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什么?”汤圆实在忍无可忍,推开厨房移门,一探究竟了。
两个男人都下意识地错开了一步。
项邺轩笑笑,看向张慕之:“你问他。”
张慕之看着汤圆,却岔开了话题:“饿了吧,马上就好了。”
汤圆看着古古怪怪的两个人,配合地捂了捂肚子,干笑道:“的确饿了,快开饭吧。”开完饭,赶紧结束走人,她强忍下后半句。
男人幼稚起来,当真是无敌。
汤圆看着餐桌上的“鸳鸯锅”,窘迫得难以动筷子。电火锅里滚沸着麻辣锅底,电饭煲里煨着清汤锅底。
她先涮哪个锅,都不合适。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竟然合拍地同时捞菜,同时塞进了她的碗里。
十几岁时都不曾有男生为了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料,年近三十了,居然来这么一出。当真是应对无能。汤圆窘得一张脸通红:“你们吃你们的,我自己来。”她闷着脑门,就胡乱扒了扒饭菜,连着花椒都吞进了肚子里……
一顿火锅,折磨得人体无完肤。
汤圆瘫倒在沙发上,脑海不断回放着张慕之临出门的幽怨眼神。她这才恍然,那个叫项邺轩的臭男人,原来如此腹黑,放任这顿火锅无非是想在散伙时分,让张慕之意识到残酷的现实,留下来过夜的人究竟会是谁。
她想想,耳根子都发了烫。
项邺轩收拾完厨房,正挽下袖子走了过来。她揪起沙发靠枕就往他身上扔去。“你干嘛?”她嗔怒,“幼稚不幼稚啊?还鸳鸯锅?太丢人啦。”
项邺轩不紧不慢地把靠枕扔一边沙发上,还在理着衬衣袖子。汤圆不得不认,这一刻,她的心跳又噗噗加速了。她是衬衣西服控,偏偏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她便记起机场初遇他时的模样,光那身条纹衬衣就足以秒杀了她。
他轻笑:“朋友间吃顿饭就丢人。盯着我看,就不丢人了?”
“谁盯着你看了?”汤圆嘟囔着不认账。她可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了,看着两个男人为她争锋相对会沾沾自喜。相反,他越是表现出好斗的狼性,她就越觉得心里不踏实,隐隐还有些恼火。她才不甘愿沦作男人之间斗狠的战利品。
她瞟一眼他挂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衣,冲挂钟努努嘴:“晚了,你也该回去了。”她嘀咕:“反正腹黑目的也达到了,也该走了。”
项邺轩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偏过头看她,明知故问:“什么腹黑目的?”
汤圆扯着唇嘿嘿干笑两声:“你的路数,我也算摸清了一二。”她耸肩,自嘲口吻:“自己没多喜欢,但要是有人抢,还是会炸起一地鸡毛,使使伎俩逼退敌人的。”
项邺轩玩味地看着她:“你的路数,我也算摸清了一二。”他勾唇:“自黑自嘲,就为了骗点甜言蜜语。”
汤圆闻声便炸毛了:“什么骗甜言蜜语?你也忒把自己当回事了。”她恼羞,半玩笑半认真道:“你现在还在‘取保候审阶段’呢。你的……”她噘嘴恨恨:“旧哈尼捅了那么大个篓子,害我都被放大假了。”
她倾身,抓过他的大衣,就扔了过去,傲娇道:“你罪加一等,流放都不为过。你在这里,反正也是心不在焉地打电话,临了,还要我叫外卖伺候你。”她笑哼:“妹妹我罢工啦。”
她指指客厅的墙壁,嘿嘿道:“多谢你请了安防,我横竖能睡个安稳觉了。你杵在这里的效用就直接清零了。”她招招手,眯得眉眼弯弯:“拜拜,项总。”她说完,夸张地打了瞌睡,就起身要走。
她想,她过去对他,当真是太客气了,以至于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她决计以后绝不如此了。他说得对,既然在一起了,不合适也要努力变合适。削足适履,得是相互的。从今往后,她不要只是埋头忍痛削着自己的脚,她得改造他!
她慵懒地站起身,眼角余光在瞟他。该不会这么小气,赶他走,就果断走了吧?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还真是拿这个男人没辙。缺乏最基本的默契,就连朋友都难做,更莫说恋爱了。
项邺轩在她迈开步子的最后那霎,果断地拽住了她的左胳膊,稍稍用力,就把她拽倒在沙发,拉进了怀里。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想要我做什么,可以明着说,不用费脑子用暗示。”他勾唇,笑了开:“当然,你撒娇的样子,很滑稽,偶尔用用,调节气氛,还是不错的。”
汤圆差点就憋了一口老血:“谁撒娇?谁滑稽?!”她气得噘高了嘴。
项邺轩笑着啄了下来:“我记得,答应过你,要照顾到你伤愈。你不用提醒我。明天想吃什么,找秦昊下单,等我回来。”
啊?汤圆讶异地看着他。她挑眉,故意给他下套:“你下厨?”
项邺轩干脆地点头:“晚上我来。中午,你可以去写字楼找我吃饭。我住这里,或是你住去我那里,随你。”
汤圆惊呆了,却强装平静,只愣愣把他看着。她伸手探探他的额,玩笑着嘿嘿:“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项总是真的宠文总裁附体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装出来的温柔,维持不了多久,项邺轩扶正她坐好,就起身往房间走,“你该洗澡了,一股石膏味。”
石膏味?汤圆紧张地抬起受伤的胳膊,簌簌嗅了嗅。没有啊,顶多是刚才涮火锅的味道。不对,她缠的明明是绷带,什么时候有石膏了。她恨恨地抬头,果然撞见他正抱肘恶作剧似的看着她。
哦--她恍然,恨恨做吹胡子瞪眼状:“项邺轩,你简直幼稚死了。你以为你三岁啊?拜托,蜀黍,你三十三岁啦!”
