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荣巧巧端着红酒，顾盼巧笑地出现在了项邺轩眼前。
汤圆暗叫不好，有些局促地靠了靠椅背。荣巧巧这是不愿善罢甘休，追过来咬死她的节奏？
项邺轩有些意外：“小巧？”荣巧巧一向懒于出席社交场合，意外到场必是事出有因。项邺轩看一眼拍卖台，起身对身侧的苟总，道歉：“失陪片刻。”
“二哥，不用了。”荣巧巧抢白。她笑对秦曼玉：“秦小姐，不介意跟我交换位置吧？”
“当然可以。”秦曼玉极会察言观色，冲着这句“二哥”也得速度换位啊。
荣巧巧笑看着汤圆，盈盈落了座。
汤圆如坐针毡，有些求救地凑近凯文：“主编，我……等会……可能得提前离场。”
凯文疑惑地打量一眼荣巧巧，勉强点了头。
荣巧巧不愧是富家千金，虽则轻易不出席社交场合，但是，一旦现身，便玩转得游刃有余。不过寥寥数语，她已和苟总有说有笑了。
也不知为何，荣巧巧越是正常，汤圆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各位嘉宾，下面有请第二件拍卖品《暮暮》。”主持人隆重推介，“说起摄影师龙图，无人不晓，他的作品蝉联三届华夏摄界桂冠。本次，他向云财经捐赠的作品，是一件难得的浪漫之作。”
呼哧--纱绸扯落，大幅沙滩落日照，映入宾客眼帘。照片里，你侬我侬的情侣俯仰相拥，沐浴在日暮光影里，活脱脱地谱写着“爱恋”二字。
汤圆讶地嘴巴都微张了。
“暮暮，自然是取意暮暮朝朝，这幅作品……”
主持人在不断煽情，汤圆只觉得脑子嗡嗡，不自觉地就望向项邺轩。
项邺轩只是微讶了一秒，马上就恢复了淡定。撞上汤圆投来的惊诧目光时，他甚至有些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唇。
沙滩上的那幕，怎么会被龙图给偷拍了？！
汤圆觉得脑门发热。她端起高脚杯，抿了抿，想借着酒精清醒一二。她环顾四下，还好，只是她做贼心虚。在场的，似乎都没认出男女主角是谁。
“哦哟，小样，想不到你和邺子还挺浪漫的嘛。”伍小薇的微信杀过来，叫汤圆冒了一身冷汗。她有点手机都抓不稳的感觉：“小薇姐，这个……难道不侵犯我的肖像权？我是没钱拍下来的，可是，也不想被挂在陌生人的别墅里啊。”
远处，伍小薇看着手机，忍俊：“傻！这明显就是挖了个坑，叫某人埋单的。你急什么劲？”
啊？汤圆讶异。她看一眼项邺轩，他淡然自若模样。她又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麻将坐庄？一输三方？”
江湖传闻，以前，跑江湖的老板拜码头，求人办事，多半是会摆下麻将桌，桌子上，一输三方，一庄牌下来，送不出去的礼全出去了，攀不上的人情全攀上了。想来，眼前也是如此吧。否则，一副网商的涂鸦之作，如何就能拍下这样的天价？
汤圆捂额，直摇头：“这么说，我是躺枪咯？”
伍小薇笑回：“Bingo。”
“《暮暮》的起拍价，一百万……”
开始叫价了。
每叫一次，汤圆都禁不住闷一口红酒。她看向项邺轩的频次，也随着“三百五十万一次，三百五十万两次”在加速。
项邺轩全程置身事外，聚精会神地与汇城苟总低低交谈。
“四百万！”荣巧巧招手出价，对着汤圆举了举杯。
汤圆惊住。
项邺轩侧身瞟了眼荣巧巧。
“四百五十万。”钱盛楠出价了。
荣耀地产和桂都酒店都这幅光景了，老板娘居然还为了一副照片豪掷几百万。汤圆实在理解无能。好像自从上次交锋后，她只要一见钱盛楠就会肾上腺素飙升，她都无意识地攥紧拳了。
“五百！”伍小薇不淡定了，凌傲得扫向钱盛楠。这对老室友，也不知积了什么怨，剑拔弩张模样。
“小薇姐，你凑什么热闹？！”汤圆秒回微信。
伍小薇淡笑：“总不能把你挂在钱盛楠床头吧？她会用铅笔刀斩断你的脖子的。”
汤圆隐隐觉得脖子一阵寒凉。她下意识地捂了捂。
凯文关切地扭头：“冷吗？”
她哪里冷。她热，紧张到近乎冒汗了。她都搞不清她紧张个什么劲。可是，她当真不愿意被人莫名其妙地挂在墙上。她顶着红粉菲菲的脸颊，尴尬地摇头：“不是啊。”就又无意识地吞了一口酒。
“六百。”
这声音清冷、磁性，一听就专属于那个人的。
汤圆觉得悬在半空的心，似落地了。她赶忙发短信给他：“拍到了，你能把我那半还给我吗？我要是被挂在陌生人床头，会睡不着的。”她发完，自觉这条短信脑残，甚是羞赧地低抿了一口酒。
服务生又悄无声息地给她满了满酒杯。
