,就推回了钥匙:“谢啦。你还是租出去赚钱吧。”
“拿着。”荣乾乾正色,“瘪三那套路,我最了解。别以为是黑带,能打就能怎样。他们出招,可防不胜防。”
说实话,汤圆的确是感动了,那双星星眼都蒙了一层光晕。
“别说谢。”荣乾乾顷刻又吊儿郎当,“要谢,就以身相许。”
刚刚才冒泡的感动苗子,就这么一句话给踩死了。汤圆努努嘴:“谢谢,不过,我已经有人收留了。”
“姓项的?”荣乾乾阴了阴眸子,“荣巧巧居然没说谎!”
汤圆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又摇头:“哎呀,不是你们YY的那样。”
“那是怎样?”荣乾乾冷笑,“难道还同屋室友啊?”
汤圆嗯嗯点头。其实,她自己都没底气说是。
荣乾乾不耐地扒了口面条:“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妈的,吃完还得赶回临桂。飞这么远,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抬头狠狠瞪了瞪她,一副恨不得吃人的狠相。
汤圆凛了凛。她探究地看着他,半晌,才试着问道:“荣乾乾,你不会是想追我吧?”
噗--荣乾乾呛住,又是咳,又是灌柠檬水。他擦擦嘴,不屑地哼笑:“追你?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老子只是想上你,老子见个女人都想上!Understand?”
汤圆释然地舒了口气。她满脑子想什么呢!这个老混子说过,桂都桑拿房那次欠了她的人情,要还,估计就是这样回事。她居然就自作多情了。
她比手打住他:“这样最好。你吃好,就走好,不送了哈。”
送走荣乾乾,汤圆就马不停蹄地回公司赶稿。桂都酒店随时可能申请停牌。她得抓准时机,追加一篇深度报道。报道不在篇幅,关键在于--深度。
昨天,在利兹卡尔顿酒店,龙鼎集团和荣耀华商谈,竟然“巧遇”项邺轩。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凑巧?不过是穿着“巧遇”外衣的刻意罢了。
下班前,初稿一出,顶楼就立马有了动静。凯文对这个信息拍案叫好,立马安排上版。
汤圆除了心虚,其实,并无惊喜。虽然,她已经向项邺轩坦陈了自己的职业,可是--
熬到晚十点,项邺轩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她实在忍不住,便拨通了电话。
“喂。”磁性的男中音,既熟悉又陌生,“住得习惯吗?”
汤圆站在落地窗前,扯着白纱窗帘。她干笑:“挺好的。谢谢。”
冷场了。
她振了振,还在干笑:“谢谢你啊,不过,每天要秦昊接送,也没必要,挺不好意思的。”
“你也会不好意思?”项邺轩的point总是异于常人。手机那头,很安静,他的声音隐隐似带着笑意,浮在夜空里。
汤圆无奈地望了眼夜色。懒得跟他计较!她要说正经事:“呃--桂都的报道,你看到了吗?”
“嗯?”他拖长了声音。
汤圆就越发不好意思了:“就是,龙鼎……和停牌的事。”
他哼笑:“显而易见的事,这有什么好报道的?”
跟他说话,就是憋闷,分分钟被定义为白痴的节奏。她捂了捂额:“你不介意就好。”
“我介不介意重要吗?”
“啊?”汤圆捋了捋长发。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项总财大气粗,万一再发一封律师信过来,我一个小巴辣子,一封律师信就差点搓圆了我,圆润润地滚出信通社。再来,我不死翘翘了么?”
“呵--”项邺轩竟然笑了,“临桂那会,对你,简直惊为天人。”
汤圆愣住,小心脏都噗噗了两下,可一霎,她就涌起了不祥之感。
果然,他挖苦道:“就没见过你那么脸皮厚的。还以为你真没心没肺。哪知道,小气得要命,指桑骂槐,善妒成性。一封律师信,说了N遍,醋嘛,吃了一缸。”
“你!”要是他在面前,她估计得忍不住动手了吧。她狠狠回嘴:“五十步笑百步。机场还以为你多高冷呢。哪知道你就会装十三,见人下菜,一人面前一个样!”
“那在你面前是什么样?”他低笑。
汤圆愣住。这样的项邺轩,听起来太异样了。
“嗯?”他的确是个情场高手,哪怕是隔空,也擅于用声线来……撩妹子。
汤圆赶紧摇头。她刻意冷道:“流氓样。”
“流氓就对了。对流氓装君子,太吃亏。”
汤圆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在骂她女流氓。她嗔:“项邺轩,你几时变话唠了?话可真多啊……”
就这样,两人唇枪舌战了几个来回,直到项邺轩那边的固话响起,两人才挂断电话。
汤圆一看时间,惊呆了。
他们居然不知不觉聊了二十多分钟!跟旁人,聊两小时,她都不惊讶。可手机那头可是项邺轩呢!那个惜字如金、时刻端着总裁架势的扑克脸!
难道这真是恋爱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