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之抛出的橄榄枝,让汤方很抓狂。一边是老板,一边是准老婆,孰重孰轻,不言自喻。张慕之说得对,他很需要一套婚房。
他一路开车都心不在焉,一直惦记着张慕之说好的过户。他只有一个晚上纠结。这真特么考验他的情操。
汤圆比弟弟更魂不守舍。原本还打算下午回一圆传媒的,可是,听完老妈在高铁站的一番苦口婆心,她就彻底没心情了。
“你不用回公司吗?”她扭头问老弟。问完,她就心虚地扭头看窗外。老弟的工作就是围着那个人转。那个人在,他就要二十四小时standby,那个人不在,他就可以尽情游荡,开着他的专车,赚着他的外快。是以,老弟才对这份工作这么死心塌地。
“想问项哥有没有回来,你直接问啊?还拐弯抹角。”汤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姐姐。
汤圆有些恼羞成怒:“我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车还我。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公司的车,公器私用,我管不着。居然把我的车挂上网,O2O租出去,你也太丧心病狂了。”
汤方努嘴:“租库珀的妹子多,租金给的也好,大不了我给你报销打的费呗。”
“你到底要不要脸啊?那是我的车。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把车子挂出去租掉了,万一刮蹭到,万一出点事故,怎么办?”汤圆心情低落,弟弟算撞到了枪口上,“就那点租金至于吗?”
“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马上都要当爹了,我不赚钱,能行吗?”汤方顶嘴……
两姐弟闹得不欢而散。
最终,汤圆还是没能把库珀的使用权给争回来。
总是心太软。
她无精打采地回到出租屋,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隆冬,一片萧索,却怎么都萧索不过汤母的掏心话。
“圆圆,你别怪妈不向着你,明明看着小张逼你,还合着伙地把你往前推。妈不是想把你往火坑里推。妈是希望你幸福。别三心两意了。”
她原以为老妈只是唠叨,却不料,老妈后面的一席话颠覆了她对婚姻和爱情的全部认知。
“女人要找个好丈夫,比中双色球都难。爱是不能当饭吃的,尤其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这种。你妈我吃了一辈子亏,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汤母说这席话时是避开丈夫的,“你别看着你爸对我百依百顺,就以为他有多爱我。你只是那个时候还小,早忘光了。那时候,我一手牵着你,一手拖着个帆布袋,肚子挺得比西瓜都滚圆。”
汤母说到这里,眼圈红了:“我都躺到手术台上了,都准备把方引掉的。想想,还是舍不得。”
汤圆回想起高铁站的那幕,痛苦地趴在了桌案上。她从来没料到,她眼里和美得堪称典范的婚姻,竟然是那样的千疮百孔。
“我年轻那会,还算水灵。追我的人,也不少。但我傻啊,偏偏看中了你爸。那时候,他总来我们单位找我师父,跑得比谁都勤,单位的同事渐渐地,就开始说笑,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师父的由头来找徒弟。三人成虎,我傻傻的,就信了。”
过去,汤母说起挂在嘴边的“倒追”往事时,都是一派豪迈,唯独这次是伤心伤意的,“他明明像块榆木疙瘩,见了我,话都多不了几句。我却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人就是这样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不主动,我就主动呗。结果,我们结婚了,还生了你和方。到头来……”
汤母说到这里时,泪喷薄而出。哪怕时隔几十年,那道深入骨髓的伤并没愈合:“你猜的没错。是我错了。他根本不是来看我的。他就是来看我师父的。我以前从没往那方面想过,谁会想到他会对一个比他大了七八岁的已婚女人产生那样的感情呢?更何况那还是我们的介绍人。”
汤圆搓了搓脸,逼着自己不要再回想,可耳畔还是萦绕着妈妈的哭泣。
“你爸这人,良心不算坏。虽然……按时下的话说,我只是个备胎,但他对我还是不错的,所以我一直没发觉。哪怕师父离婚了,你爸鞍前马后跑得勤,我也没往那方面想,直到--”
汤圆挖空脑子,想找回一点幼时的记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汤母的话真的很残忍。汤母说,她是从女儿嘴里发现丈夫有猫腻的,因为女儿说,青青阿姨家的抽屉里有爸爸的背心。
汤圆闭上了眼睛。
“我都决定离了,工作也辞了,介绍信也开了,但是你爸死活不肯离。就这么拖着,你爸既不肯走,也回不来,直到拖到方都满一岁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说分的。反正,那个女人调走,离开了临桂,你爸来认错,你外公外婆是老思想,劝和不劝分,死活把我们给揉在了一起。一晃,就是一辈子过来了。”
想起妈妈最后苦口婆心的劝说,汤圆的眼睛湿了。
“别三心二意了,圆圆。小张顶好的,好就好在对你死心塌地。项邺轩再好,心不是你的,都是白搭。别学我,笑笑呵呵,看起来像开心了一辈子,可是,只要想起这件事,我这心里就像硌了一块石头。你爸对我再好,再包容,也只是赎罪。他心里只怕是一辈子都没放下过那个人。”
汤母的话透着经久岁月的沧桑,“要说你爸对我没感情,那也不是的。至少,有我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人,围着他转,哄他笑,陪他哭,他有什么不乐意的?娶就娶呗。但是,他心里最重的位置,不是我的。想想,我这辈子,真不值。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要是没心大到一定份上,别做那个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人。找个爱惜自己的人,更幸福。小张顶好的。”
汤圆揉了揉眼睛,抽开了抽屉。
那枚戒指,静静地躺在抽屉里。她捻了起来,缓缓套在中指上。她扬起手,静静地端详着。
手机响,是公司打来的。
她收拾了一下情绪才接起来。她还不及“喂”出声,电话那头就传来菜菜的一惊一乍。
“汤总,你赶紧回公司吧。邺轩投资,不,是项总的律师来了,说要见你,还送来一封律师信,说要发起什么临时股东会。张姐也不在,我搞不定……”
汤圆挂断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往一圆传媒。
进到办公室,她竟然感觉到一股兵临城下的压迫感。难怪菜菜会那么慌张,哪里是什么“项总的律师”?明明是“项总的律师团”嘛!
一行人,既没有他的心腹钱亚男,也没有他的铁杆秦昊,清一色的生面孔。
汤圆强作镇定:“各位找我到底是什么事?”
律师是一丝不苟地掏出一沓文件递了过来:“汤总,我是项总的代表律师,受项总委托,来通知您,项总想在明天十点发起一次临时股东大会,讨论以下议题。第一建立公司治理制度,设立董事会,第二……”
“慢着!”汤圆打断他,“明天召开临时股东大会?时间怎么可能来得及?”
“时间的确是仓促了点,按规定,项总作为股东提议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应该提前十个工作日,但是--”
汤圆不想听一堆枯燥的法律规定,她只得又打断了他:“不好意思,这位律师,贵姓?”
“免贵姓马。”
“马律师,麻烦你转告项总,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时间太赶。除了我,还有两位老股东,人都不在西京。”汤圆看不懂项邺轩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只要这个男人动动小手指,她都觉得毛骨悚然。他在商业上的手段,她早有耳闻,她只想争取时间做点准备:“明天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