项邺轩低头看手机，紧接着，唇畔就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分一半？即便你想当断臂维纳斯，我也不想做没腿的大卫。”
汤圆看到他的回复，差点被红酒给呛着。真损！可她再看台上的照片，两个人那般痴缠着，确实是斩断了胳膊还连着腿，分不了两半。
“不过，倒有个办法。你可以睡到挂画像的床上。”项邺轩又追来一条消息。
“咳--”汤圆这回当真有些呛着，红扑扑的脸越发染了赤霞。这个坏痞子怎么什么时候都能调情占便宜？挂画像的床上，不就是……他的么？
她如是想，脸蛋就越发烫了。她捂着嘴，秒回：“笨！我可以学你啊，发律师信给龙图，告他侵犯我的肖像权，连六块钱都不用花。”她还特意配上了左哼哼的表情。
项邺轩回头看了她一眼，挂上了项氏笑弧：“记者果然擅长指桑骂槐。如果对律师信有异议，找我律师。”
德性！汤圆狠咬唇。
这般眉来眼去，荣巧巧悉数收入眼底。
“六百五十万。”钱盛楠再次出价，荣桂华在一侧黑了老脸。
“一千万！”不等主持人叫价六百五十万，汇城的苟总已重重加码。
“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在主持人的唱价中，苟总毫无悬念地拍下了《暮暮》。
一席人，皆举杯恭喜苟总夺得心头好。
汤圆有些不解地跟着大家举杯，直到苟总笑着对项邺轩说那句“借花献佛”，她才了然，这果然是一输三方的社交局。而凯文冲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谢谢苟总割爱。”项邺轩甚是轻描淡写。
“汤小姐，也恭喜你。”荣巧巧端着红酒，起身，行至汤圆身侧。
汤圆实在有点怕她。
“怎么？汤小姐不赏脸？”荣巧巧脸上挂着笑，“好歹是老朋友嘛。说不定将来--”她凑近悄声：“你还是我二嫂呢。”
汤圆实在是怕了她，怕她再口无遮拦，赶紧起身举杯：“谢谢，那我先干为敬。”
荣巧巧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她夺过汤圆手中的高脚杯，凑着两杯红酒，比了比。“我的比你的多。”她不由分说，就把自己的红酒倒进了汤圆杯子里。
汤圆惊呆了。
“哦，不对，这回是你的多了。”荣巧巧还在比对着，又匀了匀汤圆杯中的酒到自己酒杯里。
这场面，着实是尴尬。
项邺轩皱了皱眉：“小巧。”
“好了。”荣巧巧把杯子塞回汤圆手中，仰头一饮而尽。“你中我有，我中有你。”她低笑，“我们就一笑泯恩仇了。”
汤圆实在看不懂她。可是，荣巧巧已经空了杯中酒，她真是骑虎难下。她看了眼项邺轩，他无甚表情。她又回眸凯文，上司对她默默点了点头。她便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硬着头皮干下了那半杯红酒。
荣巧巧一把搂过她的肩，凑近她，悄声笑语：“喝我喝过的酒，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张慕之也是我的，你跟他在一起，就不会想起我，想起这杯酒吗？”
汤圆呆愣住，荣巧巧果然是为了恶心他。她嗖地红了整张脸，也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怒火上脑。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荣巧巧还在说：“你虽然配不上二哥，但是，只要你彻底远离慕之，我倒可以祝福你。”
“张太太，你想得太多。”汤圆轻轻地推开她，大庭广众之下，不能翻脸，她只能苦笑，悄声道，“我从来都只是你的假想敌。我说最后一次，我和张慕之什么都没有，是你误会了。”
荣巧巧冷笑：“你还在嘴硬，那就怪不得我了。”
汤圆怔住。
可荣巧巧只是笑睨她一眼，就飘然往原先的位置而去。
汤圆默默地坐了下来，便收到项邺轩的消息，“小巧现在经受不住任何打击了，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远离张慕之。”她看着就只觉无名火起，抬眼就看了过去。
正恰时，秦曼玉盈盈袅袅地回座。
汤圆更觉心闷，周身的血液都只觉往头上涌。她捂了捂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