项邺轩似乎兴致不错:“我只是在逗三十岁的萝莉而已。”
又来了!他还真是乐此不疲地损她。汤圆嗖地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她决定啦,不再给他留面子了。她诡笑:“既然你都昵称我小圆了,有来不往非礼也。”她挑眉:“小邺对小圆,对仗很工整。”
她笑弯了黛眉:“小邺,我明天早上要吃三明治加太阳蛋。牛奶要脱脂少糖的。”她厚颜无耻地连粤语都甩出来了:“唔该嗮。”
项邺轩冷睨她一眼,一副懒得搭理她的表情,转身就进了房间。
“小邺,你起床能不能稍微有点动静?否则,我一觉醒来,人不见了,忒诡异了。”
“小邺,你午休是几点开始?十一点半过去找你,会不会太早?”
“小邺,我要是去邺轩投资找你,前台的长腿靓妹会不会误会我是你的第N任前女友,上门是来找茬的,直接CALL保安架我走?”
“小邺……”
莎一刀还是相当了解闺蜜的。汤圆恶作剧起来,简直是不厌其烦地狂轰滥炸,堪比西游唐僧。
饶是项邺轩再高冷,都被她搅得毫无脾气。她像帖狗皮膏药,直接黏着他到了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她挑了底座的一间漫咖啡,拣了个靠窗靓位,不紧不慢地等着与他共进工作餐。
“汤姐,你牛。”秦昊强忍了一路,最后不得不对汤圆暗暗竖起来大拇指。
这孩子,忒实诚了。汤圆也懒得澄清她缘何就成了狗皮膏药。她是要改造男票不错,但跟来邺轩投资楼下,却并不是要做跟班女票。她不过是想她被迫放长假,却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她没提前回老家,一来是担心汤太看她受伤,心疼唠叨,二来是压根不甘心让那茜白白摆了一道。
项邺轩已经入股张和张药方,并成功争得一席董事席位。倘若汇城集团当真是借项邺轩过桥,对张和张有所动作,那她盯住项邺轩,就等同于拿住了医药专题,捏住了那茜的七寸。
并非她争强好胜,非得与那茜一较高下。她只是不甘那茜干了“坏事”,却还逍遥自在。她要用她的办法,惩恶扬善,给那茜一点教训。
项邺轩八成是看穿了她,因此,哪怕她作了一路,都跟来了办公楼,他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午饭时分,项邺轩如期而至。叫汤圆意外的是,一顿工作餐而已,至于差遣着秦昊一路开了半个多小时,过江吃海鲜?还偏偏挑了个最靠门口的大堂位置!
汤圆狐疑地打量着项邺轩,不满地撅嘴嘟囔:“不过就给你取了个外号,至于整一桌虾兵蟹将来寒碜我嘛。”她的目光幽怨地垂落在琳琅满目的贝壳类生物上。明明知道她的左手像爪子,连勺子都拿不顺溜,居然出这种损招。
项邺轩看都不看她,慢条斯理地剥着龙虾:“你这是典型的被迫害妄想症。”他剥出白嫩嫩的虾仁,轻轻在味碟里蘸了蘸。他抬睑,似笑非笑:“都是心虚闹的。”
“谁心--唔--”虾仁毫无征兆地强塞进了嘴里,汤圆惊愕地看着他,牢骚悉数卡在了嗓子眼。盯了他足足三秒,她才下意识地嚼了嚼。
虾仁居然是甜的,汤圆你可真是好哄。她很有点自厌地灌了口玉米汁。“谢谢。”她嘀咕。
项邺轩轻笑,拿起一只大闸蟹:“这只是母蟹,适合吃货。”
汤圆撅嘴:“你不损我会死啊。”她随意指了只螃蟹,抬杠道:“异性相吸,我要吃公蟹!”
项邺轩笑弧轻扬,目光近乎宠溺,当真放下手中的大闸蟹,抓起了她指的那只。
这么听话?汤圆满目狐疑地看着他。绝对有古怪。
果然,身后响起熟悉的笑声。
“老项,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了。”
是凯文!
汤圆惊愕回首,只见凯文和那茜一前一后,显然是出席饭局来着。她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微笑着起身打招呼:“凯文、那姐,真巧。”
“隔江都能遇到,真是太巧了。”那茜酸溜溜的,话中有话。
项邺轩边用湿面巾擦手,边起身:“老文。”他摊开手,扫一眼汤圆笑得灿然:“就不握手客套了。”
“哈哈,不忙。”凯文了然地看着他的手和满盘子的虾壳,笑道,“老项真是模范男友。”他深看一眼汤圆:“汤圆好福气。”
汤圆很尴尬地挤出一丝干笑。
“老文,说来,我还得谢谢你。”项邺轩说笑,“你给小圆放假,等于是给我放了假。我一年到头,难得休息两天。”
凯文略露赧色,笑着解嘲:“老项说笑了。”
两个男人客套了两句,才分道扬镳。那茜临走时,狠狠剜了汤圆一眼。
真不怪那茜。项邺轩肯定是故意安排了这场偶遇。
等那两人离去,汤圆难堪地咬了唇,委屈中带着三分娇嗔:“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你这样,叫凯文和那茜怎么看我嘛。”
项邺轩优雅地抿了口龙井:“你不用理会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看法。”
什么嘛!汤圆嘟囔:“怎么不相干啊?他们都是我的上司。”
“正因为是你的上司,我才不得不出手,敲山震虎。”项邺轩搁下茶杯,深邃的眸闪过一道亮光,“他们也不看看,动的是谁的女人。”
呃--汤圆的小心脏噗噗爆表,嗖地红了脸。