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都酒店,老牌五星,硬件设施、软件设施都被新起之秀比了下去。
就一点牛掰。前台!
汤圆软磨硬泡,谎话连篇,外加威逼利诱,耗了近半小时才成功入住项邺轩隔壁。
彼时,已是凌晨两点。
她噼里啪啦,敬业地敲完暗访记录,已近三点。好不容易躺床上,耳垂却像擦了清凉油,辣了整晚。
汤圆失眠了,四点才迷迷糊糊入睡。
可才七点,门铃竟响了。还是亡命追魂的那种,不开门就誓不罢手。
ROOMSERVICE竟然不挑时候,一大早就打扫卫生?
难怪门可罗雀!没人住!
汤圆掀开被子,气呼呼地拉开门缝,探出头去。“打扫也不挑时候,我要投诉你!”她没好气。
“项太太,早。”
清冷的男中音,磁性十足,惊起汤圆一身鸡皮疙瘩,瞌睡尽散。她揉眼,再眨眼,一套米色休闲服,一张魅惑迷人脸,不是隔壁那位,又会是谁?
“项太太,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刚刚新婚的吗?”项邺轩微微倾身,修长的背脊映着晨曦划出一道醉人光弧。
“这个--这个--”汤圆支吾,脸再次破天荒地红到了耳根。她总不至于坦白,一切都只是为了哄骗前台,要他的房间号,赖在他隔壁,监视他吧。纵然她脑洞再大,一时也编不出一条像样的借口。
她挤出一丝笑:“我先洗漱,回头解释。”她作势就要关门。
啪--项邺轩一掌叩在门上,房门嘎吱挤开了一人宽,露出一套松松垮垮的卡通睡衣,哆来a梦正挂在她胸前,萌萌哒地张着大嘴,嘴上吐着泡泡,泡泡里圈着芝麻大点的独白。
项邺轩愈发倾身,似想定睛看清那堆平假、片假名。
汤圆赶忙捂胸,张嘴就叫:“干嘛?”可后半句“姐姐我真空呢,流氓”却卡在了嗓子眼,她陡地捂住了嘴。大清早,牙都没刷,口气该能熏死半头牛吧。
她这姿势,一手捂胸,一手捂嘴,一双杏眼睁得圆不溜秋,喜感更甚哆来a梦。
可项邺轩却皱了眉。他缓缓直起身,陡地,却又倾了回去,直逼得汤圆惊退了半步,他这才微微扬起眼角:“勇气可嘉。”
他直起身时,唇角勾起的那抹玩味笑意,莫名地叫汤圆无地自容,简直像指着她的鼻尖,赤裸裸地笑话她花痴倒追。
“我--”汤圆差点就忍不住解释,我只是想跟踪你,挖新闻。可想起入职当天,主编的训诫,“财经记者是什么?经得起埋菜,扛得动大旗,装得起大V,当得了狗仔,玩得转权谋。任何一点做不到,趁早走人。”她抠住房门,硬生生咽回了话。
项邺轩风度翩翩地转身,边走边笑:“半小时后,一起吃早餐。”
砰--她逃似得关了门。她挠着头发,恨得一顿跺脚。信通社的半年试用期,可谓丧尽天良。半年内,要是出不了一篇头条,对不起,收拾包袱走人。要不是大限将至,她何至于不折手段地搭讪?
我忍!她咬牙,踢开拖鞋,一路小跑,洗漱穿戴起来。
入住率原本就不高,加上时间尚早,自助餐厅里用餐的人稀稀拉拉。
“咳咳--”汤圆轻声清了清嗓子,把食盘搁在了项邺轩对面。她飞速扫一眼,哦,原来这家伙喜欢早上喝咖啡。
她笑,一双圆眼亮闪闪的:“早啊。昨晚,汤方太不靠谱了,约了狐朋狗友打游戏,半路就要撂下我。我想想,时间也晚了,回家该吵着爸妈,还不如住这儿。我也就好奇,多嘴问了一句,你住哪间房,谁知道前台上纲上线的。”
她努力把借口说得顺溜,尴尬笑笑:“我一个不服气,张口就--开了个玩笑。”当着项邺轩的面,她实在掰扯不出“项太太”三个字,只得讪讪挂着笑。
项邺轩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不过礼貌性地笑了笑。
汤圆实在尴尬,只好低头,专心致志地吃起早点来。
面包撕成条状,塞进牛奶里,再用勺子戳着面包条直浸透了。舀起一勺,她张嘴朵颐。可脑门怎么又像擦了清凉油,凉飕飕又麻辣辣,她抬头,正撞上迎面投来的清冷目光。
她低眸,透明牛奶杯里的面包成了糊状,卖相确实是有点--恶心。
“不好意思。”她用手捂住玻璃杯,扬手招呼服务员,“麻烦这个收一下。”她咬唇,只觉得耳根子又烫了起来。真是活见鬼,也许是做贼心虚,做啥,啥错。
“不用。”项邺轩止住服务员,扭头浅笑,“没事,我儿子也喜欢这样吃。”
“儿子?!”汤圆惊得差点打翻牛奶杯。一双眼,像一千瓦的白炽灯,恨不得照穿了对坐的男人。惊天秘闻!她都听见自己的心脏噗通狂跳了。可是,似乎又不是挖到八卦秘闻的兴奋,除了震惊,心底似乎还掠过一丝凉飕飕的怪味儿。
二婚?还是隐婚?她咬唇,问得小心翼翼:“你--结婚了?”
“怎么?单身就不能有儿子?”项邺轩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微侧着脸,轮廓分明的侧脸越发立体。他玩味地勾唇,语气理所当然。
“呵--”汤圆扯扯嘴唇,附和着点头,“嗯,正常。”正常个大头鬼!男人但凡有一丁点臭钱,就理直气壮地流连花丛,欠下了风流债还不认账,要小弃大?亏她还以为,他风度儒雅,与众不同呢。幼稚。她心里这么想,随手扯下一条面包,干巴巴地就往嘴里塞。
项邺轩瞟她一眼,低抿一口咖啡,笑得愈发玩味:“有机会,带你见见Tommy。”
“啊?”汤圆差点给噎着。她古怪地盯着他。他可真古怪。要说她搭讪成功了吧,他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对她“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却又由着她“死缠烂打”,竟然还开口介绍儿子给她认识!拜托,他们才认识一天不到。这个男人,也忒随便了。
项邺轩对她的打量,见怪不怪模样:“Tommy很爱交新朋友,你们应该--”他顿了顿,竟浅笑出了声,“聊得来。”
“这么小就善于社交?一定很可爱。”汤圆总算记起她还肩负狗仔使命,“他多大了?在西京?是爷爷奶奶照顾?”
“十一岁。”项邺轩似乎不愿纠缠在这个话题上,不动声色地切换了话题,“我这次来临桂是受邀参加荣董六十大寿的。”
十一岁?荣董?桂都的掌门人?汤圆只觉得小心脏噗通不停,这一组组爆料,她都应接不暇了。
而项邺轩还在兀自说着:“因为你昨晚一句--玩笑,桂都的人误会了。董秘一早来电话,问‘项太太’要不要同行参加晚宴。”他随手拨了拨咖啡勺:“我没搞清状况,就没直接拒绝。”
呃--汤圆还没完全跟上他的节奏,可一听“项太太”三个字,就条件反射地道歉,“对不起啊,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项邺轩不置可否地浅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汤圆这才发觉他是内双,细长的眼,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扬,勾起一弯浅浅的笑弧。不是眼尾纹,是笑弧!完胜酒窝梨涡,带着一丝无邪的天真,说不出的性感。
“不如将错就错,今晚,做我的女伴。”项邺轩笑语。
汤圆哪里听得见,她已然有些迷失在他迷人的笑弧里。她更在暗自惋惜,如果他不是三十三岁就养了个十一岁的儿子,即便他没现在的身家,就凭这张脸,也称得上完美呢。
“嗯?”他微扬声线。
“啊?你说什么?”汤圆回魂。
项邺轩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好哇!”汤圆一双星星眼擦得贼亮,不假思索地点头。离目标又近了一步,怎能不雀跃?
项邺轩调侃:“你刚才看什么看得出神?”
啊?汤圆闻声,嗖地脸红到了脖子根。她发誓,她绝不是个腼腆姑娘。可如今,她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动不动就脸红。生平第一次倒追,难为情在所难免,非专业表演,一时入戏倒也正常。
她硬着头皮:“看你啊。不好意思,老毛病,一看到帅哥美女,就忍不住想构图。”她比出双手,作镜框状,隔空临了又临:“我是摄影发烧友,大学时,外号‘一能镜’,还获过几个小的摄影奖。”
她装模作样地点头,还在比划:“嗯,你长得挺帅的,很有立体感,这个角度,三七面,可以做平面模特了。”
拙劣的辩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
项邺轩忍俊:“头一次听人这么说。”
她只求装得再逼真点,挽回几分花痴倒追的颜面:“最近,绅士装有个摄影大赛,你要是愿意做我的模特,我打包票能拿奖。”
项邺轩原本上扬的唇角,不知为什么陡地就搁浅了。一张帅脸,微微僵住,好像前一秒刚要绽放的微笑不过是场错觉。
他起身,语速飞快,听着还有点不耐:“你缺件礼服,我只有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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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汤圆暗想:“反正脸也丢光了,干脆将错就错,做我的模特呗,奖金对半分,攒下来够买半个镜头了。”
项邺轩冷哼:“我上半辈子就毁在做模特上。死也不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